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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是好人坏人一并演了,这一见诸般朝臣们都已上完了本,李显立马笑呵呵地对着尚未回过神来的戴、张二人一拱手,很是客气地说了一声,只不过内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之意味。
“是,殿下请自便,下官等即刻办理便是了。”
戴志德自是听出了李显话里的潜台词,左右不过是让政事堂赶紧将这些明章拜发的折子往上呈交罢了,虽明知道这是桩要老命的苦差使,可却不敢不应承下来,只能是手捧着厚厚的奏本,苦着脸躬身应了诺。
“有劳了。”李显满脸笑容地回了个礼,谢了一声之后,便不再理会政事堂诸人,而是侧头看向了满脸子激动之色的李贤,笑着一摆手道:“六哥,时候不早了,要不先递了牌子可好?”
“好,好,那就这么办了!”
眼瞅着有如此多的朝臣拥立自个儿,李贤的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飘飘然地都不知天南地北了,正自傻傻地乐呵个不停之际,听得李显出言询问,也没去细想,笑眯眯地便满口子应承了下来,一拂大袖子,当先便向早已看傻了眼的一众羽林军官兵们行了过去,照老例递上了请见的腰牌,也不多言,退到一旁,暗自兴奋个没完,李显等人见状,也没多迟疑,按品阶高低纷纷行上前去,各自递腰牌请见不迭……
乾元殿的主寝室中,高宗斜斜地靠在锦垫子,身上盖着两层薄薄的锦被,手捋着胸前的长须,正笑呵呵地听着越王李贞笑谈河北风光,其余诸如蒋王李恽、纪王李慎、曹王李明等三位兄弟则团团坐于榻前,如众星拱月状地陪着高宗乐呵,好一派兄弟情深之场景——自打李弘暴毙之后,高宗已经好久不曾露过笑颜了,今日里难得有空与一众兄弟们聚在一起,共同回忆幼时的戏耍之乐,郁结的心情自是大好了起来,尤其是听得越王李贞说起河北诸般趣事,更是龙颜大悦,笑起来自是格外的开心,可惜好景总是不长的,还没等高宗乐呵个够呢,高和胜便已匆匆赶了来,那等满脸惶急的样子,登时便令高宗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何事?”
高宗心情一坏,问出来的话里便带着浓浓的寒意,饶是高和胜性子稳,也不禁被冲得微微一个哆嗦。
“启奏陛下,政事堂戴相派人来报,说是潞、英二王率群臣齐上明章,请陛下明示。”
这一见高宗气色不对,高和胜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便抢上了前去,语气急迫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高宗一听此言,登时便愣在了当场,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啥才是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见还是不见
“明章?甚明章,说清楚了!”
高宗愣了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双眼一瞪,极之不满地冷哼了一声道。
“回陛下的话,戴相并不曾交待,老奴实是不知。”
这一见高宗脸色不愉,高和胜哪敢胡乱说话,一开口便将责任全都推到了戴志德的语焉不详上。
“哼,没用的东西,去,宣戴志德即刻来见!”
