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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掩饰不住地冒了出来,立马便被始终在注意着其一举一动的李显看得个正着。
果然如此,嘿,都在用计,那就看谁的算路更狠了!只一看见陈大用眼神里那丝一闪而过的异色,李显便已可断明自己的预判该是无误,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多说些甚子,躬身而立,一派静候太子发话之恭谦。
“七弟,事情你该是都知道了,孤不想再多说,此等大辱非只是为兄脸上无光,但凡我天家之人怕也难逃他人诟病,孤若是不反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了去,七弟可愿助为兄报此血仇否?”陈大用等人退下之后,李弘猛地一拍几子,霍然而起,怒目圆睁地叱问道。
瞧这话说的,反击,反击,您老这是反击么?摆明了往人设好的圈套里钻罢了,嫌自个儿命太长了不是?李显已然猜到了李弘的反击是个啥东东,心里头自是大不以为然,不过么,这等时分李显却是不能当面泼李弘冷水的,别的不说,他自个儿也是天家的一份子,这脸面丢了,总的找回来才是。
“太子哥哥放心,臣弟自亦是天家子弟,此等仇隙岂能不报,只是不知太子哥哥打算如何行事,还请示下,臣弟也好斟酌着配合上一回。”李显先是毫不含糊地表了态,而后话锋一转,毫无顾忌地便探起了李弘的底来了。
“好,这才是孤的好七弟!”
李弘此番决意要断武后一臂,自是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只是心里头却不是太有谱,毕竟光靠他这一方的力量,就算能在朝争上占到上风,也未见得便能取得高宗的绝对支持,唯有二王通力配合,方可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以此来迫使高宗当庭下个定夺,不给武后以腾挪的空间和时间,而今,箭已上了弦,又得了李显的承诺,李弘自是有理由高兴上一回的,这不,李显话音刚落,李弘立马便重重地一击掌,狠夸了李显一句。
“太子哥哥的事便是臣弟的事,臣弟自责无旁贷,只是兹体事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哥哥究竟如何打算还请明言,臣弟听着便是了。”李显乃是有备而来,自是不会在意李弘那些个无甚实际意义的夸奖,再次表了态之后,毫不客气地接着追问起详情来。
“七弟,来,坐下说。”
李弘并没有急着将全盘计划道将出来,而是微笑地指了下几子的对面,示意李显入坐。
“臣弟谢太子哥哥赐坐。”
李弘不急着说,李显也懒得再多费唇舌去喋喋不休地追问下去,这便逊谢了一声,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了李弘的对面。
“七弟,贺兰小贼辱我太甚,此血仇也,若是不报,孤誓不为人!然,究其根本,此人不过一蟊贼耳,孤乃半君之尊,其安敢如此辱孤?概因母后纵容无度,方令此贼横行无忌,而今,竟又升其为兰台太史令,欺我实太甚也,岂有母亲如此待儿者乎?孤若不反击,朝纲何振?七弟素有大才,若肯助孤,此番定能底定乾坤!”李弘慷慨激昂地扯了一大通,满脸子的愤概之色,可说来说去,就是不曾说到点子上,似乎对李显尚有着不放心之处。
“太子哥哥所言甚是,臣弟亦作如此想,今太子哥哥既要回击,自当打蛇打七寸,一击便得见功,若不然,打蛇不死必遭蛇咬,其后患恐无穷也!”李弘不说,李显也懒得去问,只是点醒了一句道。
“嗯,孤亦是这般看法,前番七弟曾言大理寺藏污纳垢,亟需清理,孤每思及此,皆深以为然,今时今日,是到了该付诸行动之时了,七弟以为如何?”一番对话下来,李弘已判断出李显确实有意要配合自己行事,心中大定,这便试探着抛出了正题。
“太子哥哥此言大善,臣弟自无异议,只是该如何行去怕尚有待斟酌,太子哥哥既言及此,想必已有良策,臣弟当洗耳恭听。”李显早就猜到了李弘的行动目标,自是丝毫不以为奇,这便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七弟该是知晓的,如今大理寺卿段宝玄年事已高,久不理事,朝亦甚少上,似此餐位素食者,何以能窃据大位,概因有人需要段宝玄为掩护,以暗中行不轨之事罢了,而今,袁公瑜、侯善业此二贼任大理寺少卿已有年矣,资历一足,上位正卿理所当然,不日或将便有旨意下焉,倘若不及时扫清此二贼,则朝纲大坏便在眼前,孤断不能容此发生,誓要灭此二獠,天幸大理寺中尚有正人在,已将二贼诸般枉法之恶行密报于孤,一旦公诸朝堂,二贼必亡无地也,能取此二贼,自可断母后干政之臂膀,假以时日,吐故纳新之下,朝纲清明亦非难事,今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所缺者,不外七弟之支持耳,为兄恳请七弟援手了。”李弘畅畅而谈地分析了一大通,末了,对着李显一抱拳,满是恳切之意地请求道。
正人?哪个正人来着?李显并没有因李弘的话而振奋不已,反倒是隐隐觉得事情怕不似李弘所想的那么简单,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李显可是往大理寺塞了两个人了的,宋献这个出身周王府的官员就不必说了,虽说如今官位不高,不过就是大理寺丞而已,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可此人一向擅长交际,奉了李显的密令,到了大理寺之后,四下活络,尤其是对那些不入流的小官小吏大加接纳,广撒钱财,很是拉拢了一大帮大理寺底层之辈,对大理寺的一些阴暗勾当自是了解了不少,也没少报到李显处,然则李显却从不曾发现能将整个大理寺连根拔起的大案子,至于狄仁杰么,虽尚刚到任,可毕竟身居高位,算是大理寺中的高层,颇能接触到一些机密案宗的,却也一样尚未发现能一击制胜的材料,更不曾听说过这大理寺中有啥对武后极端不满的“正人”在,这会儿见李弘说得如此自信,李显不起疑心才怪了的。
“太子哥哥,此事关系实是重大,须轻忽不得,请恕臣弟冒昧问一句,那正人是谁?又提供了甚机密?”李显在心中将自己所知的大理寺情况过了一番之后,心中已有了定见,但并没有急着说个分明,而是沉着地追问道。
“这个……”
李弘早就知晓李显对武后极为提防,但凡能狙击武后的事,李显一准不会有异议,他原本以为自己一番话下来,李显该是举双手赞成了的,却没想到李显似乎有着不同的看法,此时见李显追问起密报的线人,李弘不禁有些子犹豫了起来,毕竟此事太过重大,万一走漏了风声,武后那头一旦有了准备,事情怕是要必败无疑了的。
“七弟既欲知详情,孤也不隐瞒,那人便是大理寺丞丘神福,去岁方故之天水襄公丘行恭之三子,其人久在大理寺,却因不愿依附小人,遂郁郁不得志,常思扫清奸邪,略知孤有意为此,便携机密以报,此消息事关成败,还望七弟善加保密才是。”李弘犹豫了良久,见李显始终目光炯然地盯着自己,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不得不狠狠心将实情道了出来,却不料他这话一出,李显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便就此垮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太子的反击(四)
“七弟,怎地?个中有何不妥么?”
