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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苏侧过头,也不说话。
孟湘也不打扰他,只是自顾自地在他身边蹦跶几下,做一些基本动作,并想着在那边的小树林里做个扶杆,以后每天早上可以去做一些扶杆训练,想着想着她便入了神——
从那日那个舞伎的舞蹈来看,如今这时代的舞蹈主流是“古、悠、慢、妙”,要优雅内敛,要古朴曼妙,于无声处有声,于空白处有话,舞蹈的含蓄意味着内涵的深远,一切舞蹈语言都需要观众自己去琢磨,可这些都必须需要有一定修养的人才能领略到的,所以,这市井的舞蹈便在这“古、悠、慢、妙”的基础上,加上了为审美情趣并不高的看客所喜爱的情~色暗示。
她这样想着便轻声叹了口气,舞蹈中的情~色暗示让许多人把舞伎同窠子里的妓等价了,舞伎这一流也被人认为是卑贱的,干这一行的多半是自小被卖于勾栏的,或者爹娘都是贱籍便不得不走这条路,可是,如果对舞蹈没有爱,又谈何用自己的舞姿去打动别人呢?
舞蹈一门原就奥妙非常,起源于祭祀酬神和求偶繁衍,远古的人早就认为舞蹈能通感天地,交流鬼神,威慑人心,这世间又有哪一门艺术能有此功能呢?也只有舞蹈罢了。
“娘!”孟扶苏突然的一声,将神游天外的孟湘一把拽了回来,她扭头看着他,神情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滞。
孟扶苏的手指微微勾了勾,手臂刚想举起,就见她的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他便有些失望地换了个姿势,掩饰起自己刚刚的动作,以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情道:“二郎他就喜欢在外面到处瞎跑,学着人家任侠仗义,这么久了便也聚集了一些人在身边,他的心毕竟野着呢,不像我总守在家里。”他说着便抬起了头,虽然努力抑制着,可眼睛里还是泄露出渴望的神情。
孟湘闻弦歌知雅意,微笑道:“是呀,好在有扶苏你陪着娘,不过,任侠?”她这还是头一回知道孟子期在外都干了什么。
孟扶苏点点头,“他自己在外面还拜了个师父,当初他师父掉到河里淹死的时他都哭成个泪人儿了……你也不用担心太多,他也不是个小孩子了……”
说到这里,孟湘却不乐意了,“在我眼中,你们两个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孟扶苏用“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看她,一本正经道:“总有一天你会认清现实的。”说着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门外突然响起一声——
“哎呀,吓我一跳!”
听声音是个女孩子,孟湘的视线落在了孟扶苏的身上,他却恼了,“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还能是我勾来的?”他话音未落,就听那个清脆的女声接着响起——
“扶苏哥哥,你好些了吗?我来看你了。”
孟湘露出打趣的笑容,朝他摊了摊手,虽然什么也没说,可这副“你看吧,我就说嘛”的姿态让他眼皮直跳,孟扶苏低下了头,双手捂住了脸。
“噗嗤——咳咳——”她忙捂着快要笑出来的嘴往外走,生怕她的大儿子又羞恼了起来,等她推开门,就见隔壁的文英正俏生生地立在那个还未填上的大坑前,便声音带笑道:“原来是莺姐儿来了,可离那坑远着些,前几日下雨,这坑边的土有些软,可别把你摔了进去。”
文英一听这话,立刻朝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边拍着胸口边道:“呀,吓死个人啊,听说这大坑摔死了人,还闹鬼,这多吓人啊,也不知道我孟大哥怎么样?”