一听高和胜如此说法,高宗立马便警醒了起来,隐隐知晓此事恐不简单,心情登时便恶劣了起来,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恶声恶气地骂了一句道。
“是,奴婢遵旨。”
高宗既已下了旨,高和胜自不敢稍有怠慢,躬身应了诺,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寝室,自去忙活不提。
“唉,这两小崽子,整日价胡闹个甚,还真不让朕省心的,倒叫王兄们看了笑话了。”
高宗是懦弱了些,可并不傻,虽尚不曾看见诸臣们的本章,可猜也猜得出李贤兄弟俩在搞些甚名堂,心中不免大为失望,概因此番立太子一事上,高宗可是很花了一番心思的,诸般举措齐出,为的不就是求个社稷安稳么,他实在是不愿再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儿发生了,奈何这么片苦心居然被李贤兄弟俩如此莽撞的一举生生砸成了碎片,自由不得高宗不恼火异常的,再一看几位兄弟脸上都满是尴尬的神情,高宗的心顿时便更苦了几分,只是事已至此,怕是由不得高宗按部就班地行事了,无奈之余,高宗也就只能是苦笑着叹息不已。
一帮子亲王们或许不见得都是人精,可身在天家,自是早就习惯了天家之事的复杂性,别看高宗说是笑话,可谁又敢真的笑将出来,别说笑了,便是连话都不敢随便说上一句,只因这等时分要是说错了话,那后果之严重怕不是好玩的事儿,于是乎,一帮子亲王们全都装成了木头人,愣是啥反应都没有,而高宗自个儿也不知道该再说些甚子,满屋子的人就这么诡异地缄默了下来,一时间寝室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老臣叩见陛下。”
一片难耐的寂寞中,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过,满头是汗的戴志德已疾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这一见高宗黑着脸端坐在榻上,戴志德的脸色瞬间便是一变,却不敢多看,忙不迭地抢上前去,便要大礼参拜。
“免了,免了,说罢,那两混小子都在搞甚名堂来着。”
高宗心火正旺,自是没心思跟戴志德玩那些虚礼,不等戴志德跪下,便已不耐地一挥手,紧赶着便追问起详情来了。
“是,回陛下话,老臣与张相今日轮值,午时前后陆续有朝臣聚于东启门前,只是并不曾有异动,臣等也不好过问,待得未时前后,潞王殿下与英王殿下联袂而至,言明有本要明章拜发,臣等自不敢怠慢,只能按律接本,只是后头群臣也跟着上了本,皆是保潞王殿下为太子之本章,兹体事大,非臣等可以擅夺者,无奈之余,只能急报陛下,还请陛下圣裁。”
眼瞅着高宗满脸子的晦气,戴志德自不敢稍有耽搁,这便躬着身子,紧赶着将事情的端倪禀报了出来。
“哼,胡闹!”
尽管早已有了预感,可真听得实情,高宗还是不免好一阵的火大,一掀身上的锦被,气恼万分地下了床,也没着木屐,就这么光着脚在寝室里来回疾走着,一派气急败坏之状。
“陛下息怒,臣以为诸般臣工也是为了社稷之安稳着想,纵使其行有差,心却是好的。”
高宗这么一发作,满屋子的王爷们全都傻了眼,自是都坐不住了,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神情尴尬地望着明显已是处在了发飙边缘的高宗,人人噤若寒蝉,唯有越王李贞却并不怎么在意,一扬眉,一派温和状地出言解说了一句道。
“嗯。”
对于越王这个有能耐的兄长,高宗还是很信得过的,此际尽管心中火气冲天,可还是没驳了越王的面子,只是心不在焉地吭了一声,也不再踱步了,丧气不已地坐回了榻上,默默地生着闷气,良久也不见一言,诸人见状,自是不敢随意出言进谏,寝宫里顿时又死寂了下来。
“陛下,潞王殿下、英王殿下以及乐相等诸般官员在宫门外递牌子请见。”一片死寂中,高和胜蹑手蹑脚地行了进来,硬着头皮禀报了一声。
“嗯?”
