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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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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李将军可还有旁的交待么,小王恭听便是了。”

李显是得了便宜立马卖乖,也不管李伯瑶应承了没,只管摆出一副尊师重道的小样子,直看得李伯瑶气不打一处来,偏生还发作不得,脸立马便有些子发起了苦来。

“末将不敢言交待,只是末将有些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若有得罪处,忘殿下海涵。”李伯瑶毕竟是卫公传人,不说心思敏锐,便是风骨上也颇有其祖之风,面对着李显的低姿态,李伯瑶并未为之所动,不亢不卑地行了个礼道。

“李将军请讲,但有所命,小王自当尽力便是了。”

这一见李伯瑶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李显心里头不免也有些子犯起了叨咕,不过却也不是太在意,这便微笑地拱了拱手道。

“好叫殿下得知,末将之武道与旁人颇有不同之处,个中苦楚甚多,习练之际,几同折磨,若是殿下能熬得住,末将自当尽力教导,若是殿下不能持之以恒,请恕末将不敢教授。”李伯瑶拱手还了个礼,一派为李显着想状地款款而言道。

吃苦?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李显活了三世,苦倒是没少吃,不过那基本上都是精神上的折磨,还真没怎么吃过肉体上的苦头,月初那会儿南校场跑圈之举已属于从没有过的人品大爆发了,真要是再来上这么一遭,李显还真不知有没那个勇气,此时一听李伯瑶如此说法,不由地便犯起了叨咕,问题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李显显然已没了退路,毕竟如今拜师习武的诏书都已公告了天下,总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罢,真要是如此,那李显别说借习武之名来避嫌了,首先就得贻笑天下罢,那后果可不是李显所情愿看到的。

“李将军放心,小王自当遵将军之吩咐行事,断无懈怠。”既然没有了退路,李显也就只能是耿着脖子强撑到底了。

“殿下此言末将牢记矣,倘若殿下真能如此,末将自不敢藏私,至于拜师一事姑且等殿下试过之后再定罢,”李显的反应虽快,神情也掩饰得极好,可李伯瑶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李显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犹豫,心中大安,这便紧赶着下了个断言。

“也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后日起,每隔三日,小王皆当前来候教。”李伯瑶言之有理,李显自是不好再出言辩驳,这便暗自咬了咬牙,一口应承了下来。

“不敢,还是末将亲至殿下府中好了。”李伯瑶可不想李显三天两头地往自个儿府上跑,万一要是李显真能持续上三、两月的,哪怕其后李显不玩了,他李伯瑶只怕依旧摆脱不了那顶该死的“师傅”名份,至少在旁人眼中是如此,正可谓是黄泥巴丢身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小王这就进宫先禀明了父皇再行计议,告辞了!”尽管被李伯瑶猜破了自己的用心,李显却一点都不以为忤,哈哈一笑,拱手为礼地说了一句,而后笑眯眯地由李家父子陪着出了卫国公府,自回宫去不提。

“三郎,你怎地能应承去了周王府,唉,这,这……”

李显倒是高高兴兴地走了,可李德骞却是苦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一待李显的车驾离去,连府门都不及进,就在门外跺着脚埋怨起了李伯瑶来。

“父亲莫急,孩儿自有分寸,此子虽聪明过人,却未必便能吃得下苦,一时或许能持,久后必有懈怠,真到那时,孩儿自有脱身良策。”

此事之所以会发生,究根结底是因李德骞自己顶不住李显的锐利词锋之故,跟李伯瑶的关系其实真大不到哪去,然则面对着老父的埋怨,李伯瑶又怎敢说出甚不是的话来,也只能是温言安抚道。

“唉,罢了,罢了,随尔折腾去罢!”

