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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拒绝将他过继到膝下,一来是想着高密王妃身子骨儿素来不中用,怕她偏爱这小儿子,万一来个受不了刺激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不还是拖累密贞么?”
“二来那会儿咱们也是跟高密王妃说了的,就是孟氏跟高密王都在努力阻止此事,咱们人在宫闱,朝堂之上没什么可用的人手,暂时争不过,有什么办法?”
“而且这会儿咱们不是还可以补救么?”
她眯起眼,“密贞素来同容菁不和,但血缘上两人到底是父子!”
“这次容菁反叛的消息传开去,孟伯勤固然可以立刻有理由带兵前来长安救驾,密贞那边,可是尴尬吧?他是叛乱始作俑者的亲生骨肉,他要带兵回来,孟伯勤那边肯定会说他是想给容菁助阵,而不是救驾的!”
“就是沿途州县,又岂能不心生狐疑?”
“哪怕密贞不惜公开讨伐容菁,以证明自己是真心救驾……做儿子的公开反对生身之父,说不得就要被那些愚孝的蠢货抓住把柄,使劲儿编排!到时候跟孟伯勤争斗起来,大小总是个破绽!”
“不如咱们这会儿就劝陛下正式将他记到名下,册封太子!”
“如此密贞千里救援父皇,岂非理所当然?”
“他日对付起容菁来,也是师出有名,乃是为陛下讨回公道了!”
舒昭仪听着姐姐这番叙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问题是,密贞会愿意么?他之前要是没怀疑咱们,催促咱们将他尽快过继,也还罢了;他之前若是已经怀疑了,派人来提这个要求,天知道什么想法呢?”
又说,“何况孟归羽……咱们如今可是要用着他的,哪怕有机会铲除他,也不好动手吧?不然这偌大禁军,谁来主持?”
贵妃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个没有关系!当初,密贞跟桓观澜的事情,岂非正是孟归羽透露给咱们的?他这么做,从来就是包藏祸心!而咱们姐妹,在宫闱里这么多年,也不是好哄的。只是因为密贞远在千里之外,咱们娘家不足依靠,宫闱里的心腹,一来没出过远门,二来职责在身,也不好离开长安。是以根本没有足够可以信赖的人手,去提醒密贞!只能与孟归羽虚与委蛇……”
她眯起眼,将孟归羽打算向公孙喜下手的事情告诉了昭仪,“孟归羽信誓旦旦说这盛喜对密贞来说非常的重要,既然如此,咱们只要救下这盛喜,还怕没法子跟密贞表达善意?”
昭仪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才道:“盛喜?这人我都没怎么听说过……孟归羽打算怎么谋害他?”
“说是被密贞郡王妃派遣过来的,好像是给皇后送信怎么的?”舒贵妃回忆着孟归羽方才的说辞,因为怕孟归羽看出破绽,她也没敢多问,这会儿不太确定的说道,“孟归羽既然跟我要了宫里的人手,应该是打算在皇宫里设计他吧?”
“啊,对了,孟归羽说,害了盛喜之后,会将罪名栽赃给容菁!”
“如此让密贞跟容菁没法子保持表面上的和睦!”
“孟归羽素来狡诈,他的话,可不能全信!”昭仪哼了一声,“那盛喜既然是密贞郡王妃派过来的,目的又是替郡王妃给皇后送信,做什么还要在宫里对他下手?就算容菁如今人手有限,又因为宫城里除了他生身之母之外,皇后是人尽皆知的摆设,此外没有紧要之人,对于宫城大部分地方的看守,不是很严密。那盛喜竟然能够潜入皇城给皇后送信,八成武艺高明!”
“既然如此,哪里那么容易被容菁的人碰上?”
“所以,孟归羽说事后会把罪名栽赃给容菁,可别把咱们也捎带上了,做他跟密贞消除芥蒂的投名状吧?”
“毕竟他跟北疆的孟伯勤虽然是堂兄弟,一来基本没照过面,二来孟伯勤之父郑侯可没少坑孟氏四房,兄弟之间想来也是罅隙重重!”
“他之前又给密贞做过事,若去投靠孟伯勤,别被当成吃里扒外的暗子,下场可是很不好说了!”
“……”舒贵妃听的频频皱眉,好一会儿,才沉吟道,“这么着……先让宫城那边的人,盯牢了皇后,看看那盛喜什么时候过去见皇后,完了拦下他报个信吧!其他的,等将孟归羽此番的计划套点出来之后,再作应对!”
而此时,公孙喜正在走向望春宫。
第二百九十三章 陷入重围
公孙喜其实很意外自己还会再到望春宫,那天他察觉不对,匆匆而去之后,跟着就同孟归羽兄弟出了宫城,分头行事。
虽然当晚高密王功亏一篑,退回长安城,然而皇宫总是在这位王爷的手里了的。
公孙喜没有刻意的打听孟皇后的下落,因为他觉得不会听到什么好消息,还不如索性装糊涂当不知道……他甚至有些惆怅的想,哪怕日后容睡鹤登基,盛惟乔册后,成为望春宫的新主人,同这对夫妇关系密切的自己,约莫也不会再到望春宫了。
他以为这样的情愫是一种祭奠,也做好了封存关于这座宫殿的一切回忆的准备。
所以后来因为种种缘故潜回皇宫,同葛中鹏接洽时,问起宫城中的情形,也没有提过孟皇后只字片语……长安如今正乱着,他有许许多多的正事要做,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感受悲伤与遗憾。
倒是葛中鹏,正事办完之后,似笑非笑的告诉他:“皇后娘娘之前受了些惊吓,这两日一直在望春宫卧榻,她身边的那个宫女倒还有几分忠心,这种时候了也不肯撇下她不管,成天到太医署苦苦哀求……最后还真有老太医看的心软,过去看了一回。只是太医到底是太医,上好的药材用惯了的。”
“从前那位到底是皇后,上头有太后娘娘护着,外头有孟氏撑着,即使在舒氏二妃跟前不得意,吃药这种事情上,也没谁敢短了她什么。”
“可现在这局势……哪怕宫中库房有储备,不清楚王爷的态度之前,谁敢将好东西继续给孟氏的皇后用啊?”