李弘一向重视李显的意见,于述说中,自是很注意观察李显的神色变幻,这一见李显面色阴冷无比,立马便警醒了起来,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不妥?岂止是不妥,简直就是糟透了!幸好今日走了一趟,若不然,还真不知“死”字是咋写的,险,好险!一想起武后的阴险手腕,李显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阵后怕袭来,后背瞬间便被狂涌而出的汗水浸润得全湿了——丘神福是何许人旁人或许会不了解,可李显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家伙与其兄丘神勣是一路货色,一丘之貉说的就是这两个混球,只因这两家伙都是武后一党,只不过埋藏得极深,旁人不得而知罢了,可有过前世经历的李显却是心中有数得紧,只是庆幸之余,自不免因武后的阴险与狡诈暗自心惊不已。
“太子哥哥明鉴,若真是丘神福密报之事,请恕臣弟不敢参预其事也,太子哥哥海涵则个。”李显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决无比地回答道。
“嗯?这是为何?”
李弘一听李显如此说法,登时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李显,见李显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些甚子,只是并不敢肯定,这便迟疑地张口问道。
为何?不想自寻死路罢了,有甚可言的,只是事涉前世的隐秘,真要解释起来,却也没那么简单,概因此时的丘家兄弟都还沉在水底,并没有丝毫的迹象表明二人已投入了武后的麾下,李显总不能将前世的经历说将出来罢,可要是不说,却又难以取信于太子,毕竟太子行事一向小心谨慎,此番敢谋划反戈一击,事先必然私下作了不少的准备工作,极有可能已暗中调查过丘神福,甚至连丘神福所言的事情怕也有所调查,李显若是不能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太子又怎可能会轻易相信。
“太子哥哥您是知道的,臣弟手下一个叫宋献的小官儿如今就在大理寺,当了个大理寺丞,此人谈不上有甚大才,可却有一宗旁人不及的本事,无论遇到何等样人,这厮一柱香内便能跟人混得烂熟,自打到了大理寺,正事没见其干过一桩,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玩得顺溜,每回没了钱,都来臣弟府上打秋风,实是令臣弟哭笑不得,不过呢,这厮也有一桩好,包打听的能耐不小,臣弟倒是从其口中得知了些大理寺的情形,说来也巧,前几日,宋献便曾跟臣弟提起过丘神福其人,臣弟原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哥哥先前提到了,臣弟这才想起了此人的根底,唔,这么说罢,此人与其兄丘神勣往来甚密,而其兄又是许敬宗府上的常客,这里头究竟有甚瓜葛,那可就不好说了,臣弟胆子小,实不敢冒无名之险,还请太子哥哥见谅则个。”李显沉吟了好一阵子,实在是想不出太好的理由来加以解释,无奈之下,也只好将宋献搬出来扯了一大通,理由着实显得勉强了些,可李显不肯参与其事的意思却是表达得坚决无比。
“唔,七弟所言似是有理,只是神福其人与其兄并非浑然一体,为兄曾私下查过几桩案子,神福所言似乎无虚,七弟过虑了罢?”李弘耐心地听完了李显的长篇大论,在心里头细细地琢磨了好一阵子之后,始终觉得李显所说的这个理由着实太过牵强了些,自是不免有些子恼火,可一想到此番朝堂恶斗须得李显这头加以配合,否则难尽全功,自是不好发作,只能是耐着性子出言解说了一番。
“臣弟愚鲁,实不敢妄为。”
李显自是知晓自己所言的理由很难令李弘信服,可一时半会也难找到更好的理由了,无奈之下,索性不再解释了,硬着头皮地固执己见。
“七弟不是看好那个狄仁杰么,此事若成,为兄保其为大理寺少卿好了,七弟以为如何?”这一见李显死活不肯松口,李弘的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可又不好朝李显发火,只能是耐着性子许了个大愿。
大理寺少卿?呵,好家伙,这饼可是画得不小哦,可惜啊,也得有那个命去吃才成啊!李显既已看穿了丘神福的真面目,又怎可能会因李弘的重利而更改初衷,可眼瞅着如此这般地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李显眉头一扬,斟酌着开口道;“太子哥哥好意臣弟心领了,然,臣弟以为事不可为而强为之实智者所不取也,倘若那丘神福真有蹊跷,太子哥哥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