孟湘笑着眨眨眼,“你自己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文英白净的脸上抹上了艳丽的晚霞,她手里不断搓弄着辫子,低着头看着绣鞋尖儿,羞答答道:“我……我……只是看看,并没有别的意思。”
孟湘心里暗道:就算是你有什么心思,若是扶苏也有,那她也不会反对什么,儿女之情的事情自然要他们自己对自己负责,她才不会做那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又不能跟着他们一辈子,更何况这儿女之情的事情永远是个算不清的事儿。
“孟嫂子,我……”文莺抬头望了他一眼,又立刻垂下了头,“孟大哥有没有提到过我啊。”
孟湘依旧笑吟吟,“你去问问他不都知道了。”说着,她便朝院门走去,文莺却立刻拦了上来,紧张地攥住了她的袖子,见孟湘的视线瞅过来,又立刻松了手,后退了几步,又用绣鞋底儿蹭了蹭地面,往前挪了挪,期期艾艾道:“孟大哥近来对孟嫂子十分的好,我……”她又红了脸,像蚊子叫似的哼出了两句,“我记得您曾经说过的话。”
可是她不记得了啊。
“那些话不过是随口说的玩笑话,谁还当真啊。”孟扶苏双手抱胸,倚着门框冷冷地看向文莺,一副明明白白不喜的模样。
文莺的眼圈顿时红了,连声音里都带了哽咽,“扶苏哥哥……我……你……”
孟扶苏皱紧了眉,却放下了手走了过来。
文莺那张清秀的脸蛋立刻焕发出神采,她眼睛里含着一丝希望,他越来越近,她便越来越紧张,食指与大拇指不断摩挲着衣角,见他来到了眼前,张张嘴刚要说什么——
孟扶苏居然直直地走过了她,来到了孟湘的面前。
孟湘也觉得有些奇怪,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皱紧了眉,“你怎么又要出门?”
“我家大郎这是舍不得娘了吗?”
孟扶苏瞪了她一眼,又道:“村子里人来人往的,又多是对你不怀好意的,你出去谁都不会放心的。”
孟湘一贯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如今有个人来关心她,反倒让她颇感新鲜。
“可是……”孟湘抬头看了脸色苍白的文英,“莺姐儿是想要跟你单独呆一会儿吧。”
孟扶苏连头都没回,“当然是娘的安危比较重要。”
她简直无奈了,这孟大郎的话活生生地将文莺那小姑娘的仇恨引到了她的身上,虽说她不在意这些,可孟扶苏这个祸水东引的做法还真是让她不舒服。
孟湘呵呵一笑,转头便往外走,还边走边摇了摇手,“不用送了,你好好招待客人,我就不打扰了。”
孟扶苏望着她的背影气结,真是世上怎么又这么不识好人心的娘啊,他为她好,她还不在意。
孟扶苏正生着闷气,文莺却在他背后一步步靠近,终于站在他背后只有一拳的地方。
而这边孟湘刚从家里出来,过了一座溪上的石板桥,便瞅见一帮婆娘正匆匆忙忙地从她身边跑过,路过她的时候,还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瞅着她。
孟湘便也跟在她们的后面,从她们的聊天中得知,原来是文虎娘抓到吴屠户捱光了,那女的正是村西头的浪荡货宋寡妇,这下子可真要应了孟湘的预言——家宅不宁了。
第二十三章 打架
孟湘刚要转身离开,却被一个婆子抓住了胳膊。
“哎,孟娘子你也在呢,走走走,去看看!”她也不待孟湘答复,便急匆匆地拉着她往那里跑去,活像戏班子来了去看戏一样,生怕去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孟湘被她拉扯了过去,远远的便听见文虎娘破口大骂:“你这个老腌货,没有我爹哪有你今天,啊,现在翅膀硬了哈,居然还敢去捱光,给你胆儿肥的!”
