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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旨之后,窦婴星夜疾赶,只用了四天时间就赶到了雁门郡。此时的雁门郡,还为血腥气所笼罩,远在数十里外就能闻到,窦婴原本还以为捷报有些言过其实,一闻这血腥气就知道假不了,不由得大是振奋,赶得更急了。
一到雁门郡,窦婴喝了一杯茶,略一喘气,就要冯敬陪着他去看战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战果之丰厚,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是他所想最好的十倍以上。
匈奴压着汉朝打了数十年,汉人无时无刻不是在想着如何雪耻,一直未能如愿。如今,数十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了,别提窦婴有多振奋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脸上泛着红光,几乎是唱出来的:“好啊!好啊!你们打得好啊!这有多少缴获?”
“光是那一战,我们就有近两万匹战马的缴获,俘虏了近三千匈奴,诸如匈奴的弯刀、皮甲、帐幕,那就是多不胜数,我把全城百姓派出去打扫战场,到如今,扔是没有清理出来。”冯敬摸摸发烫的脸蛋:“魏其侯,你瞧,城外到处都是帐幕、弯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清理干净呢。”
窦婴朝城外一瞧,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百姓,正在清理战场,忙着捡拾匈奴遗弃之物。
一队队百姓正在抬匈奴的尸体,堆出了一座又一座尸山。窦婴眉头一皱道:“天气已经很热了,这些尸身得早点烧掉,不然,到了炎夏时节,会引起疫病。”
“正是如此!”
近两万具尸体,堆了好几座山丘,放上柴禾,一把火烧掉,烧了几天几夜,方才烧尽。
“追击的大军回来了吗?”窦婴眉头一轩。
“没有!只有百姓回来了。”一说起追击,冯敬就更加兴奋,脸上冒出了火苗:“魏其侯,没给你说,这追击就是赶牛羊。单于一败,匈奴的百姓,就成了待宰羔羊,我们的人一到,他们只有乖乖投降的份。光是百姓缴获的牛羊,就有十余万头。马匹,也有五六千匹。”
“那军队呢?这般追击,不带粮草,岂不危险?”窦婴很是担心。
“粮草?”冯敬笑了,摆着手道:“魏其侯,这你就莫担心了。匈奴的习俗,不论老弱,都可以开弓放箭,上马杀敌。单于这次大举南下,匈奴的百姓跟在后面的不下数十万之众。他们带着帐幕,赶着牛羊,跟在匈奴军队后面。若是我们战败了,他们就要赶来掳掠。可惜的是,这一次,是匈奴败了,我们的大军一到,他们都会成为我们的俘虏。长城后面,有的是牛羊,吃的不用担心。”
军队在前面打仗,百姓跟在后面,这不仅是匈奴的习俗,是所有游牧民族的习俗,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都是如此。
正是因为如此,中国史书上记载,中国军队以很少的兵力,大破数倍,乃至十数倍,数十倍之敌。有人认为,这是史家在吹牛皮。其实,那是真的,是把游牧民族的百姓也算进去了。因为,游牧民族兵与民很难分清,兵是民,民是兵,只能全部算进去。
窦婴于边事不熟,一听这话,恍然大悟:“那就好,那就好!”
在冯敬的陪同下,窦婴行走在战场上,看着清理战场的百姓,忙来忙去,大是感慨,这个周阳,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飞将军回来了!”
百姓望着北方,齐声欢呼。
窦婴抬头一瞧,只见一面李字大旗迎风招展,舒卷如画。
传入耳里的却是“隆隆”的蹄声,那是不计其数的牛羊马匹发出的响声。
乍一看去,漫山遍野都是奔跑的牛羊马匹,黑压压一大片,根本就望不到头,仿佛一朵黑云在飘动。
而汉军已经不能叫军队了,应该叫牧民了。他们挥着鞭子,赶着牛羊马匹,一声接一声的吆喝,此起彼伏,让人生出处身大漠深处的感觉,哪里想得到,这是在雁门城外。
李广飞马驰到,冯敬忙问道:“飞将军,你们追到哪了?这么多的牛羊马匹!”
