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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儿子年过半百却仍旧没有子嗣的这个问题,哪个当娘的能无动于衷?
这会儿莫太妃这么一说,饶是孟太后方才看着二舒当众下皇后面子都忍了,这会儿也不能不开口了:“舒氏,底下还有康昭县主她们在,都是没出阁的女孩儿,你们规矩点,别把人家吓着了!”
太后这么一说,本来就比较收敛的舒昭仪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坐的特别端正,还坚决将宣景帝搁自己腰肢上的手给拿开了;只是舒贵妃就没这么听话了,闻言懒洋洋的在宣景帝手臂上挠了挠,才抬眼扫了眼底下,目光在孟皇后跟盛惟乔身上转了转,方笑道:“太后娘娘这话说的,所谓上下尊卑,从来只有做臣子的迁就君上,哪有做君主的迁就臣子的道理?如果康昭县主几位实在看不过眼,告退出去不就是了?怎么好要陛下因为她们而无法接受我们姐妹的伺候呢陛下您说是不是?”
说到末了一句,舒贵妃爱娇的抱住宣景帝的手臂摇了又摇。
宣景帝立刻出言给爱妃撑腰:“母后,贵妃所言极是。您就让康昭县主她们下去吧!没的妨碍了咱们皇家人松快会。”
孟太后气的脸色铁青,让盛惟乔等人退下,他们就可以不顾廉耻的松快了?
合着自己这个生身之母是摆设是不是?!
“母后,马上就要到开宴的时候了,儿媳想先去正殿看看,以防底下人有什么疏漏。”这时候孟皇后看情况不对,站起身来说道,“只是儿媳年轻,没主持过这样规模的宴会,还请母后帮忙掌眼?”
“……”孟太后阴恻恻的盯着舒贵妃看了好一会,才寒着脸点头,“哀家跟你一块过去瞧瞧!”
太后皇后都要走,莫太妃也懒得看宣景帝跟二舒胡天胡地:“我是姐姐带过来的,自然是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一行人离开偏殿的时候,正好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似乎是舒贵妃贴在宣景帝耳畔讲了个笑话,结果宣景帝还没笑,她自己撑不住先笑了。
但又仿佛是对孟太后、孟皇后等人的嘲笑,听的孟太后眼中的杀意几乎都掩饰不住,然而转头看了看孟皇后等娘家女眷,最终却只无声一叹。
这么着,她们抵达正殿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因为这时候距离开宴没多少时间了,上林苑又不在长安城内,赴宴的宾客们当然都是要算好时间提前抵达,以免迟到。所以正殿这儿已经坐的七七八八……高密王一家子赫然在内。
高密王府由于王妃称病、长女已嫁、次子子幼女不得宠爱、三子早年被宣布“夭折”,所以坐席的时候素来冷清。
这会儿虽然多了王妃跟容睡鹤,惠和郡主也有幸被带上,在王府小住的赵家姐妹此刻亦列席其中,但跟正对面坐着的孟氏一家子比起来,还是显得势单力薄:人家孟氏四房人,就算大房的郑国公世子孟伯勤一家子就一个女孩儿孟霜晓在这里,继室嫡出的孟伯亨呢到现在还在碧水郡静养;二房、三房也有好几个子嗣不在长安任职,是以无法参与这场宴会,依旧乌压压的坐了一大片,瞧着就是人多势众枝繁叶茂。
不过论气势,双方倒是势均力敌,高密王这方丝毫不落下风。
见到太后、太妃、皇后打头的一群人进来,众人纷纷离座行礼,太后、太妃、皇后在上首坐了,太后命“平身”,看了眼盛惟乔孟碧熏等人,就说:“快开宴了,你们也去坐吧!”
