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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这个话就行了!”老王骤心里头很安慰,笑着向他道:“这屋里的人,你都认识吧?”
张佳木已经打量过去,倒都是些熟人。六部尚书有好几个都在。刑部尚书算是刚认识不久,但最近见面次数很多,已经比普通人还熟些。
当下笑着向各人作了个团揖。然后王馔归座,伯府下人递上椅子来,张佳木便也打算坐下。
不过,坐下之前,却是一眼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李贤。
张佳木眼力颇高,李贤虽穿着一身苏绸的道袍。顶戴方巾,脸生的白白胖胖,看着乡下土老儿一般。但张佳木见人多矣,一看便知道此人不同凡俗。当下便一欠身。笑道:“这个大人脸生的很,不知道是?”
“哦,老夫替你介绍!”李贤供职吏部,在文官系统中已经是颇为让人注意的政治新星,但张佳木这一段时间来供职正南坊。关注的地方是南宫,每天见到的多半是武官居多,最多就是坊里住的那几家,对李贤。还真的是从未见过。
待王旗介绍过后,张佳木便欠一欠身,笑道:“今日初会,来日有空了,请李大人吃酒。”
”谢谢。不敢,大人太客气了。”李贤虽然是邀张佳木来此议事的发起人,但他对武夫也是没有什么好感在里头。
特别是夺门复辟的功臣们,这几天气焰嚣张,几乎不把举朝文武看在眼里。曹钦哥几个,几乎天天里酒高会。闹的沸反盈天。朝野侧目。
除了曹家的人,还有刘家,石家,张家,这些武官勋戚世家一个个都老鳖反潭似的冒起来了,得意洋洋,耀武扬威,在文官们眼里,这种情形叫人很是忧心,也非得拨乱反正不可!
但这是藏在李贤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不要说和眼前这个刚刚大用的年轻武官说,就是在座的文臣前辈们,他的这些想法,也是只能藏在心底的。
这会儿不但不能露出这极为危险的想法。相反,还要和武官和衷共济,曲与委蛇的应付一番,但李贤相信,讲起政争和权术来,武夫绝不会是文官们的对手。
“总有一知…”
不知道为什么,当着神采飞扬,年轻的有点过份的张佳木。李贤心里居然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嫉妒。情不自禁的。就在心里暗自下着决心。
他在发狠,但张佳木笑的很和善,又和李贤说了几句,看到对方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才很诧异的转过头来,向着王旗道:“老伯爷。大爷不在府里?”这个大爷,说的是王旗的嫡长子王祥,复辟当夜,王祥这个年纪不轻的大公子露了怯,丢了脸,没帮上忙露上脸不说,还挺丢了人。
事情过后,封赏也没有他的,王祥觉得丢脸,已经搬到城外的别院去住,暂且避下风头再说。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似乎也不必把这件丢脸的事直说出来。王撰苦笑一声,只道:“他最近身体不爽,老夫叫他去歇息去了。
“是。”张佳木提起来,当然不是叫老王旗不痛快。他含笑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来,笑道:“请伯爷看一看。”
“喔,是什么?”王骤接过来,展开一看,没看几行,已经是喜动颜色。
这件事,似乎也不必隐瞒,王膜想了一想,索性读了出来:“臣闻靖远伯子王祥入南城,为诸将排挤,堕地几死。今论功不及,祥犹如此,臣恐疑有敝之者。”
这文章是张佳木新请的老夫子钱某人所写。煌煌大笔,确实好文章。虽是帮王祥请功,但写的大义凛然,又把王祥几次堕马的事写成了被武夫们排挤,所以才会如此。这样一写,似乎是武臣与王祥争功,排挤在前,又遮功在后。以老王旗和张佳木两人的面子,再加上这一封奏折的力量,王祥加官进爵是必然的事了。
“恭喜,恭喜!”李贤最见机,听完之后,便第一个恭喜起来。嘴上说的响,但心里对张佳木的认识,却又是大有转变。更深入了一层。
总而言之。就是三个字,不简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揽事
小的事,就好象唱戏的在演正戏之前,芜来段跳加演完,就该说正事了。
待王膜的高兴劲过去,李贤开口。
他的语调不急不徐,淡定从容,说的好象是别人的事一样。一件极为复杂的事,在他嘴里,鞭辟入里,三言两语的功夫。就已经把其中的利弊说的差不多了。
到最后,李贤很诚挚的道:“大人,你是武臣,学生的话,还万请不要介意。”
“不妨”张佳木面无表情的道:“你说的有没有道理,我自会想。不分文武,大家都是给朝廷效力办事的,何必这么泾渭分明。”
其实这话李贤就不赞同,文就是文,武就是武,泾渭如何能不分明?但求人的时候。也不能太过扫人的面子。耸下也只能含笑点头。以示同意。
适才李贤所说,张佳木确实也是听了进去。
武官当然有武官的好处,直率,敢作敢为,边防大事,文官如果不掣肘,武臣独当一面又所选得人的话,边防自然是安若泰山。
象范广在辽东边境时,那里的土蛮就讨不了一点好,被打的闻风丧胆,根本不敢犯边。如果范广头上再多个婆婆,事情就难说的很了。
但武臣不受掣肘,也有坏处。
文官要讲操守,武官却不必。光说朝服,按例,武官有一到九品,各有规定。而实际来说,武官愿意遵守规定的极少。
胸前补子,很少有人绣熊黑。彪。海马,都是绣狮虎,或是干脆绣麒麟,华而不实,不守规矩,和文官真的是相差很远。
这是小节,从大的来说。武官贪污几乎肆无忌惮,不象文官要钱也讲个名目。而且。武官贪污关系甚大。克扣粮饷,吃空额,关系国防大事,岂能当成儿戏?
