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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去北疆,好歹他是孟伯勤看着长大、最疼爱的亲生骨肉,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孟家乾听出盛惟乔的话中之意,苦笑了下,说道:“娘娘说笑了,末将这次做的事情,自然是要当面向爹爹请罪的。至于祖父那边……祖父他身居高位,想必政务繁忙,末将想着,还是不要轻易打扰的好!”
他这段时间一直处在软禁之中,消息不通,所以一点儿也不知道盛惟乔为了亲自北上,已经再三跟赵适要求过。
此刻表态愿意回北疆后,自然要问:“只是娘娘如今妊娠在身,却不知道何事竟要亲自北上拜见怀化将军?此去千里迢迢,大雪纷纷的,娘娘身份尊贵,受得了颠簸么?”
“这是因为南风郡的亲家老爷,前些日子被异人找上门去告诉,说咱们娘娘这一胎,当在北方生产,才是大吉大利。”盛惟乔正要回答,旁边公孙喜忽然开口,“是故娘娘才要亲自北上……当然,到了北方,拜见怀化将军,乃是应有之义。”
闻言孟家乾跟盛惟乔都是愕然,继而神情就复杂起来:这会儿上层大抵都知道容睡鹤有角逐帝位之心,这种时候,他的正妃有喜,有人跟盛家说要往北方生产,还什么大吉大利,谁能想不到,这是在暗指盛惟乔所怀的这个孩子来历不简单?!
“郡王妃真是福泽深厚。”室中有片刻的沉默,孟家乾垂着眼眸,缓缓开口,“末将就先在这里祝郡王妃母子平安了!”
盛惟乔瞥了眼公孙喜,心不在焉道:“谢将军吉言。”
半晌后,送走了孟家乾,她立刻质问公孙喜,“这是谁的意思?!谁准你擅作主张的?!”
“是我叫他这么做的!”公孙喜尚未回答,宣于冯氏的声音忽然从屏风后传出,之前说好了是盛惟乔单独跟孟家乾谈,只留公孙喜一个做护卫,但宣于冯氏借口帮盛惟乔参详,硬是藏在了屏风后。
此刻正好走了出来,平静道,“新收到的消息,乔儿你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去北疆的问题,而是必须去!”
盛惟乔一惊,忙问:“可是西疆战况不利?!”
宣于冯氏看着她,目光闪烁了片刻,方道:“西疆目前还算撑得住,问题出在长安,有确切消息,你那公公已经决定阻拦北疆军驰援益州,理由是……他跟孟氏都已经猜到了桓公的存在……”
声音一低,“他们认为桓公还在人世,且隐藏幕后操纵大局!所以,打算趁这个机会,将桓公逼出来!”
“但桓公的灵柩都秘密运回碧水郡安葬了,密贞现在背后根本没有这么一位帝师撑腰!”
“如果你不能说服赵适违背你那公公的命令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密贞丢下西疆,全须全尾的撤回长安!”
“然后成为下一个孟家乾!”
“甚至连孟家乾都不如,毕竟孟家乾的地位权势大抵来自于孟伯勤,孟伯勤是真心疼这个儿子的。哪怕他做出了出卖孟氏成全自己心中道义的举动,孟伯勤倘若是你爹这样的父亲的话,却也未必狠得下心来从此断绝他前途!生上几年气,等以后气消了,少不得还要再给他机会!”
“可是你那公公什么为人、对密贞如何,你该很清楚!”
“他是巴不得把密贞踩到泥里去,免得威胁到他那个废物世子的!!!”
盛惟乔听的脸色铁青,好一会儿,才狐疑的问:“这些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又不是听不进去!这弄的……还异人登门,还大吉大利……就是我这样念书不认真的,也知道北辰乃北极所在,北极星即紫微星,如今密贞根基尚未稳固,就弄出这样的传言来……真的好么?!”