高宗听得响动,霍然抬起了头来,极度不悦地扫了高和胜一眼,却没说见还是不见。
“陛下,请您明示。”
李显等人的牌子是早就递了的,只是高和胜却没有及时上报,而是先去禀明了武后之后,这才前来请示高宗,此际见高宗眼神扫将过来,高和胜心中自不免有些子发虚,可又不敢躲闪,只能是低着头再次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去,就说朕……”
高宗的政治能耐虽不大,可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又怎会不清楚此时真要是接见了群臣,立储君的事情怕是得就此定了局,而这显然不符合高宗原先的预想,自是不愿就此屈服了事,这便不耐烦地一张口,打算直截了当地拒绝群臣们的请求,然则不等其将话说完,就听寝宫外传来了一声尖细的通禀声:“皇后娘娘驾到!”,高宗尚未说完的话也不得不就此咽回了肚子里。
“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袂摩擦声中,一身整齐朝服的武后已在一众宫女们的簇拥下,款款地行进了寝宫之中,一众人等自是不敢怠慢,各自躬身行礼问安不迭。
“诸位叔伯不必客气,都请平身罢。”
武后缓缓地行到了榻前,先是对着不知所措的高宗福了一福,而后方才转过身来,虚抬了下手,温和地叫了起。
“臣等谢娘娘隆恩。”
一众亲王们可以不怕高宗,却无人不怕心狠手辣的武后,哪怕此际武后脸上的笑容有多和绚,诸王心里头还是不免有些子发虚,各自逊谢了一句之后,便即全都闭紧了嘴,谁也不敢在此时有甚旁的表示。
“媚娘来得正好,贤儿、显儿正领着朝臣们在外头闹着呢,朕心烦,不想议事,正要全都打发了去。”一见到武后,高宗早没了先前发飙时的气概,有些子结巴地将事情模糊地说了一番。
“陛下圣明,臣妾自无不同之意见,只是此事既已明章拜发,不数日必传遍天下,压着不议怕是不好,再者,东宫之位虚悬也不是个事儿,终归还是得早日议决了方好,此妾身之浅见耳,还请陛下圣裁。”
武后何许人也,高宗自以为隐秘的算计,在武后看来,不过是小儿把戏罢了,压根儿就不值一提,当然了,武后也清楚而今的李贤有了李显的支持,其大势已成,要想不让其进东宫已是极难,就更别提扶持李旭轮那个小屁孩了,不过么,武后却不是很在意,毕竟李贤比起李显来说,要好对付了许多,与其让李显这等强势的人物入主了东宫,还不如让李贤那等相对平庸之人去当太子,换句话说,便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者,至于该如何破二王联手之势么,武后也早有了相应的计划,倒也不怕二王能反了天去,在这等情形下,她自是不愿意遂了高宗的意,这便似赞同,实则反对地提出了自个儿的意见。
“唔,这样啊,朕,朕……”
高宗既说不过武后,也没胆子反对武后的意见,可又不想就此认了账,吞吞吐吐地就是不肯开口下诏。
眼瞅着高宗在那儿唧唧歪歪地犹豫不决着,武后也不急着出言催促,而是对着立于一旁的越王李贞使了个眼神。李贞见状,会意地点了下头,上前几步,对着高宗一躬身,言语诚恳地进言道:“陛下,臣以为皇后娘娘所言甚是,东宫虚悬于社稷不利,若能早决,亦可安臣民之心,似无不妥之处。”
“是啊,陛下,娘娘所言甚是,臣等亦有同感,还请陛下明断。”
这一见越王起了头,蒋、纪、曹三王自是不敢怠慢,各自行上前去,齐声进谏道。
“这……”高宗本就是个无甚大主见之人,这一见一众兄弟们全都附和武后之言,心里登时便没了底气,烦躁地在榻前来回地踱了几步之后,这才一咬牙道:“传旨下去,就说朕身体不适,实难耐大朝之烦,诸臣工之本章朕自会过目,就都先散了罢,另,宣潞王贤、英王显及裴、郝、张、乐四相并各部尚书即刻到乾元殿觐见!”
“奴婢遵旨!”
高和胜显然早就在等着高宗这道旨意了,这一头高宗话音刚落,那一头高和胜已是迫不及待地地领了旨,急吼吼地领着几名小宦官便匆匆向宫门外行了去。
“陛下圣明!”
一众人等没理会匆匆离去的高和胜,只顾着对高宗称颂不已。
“罢了,就都随朕一道去瞅瞅好了,看那两混小子要折腾到何时。”
高宗虽同意了二王的请见,可心里头还是不太舒服,也不想听众人那些无甚营养的废话,兴意阑珊地挥了下手,任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