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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也好。”
李贤虽还想再细问下去,可一听李显这么说了,自也不好再开这个口,只能是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将此事暂且揭过,方欲转开话题,却见阎立本迈着四方步从旁行了出来,不得不就此顿住了口,沉吟着站到了一旁。
“下官见过二位殿下。”
阎立本缓步走到近前,笑容满面地朝着李贤兄弟俩拱手招呼了一声,只是眼睛却始终盯在了李显的身上,对于李贤么,却是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早。”
李贤对阎立本这个太子党领袖素来无一丝的好感,再一见其目中无己,更是气恼在心,可又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体面,也就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阎相,早啊。”
李显倒是无所谓阎立本是甚来意,呵呵一笑,彬彬有礼地拱手回了个礼,煞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声道。
“英王殿下这几日可是辛苦了,老朽等身为朝臣,未能帮殿下分忧,实是惭愧,惭愧啊。”阎立本笑呵呵地说着,老脸上满是歉疚之色,宛若真有愧疚在心一般。
“阎相过誉了,小王尽自才疏学浅,却不敢忘国忧,所行之事,不过本分耳,实不足道也。”李显三世历练可不是白过的,说起套话来,那可是顺溜得很,要想从李显口中探出虚实来,就两字——没门!
“殿下过谦了,朝堂能得殿下这等栋梁之才,实是大幸之事也,老朽等甘附骥尾,共襄国是,还望殿下多多提携才是。”阎立本跟李显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是知晓李显的能耐,这一见李显满嘴套话,便知无法从李显口中套出答案来,虽无奈却也无法,只得隐晦地表明了合作的态度。
“不敢当,不敢当,阎相言重了,小王行事但问本心,凡利社稷者,莫敢不为也,阎相乃社稷臣,小王向来是敬重在心的,若能得阎相提携,实是小王三生之幸也。”阎立本话里有话,李显也同样是如此,隐隐点出了彼此合作的基础之所在。
“好说,好说,哟,要上朝了,殿下,您请。”
阎立本自是听得懂李显话里的意思,心头微沉,却也无可奈何,赶巧此时宫里喊朝声响了起来,阎立本便顺势笑呵呵地侧身一让,算是结束了这场彼此试探的言语交锋。
“阎相,请。”
上朝在即,李显也不想再多废话,笑呵呵地一拱手,与李贤并着肩便往正整队的朝臣们行了去。
“七弟,这……”
李贤到底性子急,心里不怎么藏得住话,一待离得阎立本稍远,便忍不住出言试探道。
“六哥,没啥,小弟就是请阎相上个保本罢了。”
对于李贤的急性子,李显显然是无奈得很,只能是笑着提点了一句道。
“哦,原来如此。”李贤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心中一喜,脸上立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没再多言,与李显一道排在了群臣的最前列,疾步行进了宫门,沿着宫中大道直奔德阳殿而去。
“臣等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一众朝臣们行进了大殿,入眼便见高宗与武后早已高坐在龙床上,自是不敢怠慢,各自快步走上前去,大礼参拜不迭。
“诸位爱卿,平身。”
高宗的气色显然不太好,满脸的疲惫,眼圈隐隐发黑,这一见众臣到来,勉强提起了些精神,虚抬了下手,中气不足地吩咐了一声。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臣工们都注意到了高宗的疲软,只是这当口上,谁也不敢有所失仪,照着老例,各自三呼了万岁之后,纷纷站了起来,按照品阶高低各自落了位,早朝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陛下,老臣有本章有奏。”
朝臣们刚一归位,阎立本已率先站了出来,手捧着玉圭,高声禀报道。
“阎爱卿有本直管奏来,朕听着便是了。”
高宗一见阎立本出面,立马便联想到了贺兰敏之一案,心头不禁为之一烦,可又不能禁止阎立本奏事,只能是耐着性子地吭了一声,言语间颇多的不耐。
“陛下,明春便是大比之年,此乃为国选才之大典,非寻常可比,须得有文采出众之亲贵为主考,方可彰显朝堂之重视,老臣以为潞王李贤既贤且能,正是出任此职之最佳人选,老臣恳请陛下明鉴。”阎立本久经宦海,自是听得出高宗话里的不耐,可也没怎么在意,不紧不慢地阐述道。
“嗯?”
高宗显然是没想到阎立本开口说的竟然是明春的大比,一时间思维有些子转不过弯来,愣愣地吭了一声,似乎没搞懂阎立本这究竟唱的是哪出戏来着。
“陛下,老臣以为阎相所言甚是,抡元大比乃国之大事,有潞王殿下主持大局,当可为朝堂多选贤才。”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亦附议!”