“这不,那宫女只能重新去求那老太医改方子,改来改去,那老太医一来有点不耐烦,二来也是担心惹祸上身,就躲着不见了。”
“……也不知道那主仆俩这会儿在望春宫如何了?”
公孙喜闻言皱起眉,有些不悦:“我只是奉郡王妃之命给皇后娘娘送信而已!公公想多了!”
“咱家怎么就想多了?”葛中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咱家跟你说这些话,意思就是,郡王妃同皇后娘娘乃是闺阁至交!这会儿皇后娘娘不大好,你什么都不管的话,回头不管这位娘娘能不能撑过来,叫郡王妃知道了,岂能不找你算账?!虽然咱家没见过郡王妃,然而却早就听说郡王对这位郡王妃乃是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哪怕你在郡王跟前颇受信任,确定要得罪她么?”
公孙喜:“……”
他冷静了下,说道,“公公,这事儿我怎么管?我在这宫城里,连公开露面都不敢。若要为郡王妃照拂皇后娘娘,怎么都该求您搭把手吧?”
葛中鹏哂笑道:“我的盛爷哎!虽然高密王这会儿的重心不在皇宫,看起来也没什么针对皇后娘娘的意思,然而你信不信,咱家只要稍微吩咐底下人照顾着点儿望春宫,王爷左右的人就要找上门来陪咱家吃茶,顺带让咱家解释,为什么要善待孟氏女?到那时候,你说咱家要怎么回答?!咱家可是还想继续给郡王效犬马之劳的!”
“……”公孙喜无语了会儿,道,“那么公公的意思是?”
“当然是你悄悄儿把东西送过去了!”葛中鹏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个大包裹,笑眯眯的推到他面前,“喏,药材、吃食、消暑之物……那位皇后娘娘虽然在娘家的时候不受宠,到底是孟氏嫡女,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可受不得折腾!这些日子要不是她挑心腹宫女还有点眼力价,八成早就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没有这些东西,主仆俩也不过是多熬个几日罢了!”
“你要是想给郡王妃交代,最好今儿个晚上就送过去……别担心望春宫的侍卫们,孟氏的人早就被高密王铲除殆尽了!其他的呢,这会儿也没心思管皇后的死活!”
葛中鹏悠闲的啜了口杯中茶水,“嗯,暂时想不到其他叮嘱了,要不要做,要怎么做……你自己想吧!”
公孙喜踌躇了会儿,最终站起身,接过包裹,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一个小内侍走进来收拾茶水,顺带好奇的问葛中鹏:“义父,您打算撮合这位跟皇后娘娘?”
“小孩子胡说个什么?”葛中鹏笑骂,“咱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干过红娘的差事?同盛喜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就是怕皇后娘娘没死在高密王手里,倒在咱家眼皮底下硬生生的去了,回头郡王妃知道,迁怒咱家,这会儿左右没其他适合的人手,打发他去跑个腿罢了!”
“义父,孩儿瞧那盛喜嘴上不肯承认,言谈举止之间,对皇后娘娘可是有些意思的?”小内侍笑嘻嘻的问,“您既然没有撮合他们的想法,这会儿打发盛喜去雪中送炭,万一送出点情不自禁来……这?”
葛中鹏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现在这位皇后娘娘,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孟氏还在鼎盛的时候,她尚且是守着活寡哪!这会儿郑侯几个死的死不知所踪的不知所踪,哪怕她同父异母的兄弟是骠骑大将军,然而兄妹两个长年不在一处,还不同母,估计也没多少感情。日后即使孟伯勤有什么成就,她也未必沾得到多少光!”
“盛喜怎么都是郡王的心腹,论前途可比那位皇后好了不知道多少,少年人偶尔风流一把有什么打紧?左右皇后姿容甚美,盛喜也不吃亏!”
他淡然说道,“咱家这几十年来在这宫闱里头,见过的腌臜事儿多了去了,偌大宫城,不多这一件,也不少这一件,随他们自己去罢!只要回头能用这件事情,同郡王妃卖个好,咱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虽然是先帝留下来的人,是宫里的老资历了,然而他今年不足六十,又是老当益壮,可还雄心勃勃,希望在容睡鹤定鼎之后,再进一步的。
那么容睡鹤的正妃、未来的后宫之主盛惟乔,自然要提前开始讨好。
……公孙喜不知道葛中鹏的想法,他这会儿也没功夫去想葛中鹏此举是否有什么深意,只想着见到皇后之后要怎么说?
毕竟他当晚明明察觉到情况不对,还误会葛中鹏背叛了容睡鹤,却丢下皇后一走了之,甚至护送孟归羽兄弟离开皇城,却连消息都没给皇后报一个……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的话,他还是会这么做。
只是想到向孟皇后呈上盛惟乔亲笔信笺的那回,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些发虚。
最终他决定,悄悄的把东西放下就走,不跟皇后主仆照面。
然而熟门熟路的到了望春宫之后,公孙喜发现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不是孟皇后或者春来恰好将他堵了个正着,而是他才踏入望春宫的正殿就察觉到不对劲:这里安静的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有人”的意思,是活人。
公孙喜心头一沉,扔下包裹,一脚踹开寝殿的门,果然,梁上系了两条白凌,孟皇后与宫女春来,一人一条,将自己高高挂起,地上是倾倒的绣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