吴屠户哼哼了两声,“你少说几句吧,这么多人你不嫌丢人啊。”
“呸,不要脸的老狗,你自己做下这丢人的事儿,怎么?我就不能说啊!你个老贱货,就那样软如鼻涕的一样破东西掏出裤来也不嫌丢人。”文虎娘说的越发大声了,口无遮拦的什么都往外说,但见吴屠户的脸色又青又红又黑,本来心里那一丁点的愧疚也丢掉到爪哇里去了。
“你个臭婆娘,不好好在家看家净出来丢人,不瞅瞅你自己长的,我这么多年没休了你你就烧高香吧,竟然还敢管你爷爷我。”吴屠户撸了撸袖子,脸上被孟湘划过的伤口越发狰狞了。
他脸上伤口这事儿本就是他的色心惹出来的,说出去也丢人,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竟然还被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伤了,便在文虎娘问起来的时候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在石头上划的,如今才过了几日,伤口才起了红红的皮,还没有愈合。
孟湘被这些婆娘挤来挤去,却不小心被挤到了前几排,她探头一看,文虎娘正双手叉腰对吴屠户怒目而视,而吴屠户的裤子竟然还没提上,露着半个白花花的屁股在外面,此时他正忙着提裤子系裤带,却不防备文虎娘一把抢了过来,又咬又撕的,将那条本就不结实的裤带被撕成一块块的,根本就不成样子了。
吴屠户双手提着裤子,抬脚就要去踹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踹多了,文虎娘以完全不符合她身体重量的速度躲了过去,还边躲边叫嚷着:“提什么裤子啊,你让大伙瞅瞅,瞅瞅你这个老腌货那二两肉,你既然都不要脸了,还提什么裤子啊!呸!”
而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看客还真都往他那裤裆里瞅。
吴屠户的手抖啊抖的,“你个疯婆子,我今儿个非得揍死你。”说着就用单手揪着裤子,另一只手就去抓文虎娘的头发。
文虎娘被她薅住了头发,两只手就拼了命挥舞着要去挠他,吴屠户一面后仰着脸,一面抓着她的头发往后拖,她却突然改变了策略,一头就顶了过去,正好顶在他的胸前,把没有准备的吴屠户顶翻在地,就像个翻个儿王八似的,在地上扑腾着,手里却死死攥着她的头发不肯放松,结果把她也带倒在地。两个人便又在这泥地上扭打起来,滚来滚去的,嘴里还骂来骂去的,你骂我八代祖宗,我呸你生~殖~器~官,真是让周围的人看了一出好戏。
那些个看客恨不得嗑着瓜子,拍着手给这儿两口子叫好。
然而,这场上却不仅仅只有这两个人,就在那门边还有个衣衫不整的婆娘坐在地上,小衣被扯破,胸前的两团绵软呼之欲出,裙子也被文虎娘扯掉了,她只能抱着破烂的裙子挡在大腿根上,那两条直溜溜白腻腻的长腿并在一处贴在地面上。
那些个汉子净把眼睛往那里瞅,那丰盈艳丽的宋寡妇却像是不怕人看似的,虽然脸上装那可怜模样,眼睛却时不时地扫向人群,见汉子们眼睛快要掉出来的模样,她别提多得意了,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手,又将胸挺了挺,两腿稍稍磨蹭一下,那些瞧着她的目光便越发滚烫了。
这宋寡妇本就是县里大户家的使女,生的一副好模样,还未及笄便让贪花好色的大户收用了,等她大了,那大户便越发不得事儿了,每做那事儿极不爽利,她便在府中勾三搭四,什么小厮马夫,什么厨子轿夫,便使几个钱便能温存一场,得意久了,她便把那心思打在了府中大户的独子身上,可惜那大户的正头娘子绝不让这等腌臜货带坏了她的宝贝儿子,便找了牙婆来,将她卖了出去。
那牙婆便将这位宋娘子带到了这桃源村,卖给了一个老鳏夫,那老鳏夫年纪大了也不顶用,她就天天倚着那门对着来来往往的汉子抛媚眼,那老鳏夫也是个心狠的,便抽出马鞭把她打的满地打滚。说来也蹊跷,那老鳏夫抽了她之后不过三五日便一病不起,拖了半旬就一命呜呼了。自打那鳏夫死后,她行事便越发没有顾忌了,村子里就从未短过她的流言蜚语。
奇怪的是,虽然孟九娘要比她漂亮一些,可这宋寡妇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