……
没等高宗表明态度,乐彦玮等诸多太子一系的官员们纷纷出列表示赞同,而李显一系的官员们同样不曾落后,一时间满殿皆是附议之声。
“诸位爱卿请起,此事朕已知晓了,唔……”
新式的科举刚举办过一届,所选取的数十名进士而今也大多都是是地方小官员,纵使有留在朝中的,也不过是各部的主事一级的小官,于朝廷来说,实无根本性的影响,高宗本人对大比也谈不上有多重视,原本对谁出任大比主考官其实并不在意,然则此时见众朝臣们一致推荐李贤,却不免起了些疑心,自是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就此答应下来。
“陛下,臣妾以为抡元大典确是要紧之事,终须得有老成持重者出任为妥,贤儿文采出众,只是年岁尚青,恐难压住场面,不若由郝相出任主考,贤儿为之副好了。”
高宗不明白阎立本上此本章的用心,可武后却是一眼便看破了内里的蹊跷,认定此举必是三王之间合作的交换条件之一,自是不肯成全了去,这便抢在高宗表态之前,给出了个建议。
“嗯,媚娘此言有理,朕看可行。”高宗本是个无甚大主见之人,也没怎么将大比当回事儿,这一听武后如此说法,自是不会反对,金口一开,便算是将此事定了下来,旋即,也没管一众朝臣们是何等反应,对着李贤一招手道:“贤儿,大比抡元乃国之大典,尔须得慎重行事,多跟郝相学学,或能有所得焉。”
“是,儿臣谨记父皇吩咐,定不敢有所疏忽。”
眼瞅着即将到了手的主考大位就这么被武后轻巧的一句话给弄没了,李贤心中的火气可谓是冲天而起,然则当着高宗的面,却又哪有其分说的余地,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应了诺,暗地里却将武后骂得个狗血淋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矛盾上交(下)
傻眼了,这回可全都傻眼了,任是谁都没想到武后会来上这么一手,不止是出列保荐李贤的朝臣们傻了眼,便是连李显也有些子所料未及,至于太子么,更是瞬间涨红了脸,坐立不安地挪动了几下屁股,似欲站出来反对,可到了底儿却是没那个勇气,只能是将饱含歉意的目光投向了李显,那神情还真有点怨妇之模样。
啧啧,好个老贼婆子,反应还真是快,可惜啊,任你有千般伎俩、万般手段,到了这份上,也休想翻了盘去!李显确实没想到武后会如此警醒地在这等看起来不甚重要的小事上发难,不过么,却也不是很在意,微微一惊之后,心态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毫不在意地站着不动,丝毫没有在此时出头与武后打擂台的意思,也没理会一众朝臣们投将过来的各种眼神,就宛若此事与己无关一般,一众出列的朝臣们见状,也就只能是各自退回了原位,大比之事便算是就此定了局。
“陛下,周国公武敏之一案纷扰数日,朝野不安,而今须早做了结才是,臣恳请陛下明察。”
大比之事毕竟是个小插曲,过了也就过了,众朝臣们虽都各怀心机,却也无人会在此事上多加探究,纷扰刚消,接到了太子暗示的乐彦玮便已有些个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高声禀报道。
“嗯,乐爱卿所言甚是,显儿,尔案子审得如何了?”
高宗也不想看到贺兰敏之一案没完没了地折腾下去,自是不会反对乐彦玮的提议,这便顺势点了李显的名。
“回父皇的话,案情已明,只是……”
高宗既已开了口,李显自然是不能不答,这便大步行出了队列,一躬身,恭敬万分地行了个礼,话却只说了半截子。
“嗯?显儿可是有甚为难之处么?且说来与朕听听好了。”
一见李显满脸的犹豫之色,高宗不由地便是一愣,旋即便想到以此案的复杂性,要求李显在一日半内结案,明显是过苛了些,心里头不禁涌起了些歉疚之意,这便放缓了口气,很是和蔼地说道。
“父皇明鉴,自奉父皇旨意彻查此案以来,儿臣始终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托父皇之洪恩,儿臣已将此案之脉络厘清,周国公武敏之对其所犯诸事皆已认罪,有口供及证物在此,另,朝中有诸般大臣身涉此案,据查:大理寺卿侯善业八年间,先后十一次送重礼与武敏之,财货累计愈八千贯;秘书丞苗楚客六年间,先后八次送礼于武敏之,财货累计愈三千贯;著作郎周思茂五年间,先后送礼……”李显躬了下身子,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厚厚的奏折,摊将开来,悠扬顿挫地咏读了起来,但却只宣明涉案诸般臣工的行径,却并无相关的判罚之词。
“显儿所奏朕皆已知晓,尔既为主审,却为何无判罚之刑?”
李显所宣布的这些罪状高宗都已早已从缴获的账册里有所了解,饶是如此,再次听起,还是免不了一阵火大,只不过高宗此时更关心的是李显的判罚结果何在,听了良久,都没见李显提起此事,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待得李显话音一落,高宗便有些不耐地追问了一句道。
“父皇海涵,此正是儿臣为难之处,儿臣虽为主审,本该就此定案,只是事涉诸多朝臣,轻纵不得,重判也不妥,儿臣思虑再三,窃以为此事当由政事堂诸宰辅共决之,方能确保无虞,恳请父皇圣断。”面对着高宗的不悦之色,李显心中虽平静,可脸上却作出了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紧赶着应答道。
“嗡……”
李显此言摆明了就是在上交矛盾,自古以来,哪有主审官光管着查案而不去判罚的道理,这等咄咄怪事一出,诸臣工登时全都轰然议论了起来,满大殿里登时便噪杂成了一片。
“父皇,儿臣以为七弟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此事合该如此处理,还请父皇圣裁。”
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李弘却是认定李显这个提议对其极为有利,不管怎么说,他手下便有两名宰相在,已是占了六大宰相的三分之一,再算上一向看不惯武后干政的裴行俭以及郝处俊,不管怎么算,都能占据绝对的主动,再者,张文瓘、戴志德两位宰相虽一向保持中立,可大体上也是对武后不怎么感冒,如此这般地盘算下来,李弘自认胜算极大,心情激动之下,也不管高宗是如何想的,有些个迫不及待地便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了一把。
“不错,太子殿下斯言大善,老臣以为可行,还请陛下明断!”
身为太子的心腹重臣,阎立本的算计也同样不差,这一见太子站了出来,自是高声应和了一句。
“陛下,老臣以为确该如此,为保朝堂之稳,非此莫可,老臣附议!”
“臣亦附议!”
“臣附议!”
……
太子与阎立本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