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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睡鹤沉思了一会,就问,“会不会他以前在北疆待过?”
“你是说他可能跟咱们祖父有交情?”盛惟乔闻言一愣,说道,“我没听祖父提过他老人家有袍泽转来西疆……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军师今儿个做什么不跟我点明?毕竟现在他都已经归顺朝廷了,这种事情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容睡鹤道:“他们上了年纪的人,也许心境比较复杂呢?尤其乐羊文迄今未娶,无儿无女,倘若他跟咱们祖父有旧,乍看到你这故人之后固然觉得亲切,却也未必乐意跟你说起过往。毕竟你也知道,祖父那班人,要提过往的话,八成是要说到没了的周大将军的,偏生前些日子茹茹进犯,到现在北疆的消息都没什么好的,对咱们来说只是气愤,对他们那班人来说,只怕是锥心之痛了。”
盛惟乔想想也是,就后悔刚才对乐羊文不够热情了:“早知道他可能是祖父的袍泽,我就该认认真真执晚辈之礼,而不是只是场面上敷衍下的。”
“也只是猜测。”容睡鹤安慰她,“未必是真的。”
“本来他今儿个是要来见你的呢!”盛惟乔道,“结果你当时正忙着,吴大当家就说带他见见我,我当时还以为大当家是为了军师的前途考虑。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见完我就走了,压根没去找你,可见就是冲着我来的!这么着,他跟祖父有旧是八成的事情了。否则我同他素昧平生的,年纪还差了那么多,你说他专门来看我做什么?”
容睡鹤笑道:“也许人家想看看长安来的郡王妃是何等国色天香,居然把你家睡哥哥迷的神魂颠倒,哭着喊着都要娶回家呢?”
盛惟乔咯咯笑,打了他一下道:“骗人!你哪里哭着喊着了?你压根就是笑的合不拢嘴!”
又说,“你当人家军师跟你一样呢?尽会看容貌。人家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看我的目光怎么想怎么是看小孩子。”
“乖囡囡,你这话说的可是不对。”容睡鹤道,“年纪大的人就不在乎美丑了吗?你想想之前那前任刺史是怎么耍赖似的跟咱们要走一个美貌伎人的?”
说到这事儿,盛惟乔想起之前的揣测,忙推了推他说道:“我正要问你呢!你说茹茹这会儿同北疆军僵持着,有没有可能像几十年前那样,绕路西疆?”
容睡鹤微微一怔,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西疆军的糜烂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盛惟乔道,“前两日看到的那个前任刺史显然也不是什么能干的官员,这些年来西疆没出大事,只能说这边的异族特别省心。然而茹茹早些年有在北疆久攻不下绕路西疆得手的经验,这会儿也跟当年一样,连下数城之后,被重镇挡住。我要是他们首领,我肯定是徉攻城高壕深又深得朝廷宠爱的北疆军,派兵绕路过来欺负这边的西疆军!”
她皱起眉,“而且,如果说咱们来之前,茹茹这么做的可能性只有三成的话……咱们来了之后,尤其是孟家乾也在,茹茹分兵来袭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
毕竟,天子亲侄、高密王嫡子的容睡鹤,南风郡掌上明珠、皇后密友、北疆军前任统帅徐子敬世侄女的盛惟乔,还有北疆军现任统帅孟伯勤爱子的孟家乾,都是相当有分量的人质!
“……”容睡鹤有点惊讶的看着妻子,盛惟乔对于他这样的目光很不忿:“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好像我就不会动脑子一样!”
“乖囡囡当然一直都是非常聪慧可爱的!”容睡鹤见状,忙凑上去亲了她一口,笑道,“只是乖囡囡对于军国大事一向不怎么感兴趣,这不,你家睡哥哥从来没想过你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有看法么?”