李德骞本就不是甚智者,面对着此等结果,尽自心中忧虑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面色愁苦地转身进了府门,行走间背影比往日佝偻了不老少……

第三十七章初见骆宾王(上)

鸿运客栈不大,就只有三进院子而已,在京师无数的客栈中,最多只能挨到中型的边罢了,可因着离尚书省近之故,生意倒是不错,尤其是值此每三年方有的大比之际,更是顾客盈门,大体上都是各地来京赴试的士子,真可谓满院书卷气,大有“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之盛况,若是考前来此,必可听得欤迩的读书声此起彼伏,相映成趣,可如今恰值考已毕而榜未放之时,几乎所有的士子都趁机出游去了,或是寻亲访友,或是行走权贵门下,又或是出城踏春,不一而足,难得有留守之辈,或许丙四房中的那位老士子算是唯一的一个例外罢。

老士子的年龄确实不小了,两鬓斑驳,胡须半白,脸色黝黑而又憔悴,显然是个运势不佳之人,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这人便是以诗才闻名天下的骆宾王——骆宾王,字观光,婺州义乌人(今中国浙江义乌),自幼便有神童之称,二十二岁时,便曾以乡贡之身份参与京师大比,可惜名落孙山,二十五岁时,卷土重来,不料还是未能上榜,正值万念俱丧之际,得时任左仆射的长孙无忌赏识,得以入其幕僚为属官,时隔不久,便因生性耿直得罪了小人而遭构陷,所任官职被免,于回乡途中又得慕其名之道王李元庆所邀,在道王府为官三载,其后,力拒道王挽留,携家带口到了兖州,欲学其祖父耕读以自娱,怎奈书生岂是耕田辈,几经挣扎之下,不但无乐可言,更将仅有的一点微薄积蓄皆耗尽,几至“糟糠不赡,审算无资”的地步,加之老母年老多病,亟需用钱,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写信肯求昔日好友司列太常伯刘祥道代为引荐,以取得参与科举之身份,幸得刘祥道仗义奔走,骆宾王方得以“贤士”身份参与今科大比。

时运不佳,官运不佳,生活困顿,空有满腔的抱负却无处施展,这林林种种的苦难实非常人可以承受,更别说似骆宾王这等饱学之士,然则多年的苦难却并没有改变骆宾王那刚直的性子,哪怕此番为了能筹钱帮老母治病,骆宾王不得不违心向已是高官的至交好友刘祥道求援,可一旦真得了大比之资格后,骆宾王依旧不屑去奔走权贵之门,甚至不曾动过去拜访一下刘祥道的念头,宁可坐等榜单公示,这固然是其清高个性使然,其实更多的还是囊中羞涩之故罢,此时的骆宾王别说去登权贵之门了,便是出外踏青请马车的脚力钱都力有不逮,只能是缩在客栈里,以吟诗打发时间。

“睠然怀楚奏,怅矣背泰关。涸鳞惊煦辙,坠羽怯虚弯……”

骆宾王的诗无疑是好的,只是受心境的影响,不免带有些微的消沉,这等浅吟低唱之下,更是有种凄凉之感,只是他自己却无所谓,一味沉寂在意境之中,依稀间似乎又看见了当年凄然离京时的悲怆。

“骆先生在么?”

就在骆宾王缅怀往事之际,敲门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便传来了个问话声,那声音骆宾王倒是熟得很,除了店小二那个大嗓门之外,再无旁人。

“稍待。”

一听是店小二在叫门,骆宾王心中便不免有些子忐忑,倒不是因着诗情被打断之故,而是因他囊中羞涩,拖欠房费已有数日,此时实是怕被催逼,尽管这一向以来,店家并不曾就房费的事催促过,可骆宾王自己却深为过意不去。

“骆先生,您果然在啊,我就说了,先生是勤勉人,定是又在用功了的。”门方一开,不待骆宾王有何表示,那店小二便已嘻嘻哈哈地扯上了。

“小二哥,房费的事还请小二哥宽限几日,待发了榜,骆某定会如数纳上。”