当然,文官坐镇,这些事也免不了,但好乒要强过很多。
王楼当年备边时,就斩过都指挥使安敬。因为其跋扈不法,而且贪污军饷,所以王旗下狠手杀了此人,结果武将惕厉,不敢犯禁违命,王撰一声功名同。也是打这件事上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骇人听闻的事。武官与中官勾结,勒索地方大户,贩私盐,贩卖私茶,走私物品,私设关卡,甚至让麾下官兵假扮强盗抢劫,这些事,都是有的。
最过份的。就是设在海边的卫所,不仅不备海防,反而出海走私,或是干脆当了海盗,公私两便,一边收海商的银子,一边自己走私,顺道还抢劫,一层一层的,关系网直到北京,听闻之下,岂能不叫人觉得惊心动魄?
大明海禁,现在是最紧的时候。因为永乐年间三宝太监下西洋,靡费极多,朝野反对,所以烧了海图,毁了宝船,片板不准下海。后来到了嘉靖年间开海,海防水师不得力的弊端就暴露了出来,偻寇大举侵入,几乎一路打到南京,要是当初海防不那么腐败堕落,恐怕也未必就是如此模样。
总之,仁宣到正统,至景泰天顺,明朝地方文武并行的制度为之一变,加设统管文武的巡抚,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
事实上,巡抚制度,以文制武保全了明朝二百多年以下对地方进行了极为有效的统治,哪怕就是崇祯末年,李闯眼看就要打进京师,地方巡抚一样照常办事,财政收入一样解入京师,就算是京师失陷之后。地方上仍然一片平静,并没有汉唐中央政府崩盘后,整个地方也大乱的情形发生。
原本张佳木对这些情形都不大知道,听了李贤的解说,倒是有点一点隐约的看法。只是他毕竟不是个中人,虽有想法,还是模模糊糊的说不清楚。
仔细想了想,这种大事,也不是一言可决的事。座中各官没有办法,倒不妨把他们的事放在自己手里,一起搅和开来,没准更是个上佳的好机会。
于是站起身来,含笑道:“列位大人的忧虑,我知道了。得空进宫,会向皇上陈说。”
他的话,含糊不清,类似许诺,却又根本不在点子上,在场的人都是面露怀疑之色,不知道这个年轻的都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在王旗对他很是了解,知道张佳木说话从来没有说实了的时候,但只要他开了口,事情就可以落在他肩上了。
于是舟各人打了个眼色,自己先开口道:“佳木,既然你这么说,总归是要仰仗你的大力了。”
“不敢”张佳木笑道:“伯爷这么说,叫我怎么自处?”
“大事当前,也不必太过客气。”
“是,总之,请诸位
“好,那就是这样喽!”王骤对张佳木当真是信任的很了。复辟夺门前后,两人的关系有了一点小裂痕,经过今天的修补,前嫌尽释。
老头儿很开心,摸着白胡子笑道:“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候,怎么样,佳木,今天就在这里吧?”
”不”张佳木连忙推辞,笑道:“不敢劳动。还有些事,要回去。”
“好,那就不留你了。”
王膜知道他现在是大忙人,于是也站起身来。张佳木忙道:“不敢当。还是件个管家送送就是了。”以前他来王骤府里,因为地位相差很远,不要说留饭了,王膜站也不必站起来,端一端盖碗就算送客,他自己走人就是。
这会儿可不比之前,王膜是主人,自己送到楼梯口,又吩咐人道:“来啊,叫王增过来,代我送一送客。”
这倒是很妥当的安排,张佳木欣然答应下来,自己先下了楼从夹道穿过月洞门,到了前院的时候小正好王增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已经过来了。
“哎哟,王世兄,有些日子不见了。”
张佳木见了王增就是笑,王增却是冷哼一声,长揖到地,只道:“末学后进,给都督大人见礼。”
“哎呀,好你个王增。”张佳木上前捶了他一下,笑道:“还记我的仇不是?”
”哼哼,你现在好了,一下子青云之上。只是赚得俺好苦!”王增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当下只是冷哼两声,接着道:“总之。这一回你得想个法子,好好赔个罪。”
”好,城里哪家酒楼,或是你看中什么东西,和我说。要不然派人和我伴当说就是了。不然的话。有空再去打狐狸,我给你打张上好的白狐皮。
”你还说?”王增警告他道:“我还罢了,随你就是了。驸马都尉和薛侯都很生气,你倒是想一想,你升官了,他们两家给你送礼没有?”
“哎呀!”张佳木猛拍了自己额头一下。笑道:“惨矣,惨矣。
王增倒是真不大生气,他和张佳木交情是够了,朋友之间,介意就没有味道了。毕竟是杀头抄家的事,张佳木做的隐秘也无可厚非。
但阳武侯薛综和驸马都尉薛暄可就不行了,彼此是网认识的朋友,结果张佳木拿驸马当挡箭牌,又半夜从阳武侯家的别院溜走,事情出来,两家都感觉丢了面子,对张佳木也极不谅解。
看来,要解决这件事,还得下点功夫才行。
张佳木和皇室的关系很好,勋戚之间,除了武清侯几家,别的勋戚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这件事不解决,影响他和皇室勋戚之间的关系,麻烦可也就大了。
在大明,没有什么王法规矩是死的,只有人情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功课。这堂课过不了关,说什么都是虚的。
当下张佳木对王增连连打躬小又是致歉,又是感谢对方提醒。好不容易,王增略为解气,这才把身边的人对着张佳木介绍。他伸出右手,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