盛惟乔冷哼道:“我只是不感兴趣,又不是一窍不通!莫忘记我嫡亲祖父可是在北疆军里混了大半辈子,对于茹茹最熟悉不过!小时候由于爹爹的缘故,他对我最是疼爱,抱的次数跟时间最长,那会儿他抱着我就是给我讲故事……他在北疆的那些经历,我早就听的倒背如流了!”
哪怕盛老太爷给孙女儿讲故事的初衷未必是教她分析战局,但常年耳濡目染之下,盛惟乔自然会有所联想。
“乖囡囡,睡哥哥之前还以为你来了益州就要挽袖子奔着贤内助的头衔而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思及盛惟乔一贯以来的表现,容睡鹤还是惊叹道,“谁知道你不但能在孟家乾联合西疆军将领给你家睡哥哥下马威之际挺身而出救夫,这会儿是连军略大事也能帮你家睡哥哥参谋了,长此以往,你家睡哥哥简直可以把益州刺史的印信都交给你来处置了啊!”
“你想得美!”盛惟乔白了他一眼,“想吃软饭,做梦去吧!我就是冲着出阁之后什么也不用操心、就跟在娘家一样,不,是比在娘家过的还开心才嫁给你的。结果这会儿又是长途跋涉又是忙这忙那的,你还想把这益州刺史的差事塞给我呢?你跟我爹他们提亲时是怎么许诺的?这会儿成亲还没满一年,就想我给你做牛做马……仔细我找人把你做掉!”
容睡鹤笑着道:“但是乖囡囡,你嫁给你家睡哥哥之后的开心,也有你在娘家得不到的啊?”
盛惟乔愣了一下,会过意来,就笑骂他“不要脸”,两人嬉闹了一阵,她正了正脸色:“别玩了,茹茹绕道西疆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第九十九章 失宠危机!
容睡鹤说道:“这事儿我得跟北疆还有咱们祖父联络下,确定好当年茹茹绕路时的路线,方可派遣斥候昼夜盯梢,以备不测。”
“但西疆距离北疆跟长安都十分遥远,这一来一回的即使是鸽信也得好些日子吧?”盛惟乔道,“这速度太慢了,万一途中生变怎么办?”
容睡鹤笑着摸了摸她脑袋,柔声道:“乖囡囡,北疆转道西疆,路途既遥远,范围也广泛,若不确定必经之点,就咱们现在这么点人手,城中又还有孟家乾等人未除,总不能因为这份怀疑,将手底下全部撒出去大海捞针啊!这样茹茹会不会来且不说,孟家乾等人岂不是要喜出望外了?”
盛惟乔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心急了,定了定神,才道:“你说的是,不管茹茹会不会绕路西疆,当务之急,都是先将西疆军拿到手!”
小夫妻既然定下了方向,也就各自行动起来。
次日一大早,盛惟乔就起了身,仔仔细细的梳妆打扮了一番,还专门去找宣于冯氏帮忙参详:“姨母看我今儿个这一身怎么样?”
宣于冯氏吃着茶,闻言抬眼一打量,见外甥女穿着藕荷色窄袖对襟短襦,襟口素绸诃子上绣了一支枝繁叶茂的樱桃,果红叶绿的十分好看,底下系了月白绉纱留仙裙,腰间没用金玉束带,却只束了条两寸来阔的蓝底粉色瑞云纹锦缎,锦缎上额外用一指宽的素纹绉纱长系带打了蝴蝶结,同玉嵌金宝玲珑鹭鸶绦环一块儿坠在裙畔。
因为这时候暑热已经接近尾声,设宴的厅堂里又用了不少冰,担心到时候会冷,故而外头又罩了件墨绿色的纱氅,氅衣的广袖上绣着梨花、祥云与明月,绣工精湛,栩栩如生。
“这一身倒是既清爽又端庄,还不落俗套。”宣于冯氏笑着道,“就是你绾的这个十字髻,太端正了点。”
盛惟乔扶了扶发间的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疑惑道:“端正不好吗?我是郡王妃,今儿个头次同她们照面,正该端庄隆重才能够展示出宗妇的体统吧?”