这话简直就是直说盛惟乔怀的乃是一代帝王了,而她帝母的身份从哪来?
显然就是容睡鹤登基践祚,她作为正妻,所生嫡长子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么!
而容睡鹤如今是什么情况?
羽翼未丰都是轻的,根本就是身处险境!
这会儿暴露出这样赤裸裸的野心,这是唯恐不够招人恨的呢?!
“此去北疆千里迢迢,没有吕时雨部的护送,咱们自己必定寸步难行。”宣于冯氏冷静道,“问题是吕时雨乃怀化将军麾下,也是你那公公的人!如今怀化将军同意你北上,你觉得你那公公会不知道?”
“他铁了心不给密贞活路走,又怎么可能不拦着你?”
“其他不说,就说你那个婆婆,乃是全长安都知道的病秧子!”
“这会儿如果她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舒服,再传点话出来说想密贞、想你了,你能不回去侍疾?!”
“你就是坚持不回去,回头怀化将军那边也拿这个堵你的嘴,要你安心做个孝顺媳妇、别成天掺合你不该掺合的事情呢?”
“占据着长辈的身份,你那公公要坑你简直太容易了!”
“与其到时候见招拆招的后患无穷,成天胆战心惊等他出手……还不如咱们主动挑事儿!也免得他太闲了,没事儿就想着怎么害你们!”
宣于冯氏挑了挑眉,“反正密贞眼下这关要是过得去,你所怀子嗣来历非凡正好锦上添花;要是过不去,大不了被人笑话……到那时候,一点笑话算什么?”
“至于现在,岂非正好增加你此行受重视的程度?你别以为这话上层不当回事就没什么用,底下人吃这套的可不少!不然为什么自古以来,生有异兆的大人物从来没少过!?”
盛惟乔眯起眼,宣于冯氏这话说的没错!
她此行北上,乃是为了说服赵适不要听从高密王的命令,驰援西疆。
赵适作为高密王的妻舅,跟高密王之间既是上下级,又是亲戚,论情分比至今都没照过面的容睡鹤,肯定要深厚!
一旦赵适铁了心对外甥的死活袖手旁观的话……拥有“所怀子嗣尊贵非常”光环的盛惟乔,至少还有煽动他手底下将领的可能。
不然她要是只是一个寻常的宗妇,人家手握重兵的大将,凭什么跟她合作、为她出力?!
但……
仔细思索了下,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盛惟乔狐疑的说道:“姨母您也真是想得开!您就不怕我那公公丧心病狂的,对儿子下毒手还不放心,甚至因为这传闻,见不得我肚子里这孩子?!”
“他敢!”宣于冯氏冷笑,“我们这几家,能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们夫妇,要是你们夫妇都出了岔子,我们就能多不遗余力的跟你那公公拼命!倘若只是密贞出事儿,你跟孩子还好好的,我们还能为了你们娘儿忍一忍,要是……真当咱们做商贾的就好欺负吗?!”
见外甥女双眉紧蹙,很担心的样子,怕她孕中多思,就下意识的安慰道,“你外祖父已经亲自赶到长安坐镇,他的手段你还不相信?别怕,你只管照着你之前的打算去北疆同赵适会晤就是!要是年岁仿佛的平辈互相算计,让你练练手、吃吃亏也还罢了,你那公公一个长辈居然好不要脸的想坑你们……真当我们这些娘家人全死光了不成?!”
“外祖父为什么会亲自赶到长安坐镇?!”谁知盛惟乔闻言顿时怀疑,“他老人家上半年送我出了阁之后才回南风郡,这长途跋涉的,这会儿只怕才缓过来呢啊?!怎么又要到长安?!是不是长安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您方才说让我必须去北疆不能去长安!?”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暗流汹涌
宣于冯氏难得被外甥女问的噎住,想了一下正要回答,盛惟乔却已察觉出不对,微微倾身,逼近了她,沉声说道:“姨母,您想骗我?”