骆宾王深恐等到店小二出言催逼时不好相看,这便紧赶着抢先开了口,满脸歉意地拱手解说道。

“唉呀,骆先生这说的是哪的话,小的可不是来催房钱的,得,光顾着絮叨,忘了正事,呵呵,骆先生,是有位公子要见您。”

店小二显然是个爽快人,一听骆宾王如此说法,立马大笑了起来,一拍自个儿的大腿,紧赶着出言解释了一番。

“哦?”骆宾王来京多日,倒也有些昔年老友前来想邀,只是骆宾王为人清高,并不想以落魄之身见人,便假借温书备考的名义全都推辞了去,只言等放榜后再一一回访,如今榜尚未放,诸位老友知其个性,自是不会在此时前来打搅,此时听小二如此说法,不由地便为之一愣,硬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曾有年少的相识。

“公子爷,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骆先生,公子爷若是能得骆先生指点,将来必有所成,呵呵,得,小的嘴碎,不打搅您二位叙话了,您请罢,小的忙去了。”

店小二热心无比地往边上一让,为骆宾王引见了一下一对主仆,而后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地忙乎去了。

“学生王三郎见过骆先生。”店小二刚离开,一名青衣少年已行上前来,对着骆宾王便是一鞠躬,很是客气地见了个礼。

“不敢,不知公子此来是……”

骆宾王并不擅长与人交往,此时见面前这个少年看着无比面生,年纪也不大,不过十岁出头而已,可气度却不小,倒也不敢轻视,只不过骆宾王却并不想与陌生人多闲扯,这便迟疑地问了半截子话,丝毫没有请那少年进屋叙话之意。

“学生素来好文,得闻先生在此,喜不自胜,厚颜冒昧前来,多有打搅了。”

王三郎自然不是王三郎,而是微服私访的周王李显,此番前来鸿运客栈,自是专程为拜访骆宾王而来的——李显前世那会儿与骆宾王有过一些交往,只是并不算深交,但却极为佩服骆宾王的才学与耿直,到了骆宾王因遭后党构陷入狱时,李显还曾为之奔走,甚至在刚一当上太子,便上本高宗,专门为其脱罪,不只是因着爱惜骆宾王的才学之故,更为的是其不畏权贵的风骨,当然了,骆宾王一生的不幸李显也是心中有数的,前世那会儿无能为力也就罢了,今世既然重生了,李显倒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将其拉进自己的阵营之余,顺便挽救一下其蹉跎的人生。

“公子客气了,骆某不过浪得虚名罢了,实不值一提。”

骆宾王此时穷困潦倒,自不想以此身份会客,对于李显的美言全然当成了耳边风,微微一笑,随口回了一句,人却依旧站在房门口不动,那架势已是摆明了逐客之意。

骆宾王这等冷漠逐客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有效,但凡有些爱惜脸皮之辈见此,十有八九会自觉地告辞而去,可用来对付李显么,那就浑然没有用处,不说别的,光脸皮那玩意儿,李显在后世官场上可是修炼得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别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了,便是拿锥子来刺,怕也不见得能留下些啥印记来。

“不然,骆先生过谦了,您之诗名满天下,想见青史留名也是理所当然,在下自幼便仰慕先生的风采,但凡能得先生新作,学生总须反复咏读,直至能背方可,每每细细体悟个中之韵味,皆令学生受益匪浅,今能得见先生当面,学生喜不自禁矣。”

李显旁的本事或许不见得有多高明,可口才却是一等一的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这满天下只怕是排得上号的,或许大唐诸官中唯有李义府那厮方能跟李显一较高下,此际忽悠起骆宾王来,那可是一套接着一套,纵使骆宾王再清高,被李显这么个小屁孩可着劲地一捧,一时间还真有些晕乎的,冷漠的脸色顿时大为缓解了些。

“公子过誉了,骆某实不敢当。”骆宾王脸色虽稍霁,可依旧没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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