几人答应了,正待回去自己的席位上,孟皇后却吩咐:“在本宫下面加上几副席面,给康昭、嘉祥、霜娇、霜朝还有霜蓼她们几个。”
孟太后闻言一皱眉,今天的席位是这样安排的:太后、太妃、帝后自然都在最上面,最上面的意思是,是在丹墀之上。
紧挨着丹墀的,就是高密王跟孟氏一左一右。
其中高密王因为是宗亲,占了被认为更尊贵的左侧,一直受他庇护、还娶了高密王妃嫡亲侄女做世子妇的广陵王一家,紧随其后。
这三家再往下,就是双方的心腹膀臂,按照地位、能力、才干等等排序了。
至于说像宁威侯府这种不肯站队的,是差点连正殿都没挤进来。
而盛家就更不要说了,能跟宁威侯府坐一块,那还是孟皇后的特别照顾。
如今皇后让孟家几个女孩儿坐在自己下首,孟太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但加进盛惟乔姑侄的话,孟太后就有些不乐意让外人分去孟氏的恩宠了。
不过这时候孟碧熏笑着道了句:“娘娘偏爱少年女孩儿,我们这些人竟没份!”
孟皇后解释道:“七姐你还有夫婿子女要照顾呢,本宫哪里好打扰你?也是看霜蓼跟康昭她们都是还没出阁的女孩儿,且有姐妹代为在长辈跟前尽孝,故此留她们坐近点,等会也好陪本宫说说话。”
本来想劝阻的太后闻言,心头就是一软,心说方才那样的情况,自己作为宣景帝的生身之母都气的不轻,何况是侄女这个皇后呢?
纵然孟皇后没有表现出来丝毫怨怼与委屈,但想来心里一定很难受,就让她找几个说的来的女伴坐一块,等会好歹也能安慰安慰她吧!
如此太后没作声,宫人也就照皇后的吩咐安排了。
由于公孙应姜跟孟霜蓼此刻不在,盛惟乔跟成阳侯的孙女孟霜娇、孟霜朝就先谢了恩入座,孟霜娇跟孟霜朝都是成阳侯世子孟思孝的嫡女,是一对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今儿个还都穿了同样的衣裙,只在发式上做了区别:姐姐孟霜娇梳双螺髻;妹妹孟霜朝梳垂髫分绍髻。
姐妹俩的性情也很相似,都是话不怎么多的。
本来平时孟霜蓼在,这是个叽叽喳喳能一个人说上一天的主,正好她们偶尔插上几句补充下,捧个哏什么的,配合默契。
但现在孟霜蓼不在,盛惟乔不算沉默,却也没话多到孟霜蓼那样的地步,气氛就有点闷了。
盛惟乔跟孟霜娇、孟霜朝对望几眼,都感到有点尴尬,遂转头小声跟孟皇后说:“霜蓼陪应姜出去有点时间了……”
“我方才已经叫宫人去找她们了,你放心吧!”孟皇后用象牙柄点翠彩绘喜鹊登枝宫扇半掩了嘴,小声道,“找到了就带她们来这里。”
闻言,盛惟乔顿时脸色有点微妙,她想到了之前赏花宴上,孟十二跟孟十三借口要表演凌波舞,带着众人去飒雪水榭撞破公孙应姜同徐抱墨的事情,话说如果公孙应姜这么会儿已经甩开孟霜蓼睡到目标了,应该不会被皇后派的宫人恰好堵上……吧?
她正提心吊胆的,忽然察觉到底下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牢了自己,下意识的回看过去,却见容睡鹤把玩着一只鎏银小酒樽,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见她注意到了,悄悄眨了下左眼,又暗自指了指怀中。
“呵呵,他倒是会装样子!”盛惟乔顿时攥紧了手里的琉璃盏,咬牙切齿的想,“装的跟没事人似的……估计是想好了怎么糊弄我了吧?!”
她看了眼左右,见孟霜娇正好在跟孟皇后说话,暂时没人注意自己,满怀愤怒的朝容睡鹤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第三百六十二章 婆与媳
“嗯,乖囡囡的意思,应该是让我早点把玉簪送过去?”底下容睡鹤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见状摸着下巴,暗自沉吟,“送晚了就给我好看?”