“……好吧,事实就是,舒氏姐妹已经知道密贞的底细,就是他其实是桓公弟子的事情了。”听出盛惟乔语气中的笃定,宣于冯氏咬了咬唇,无可奈何的说道,“那姐妹俩的为人,乔儿你也知道的,自来就是只许她们委屈别人,没有别人委屈她们的道理!当初对密贞有多满意多维护,这会儿自然是有多痛恨多恼怒!”
“俗话说夫妻一体,你这会儿怀着身子回去长安,这不是现成送上门去给她们出气么?!”
“哪怕密贞在西疆知道,肯定也要替你悬着心的,所以这又是何必?反正你本来也就没打算去长安不是?!”
“你外祖父,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匆匆赶到长安,试图利用冯家这些年来对舒氏的供奉,从中斡旋,看看能不能尽量挽回关系……到底这姐妹俩这会儿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不是?”
盛惟乔怀疑的看着她:“真的假的?舒氏姐妹怎么会知道这么机密的消息?!在密贞亲自南下跟你们提亲、被你们逼的统统交底前,他跟桓公的关系,您还有外祖父他们都不知道的!这会儿密贞离开长安还没转过年来呢,却怎么就走漏了?!”
“你这个说的什么话啊?”宣于冯氏有点急眼了,“什么叫做我们把密贞逼的统统交底?说的好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通情理故意为难他似的!你也不想想,哪有嫁掌上明珠,不把人家底细弄清楚的?合着你以后做了娘,有了亲生女儿,是个人上门来,看着光鲜亮丽就许婚吗?!我们这是为你好,你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简直太没良心了!!!”
看着她忿忿然的样子,盛惟乔心中却是越发狐疑,说道:“姨母,说正经的事情,您这七岔八岔的,我怎么觉得您是在故意转移我注意力?您跟阿喜到底瞒了我什么?!”
宣于冯氏道:“事情都到现在这地步了,你觉得我们能瞒你什么?!”
她这么说的时候面色如常,心却多少有点悬着,生怕被盛惟乔看出破绽来,还好盛惟乔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被嫡亲祖父当成诱饵兼弃子的一天,自然也不会揣摩出自己姨母要联合公孙喜玩什么“北方大吉大利”的把戏,归根到底就是南风郡那边的翁婿,冯老太爷同盛兰辞经过几番商议,委实不能放心盛老太爷,故此,冯老太爷亲自北上去盯着亲家的同时,也秘密派遣使者朝西疆赶,给女儿、外孙女提醒!
由于西疆距离南风郡遥远,使者不知道盛惟乔一行人早已离开益州城,辗转到前两日才找过来。
生人自称盛家下仆,要拜见盛惟乔,士卒自然不敢擅自做主,遂报到吕时雨跟前。
而吕时雨一早从赵适那边知道了盛老太爷的计划,赵适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又是不掺合,他想着盛惟乔传闻中在娘家非常受宠,如果乍听到这样的消息,八成要受到刺激,到时候万一危及胎儿,可不就是自己的责任了吗?
于是勒令士卒不许声张,却悄悄把宣于冯氏请过去说明来龙去脉,要宣于冯氏决定,到底告诉不告诉盛惟乔?
言外之意,如果宣于冯氏决定告诉盛惟乔,那么不管盛惟乔听了这话之后有什么影响,可不关他的事。
宣于冯氏闻讯之后,气的死去活来,恨不得立刻冲去长安,挽袖子把盛老太爷的脑袋按进春波湖里好好清醒清醒才好!
但冷静下来,却也赞成吕时雨的意思,决定向盛惟乔隐瞒此事,免得刺激到她。
究竟盛惟乔这两年虽然渐渐有成熟懂事的趋势了,到底一直被哄着捧着长大的,又非常坚定的认为自己的祖父视自己犹如珍宝。
一旦得知盛老太爷疼她的时候固然是心肝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