“你这是怕自己年纪太轻,压不住人?”宣于冯氏放下茶碗,说道,“没必要的,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密贞的身份背景搁那儿,谁会不开眼到这会儿对你不敬?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坊间对你的印象,都是娇纵任性的一类,今儿个过来赴宴的人,没准还在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对她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呢!”
“毕竟你之所以会宴请她们,除了应和世情外,就是为了安置灾民。”
“俗话说救灾如救火,咱们在长亭才得到消息,这两日安顿下来,已经是耽搁了。”
“这会儿合该雷厉风行,你给那些人留下端庄的印象有什么用?还不如叫她们一个照面就对你肃然起敬,生怕被你找麻烦!”
宣于冯氏笑着道,“有时候就是这样,贤良淑德做不来的事情,胡搅蛮缠反倒是轻而易举。”
盛惟乔觉得很有道理,连忙回房叫人给自己改了个双刀髻,又拣了金缧丝点翠嵌红宝石龙凤呈祥大金簪之类非宗室命妇不好用的钗环戴了,将原本清淡的妆容加重,最后揽镜自照,自觉足够盛气凌人了,才满意的合上妆盒:“这个样子,没见过我的人,见着了八成会当我难以相处、不好伺候!”
事实正是如此,半晌后,陆陆续续来的宾客,包括见过盛惟乔和颜悦色的高氏,看到华服艳妆、满脸骄矜之气的盛惟乔后,个个神情凛然,有几个还悄悄给高氏递去埋怨的眼神:还说这位主儿跟外头说的不一样,是极和气极好说话的人?
这看着就是随时会找茬的模样,和气个什么呀!
本来她们的家族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享受惯了西疆这几十年来天高皇帝远、朝廷忽略的自由自在,也不至于说这么畏惧长安来的贵人的。
关键就是盛惟乔今年才十七岁,过门也不到半年,这年纪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娇纵成性之下,行事出格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
倘若换了戚氏那年纪的在,众人还能想着都为人妇这么久了,就算本性刻薄,场面上也会收敛点,说话做事也要掂量下后果。
但盛惟乔这样的,娘家富可敌国,丈夫来历非凡,任性起来,谁拦得住?
这些人不欲莫名其妙得罪她,自然就表现的格外恭敬了。
尤其是倪寄道几个的家眷,她们是知道盛惟乔在城外长亭站出来代容睡鹤揽下安置灾民之事的,对于今儿个这宴会,那是实打实的看成了鸿门宴,偏偏身份差距搁那,盛惟乔又传闻脾气很不好,还不敢拒绝……要是拒绝之后,这位索性闹上门去给她们难堪怎么办?
就算倪寄道他们投靠了孟氏,然而即使孟家乾在场,可以怼容睡鹤,然而男女有别,却不好拿盛惟乔这郡王妃怎么样吧?
因此倪寄道之妻张氏带着女儿媳妇们到盛惟乔跟前时,简直就是卑躬屈膝,生怕这位想不出安置灾民的法子,就拿她们出气。
这种情况下,盛惟乔虽然对众人不算太热情,却也没有故意挑事儿,只是在酒过三巡之后,提出筹款赈济灾民,众人都是长松口气,纷纷表示愿意慷慨解囊。
张氏因为自家丈夫的缘故,疑心盛惟乔这是转着弯报复:倪寄道不是利用刺史职权做文章,想算计容睡鹤夫妇用私房钱安置灾民吗?盛惟乔就专门办这宴会从倪寄道妻女身上要钱,把这笔账讨回去!
她所以对于具体该出的数额感到很忧虑,趁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同长媳商议:“你说咱们该出多少?”
长媳跟她的想法差不多,沉吟道:“不能太少吧?太少了没准这郡王妃就要对咱们发火……太多了也不行,爹爹那边可是交代不过去。而且咱们家自己也要过日子的。”
这话等于没说,张氏叹了口气,想了想就问女儿:“雁影,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