他觉得他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要不是碍着盛老太爷的态度,他是一来就到处找盛惟乔了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悲剧即将上演的容睡鹤,几乎是度日如年的熬过了接下来的公孙应姜与孟霜蓼被皇后的人找回来、宣景帝携二舒到场、太后为首的皇室与诸臣寒暄、诸臣祝福皇室、开宴、开宴前期的照例寒暄……总算等到酒过三巡,年事已高的孟太后率先退场,宣景帝被二舒一左一右伺候的眉开眼笑,压根懒得理会底下人。
丝竹声里,原本气氛庄重的宴饮,也渐渐变得嘈杂与随意。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容睡鹤,正要起身去找盛惟乔,这时候一名彩衣宫女忽然从后面走到他身边,福了一福之后,小声道:“郡王,太妃娘娘想请您过去说说话!”
容睡鹤闻言还没说话,旁边的高密王妃已经冷笑了一声,用非常强硬的语气对那宫女道:“你去跟太妃说,我儿体恤太妃年纪大了,在上面坐了这么半晌肯定已经累了,所以就不去打扰她了。”
跟着看向容睡鹤,顿时换成了温和的语气,“鹤儿听话,别去见她!”
彩衣宫女求助的看向高密王,高密王迟疑了下,看了看王妃又看了看容睡鹤,犹豫着道:“聆雪,母妃她……”
“王爷若是担心太妃,不如亲自上去看看?”高密王妃神情平静的截断了他的话,淡淡道,“也好让太妃亲眼确认下你这会儿的气色,免得她老人家身处深宫,也时刻牵挂着你,以至于吃不好睡不好什么都不好?”
后面这句话,讽刺之情,溢于言表。
高密王怔了怔,深深看了眼容睡鹤,最终叹了口气,对彩衣宫女挥了挥手,暗示她回去给莫太妃复命。
彩衣宫女战战兢兢的回到丹墀上,小心翼翼的把经过跟莫太妃说了,莫太妃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道:“我连绣心最后一点骨血都亲自逼死了,这样的退让,她还是半点不肯体谅我吗?”
绣心是已故莫侧妃的闺名。
彩衣宫女闻言,就微微哆嗦了下,不敢接话。
“罢了,这事儿不怪你。”莫太妃眼神恍惚片刻,有些疲倦的吩咐,“我也确实早就乏了,本来以为……呵,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扶我下去躺会罢。”
莫太妃离开的时候,容睡鹤以为没其他事了,正要继续离席,这时候高密王妃却忽然伸手搭到他肩上,郑重其事的叮嘱:“鹤儿,往后莫太妃那边找你,不管是用什么理由什么说辞,你都不要理会!”
王妃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刻意放低了声音,没让其他人听到,但高密王跟她同席而坐,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就算她送什么东西给你,也都别要,连碰都别碰!如果你觉得她给的东西里有你喜欢的,你只管来跟母妃说,母妃去给你弄!”
“聆雪……”到底莫太妃是高密王的生身之母,高密王听着这话,心里终归不是滋味,忍不住插话道,“母妃这些年心里也不好过,她……”
“莫绣心自食其果,她的心肝宝贝侄女儿给她生的孙子一个都没活下来,我的鹤儿却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她当然不好过!”然而高密王妃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你确定让我儿去她跟前让她表现慈祥,她就能好过?而不是越发的寝食难安?!”
作为儿媳妇,这样说婆婆是很过分的,但本来还想替太妃辩解的高密王闻言,却只苦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这情况高密王世子夫妇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作声;容睡鹤则是频频看向上首正与孟皇后等人说话的盛惟乔,一脸的不耐烦;惠和郡主握着酒樽的手抖了又抖,头都不敢抬。
不远处的赵家姐妹对望了眼,也俱是沉默不语。
短暂的静默后,高密王妃强笑道:“鹤儿,你是不是要去给盛家女孩儿们东西?那你快去吧,母妃不耽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