“这叫多?要不是我的人不够使,我还不回来呢。”李广的声音特别响亮,震得人耳鼓嗡嗡响:“哪里是追击了,纯粹就是去抢东西。匈奴能骑马的都跑了,到处都是牛羊马匹,我们一到,赶着就走,一点也费事。”
“有多少?”冯敬最想知道数目。
李广略一沉吟:“牛羊估计有三十多万吧。马匹,少了点,有两万左右。匈奴可恨,把马匹赶走了,牛羊跑不快,就留下来了。”
匈奴骑射娴熟,一听说前方打了败仗,骑上马就逃,他们是步兵,要追是不可能的。
“破奴校尉呢?”窦婴最关心周阳的动向。
“我哪知道。”李广回答得很干脆:“他们四条腿,我们两条腿哪知道他们追到哪里去了。等着吧,他们的收获肯定比我们多。”
李广的回转,只不过是个开始,一拨接一拨的汉军回来。每一拨汉军回来,都要带回不计其数的牛羊马匹。
程不识的回转,收获之丰厚,不在李广之下,雁门城里根本就不关不下这么多的牛羊马匹,只能派军队、发动百姓,在城外放牧。
一时间,雁门郡成了一个巨大的牧场。
五日后,周阳他们终于回来了。
周阳他们的回转,给此雁门大捷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骑兵就不是步兵所能比的,周阳他们人人斩首至少在三级以上,光是他们追击途中,就斩首三四万,是雁门城下大战的两倍。
当然,这些被杀的匈奴,既有单于的军队,也有匈奴的百姓,那是他们妄图抵抗,汉军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杀了。
周阳他们带回来的牛羊不下五十万,马匹超过五万。
这一仗,汉军缴获的牛羊超过了一百万,马匹接近十万。在这些缴获中,最珍贵的就是马匹了。
有了这些马匹,汉朝就可以打造骑兵部队了。
有了大量的骑兵,就可以与匈奴正面对抗了,就可以深入大漠深处,与匈奴决战,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第三十一章 初承重任
“天呐!”
“天呐!”
这两个字是窦婴这些天说得最多的了,还得继续说下去。
“天呐!”
窦婴弯下身,抱起一只可爱的羊羔,把脸蛋帖在羊脸上,笑呵呵的。此时的窦婴,不再是那个为了权势而费尽心思的魏其侯,而是一个喜悦无限的长者,慈祥、和蔼、亲切。
放下羊羔,来到一匹神骏的马匹前,拧着马耳。马眼忽闪忽闪的,窦婴童心大起,调皮的扯扯马睫毛,惹得马头乱甩,窦婴却是开怀畅笑。
窦婴喜悦无限,这种喜悦已经久违了,那还是平定七国之时享受过这种滋味了。如今,再次品尝,仍是那般的让人舒畅。
“破奴校尉,接旨!”
窦婴快步登上山巅,取出圣旨,大声吆喝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冯敬大是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把窦婴的认真劲头看在眼里,不得不信是真的,忙提醒一句道:“魏其侯,宣旨要摆香案,在这里宣甚旨呢!”
“就这里了!”窦婴却是坚持:“这里牛羊无数,在这里宣旨胜却香案。破奴校尉呢?”
摆香案,不过是一种礼节。在缴获的牛羊堆中宣读景帝圣旨,那是最好的礼节!
“周阳呢?他刚刚不是还在吗?”李广四处寻找起来,却是不见周阳的踪影。
“人呢?人呢?”程不识大手一挥:“快去找!”
兵士忙着去寻找,找了老一阵,这才找到。
“在这里!在这里!”兵士齐声叫道。
李广快步过去,一瞧之下,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周阳倒在地上睡着了,呼噜整得山响,数只羊正在舔着他的脸蛋。
经过这些天的追击,周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双眼发黑,好象一对熊猫眼似的。追击,无时无刻不处在高度紧张中,心力、体力之消耗,让人难以想象。
“还宣吗?”程不识看着睡得正沉的周阳,问窦婴。
“宣!”窦婴打量周阳:“太困了!容他睡醒再宣吧!”
“飞将军,搭把手,把破奴校尉抬回去!”程不识和李广把周阳抬起来,小心翼翼的朝帐幕走去。
抬进帐幕,这才发现,有不少建章军兵士正倒头大睡,呼噜整得山响,比打雷还要响亮。
“建章军是最辛苦的!”李广有些怜惜:“自从安陶之战开始,他们就没有一天歇息过,让弟兄们好好歇息,睡个饱。”
“来啊!”程不识叫过兵士,布下岗哨,不准任何人打扰建章军睡觉。
周阳这一睡不得了,整整睡了两天,方才醒过来。醒过来时,第一个感觉就是饿,饿得难受。好在,李广他们早就吩咐兵士准备好了吃食,每一个建章军醒来,都有吃的。
周阳吃饱喝足,这才满意的打着嗝儿,自从安陶之战开始,就没有一天睡个安生觉,终于可以轻松了。
然而,周阳的轻松劲头刚起,就给窦婴的话打击得没了,只听窦婴道:“破奴校尉接旨!”
“我接旨?”周阳一下子就糊涂了:“怎么是我接旨?”
“是你!”窦婴微一点头,开始念圣旨。
等他念完,周阳变成了木头,连眼珠都不知道转一下。景帝竟然命周阳为将,统领边关诸军,应付匈奴反扑。
这事,周阳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听了圣旨,要不惊诧都不行。
不仅周阳惊讶,就是李广、程不识、冯敬、公孙贺他们,哪一个不是把下巴掉下来了?
安陶之战,雁门大战,都是周阳谋划的,这没错。可是,周阳从军才两个多月,连三个月都不到,还是建章营的新兵呢。论资历、威望,有李广、程不识二人,由他们二人中一人为将,统领边关诸军,还在情理中。
景帝偏偏不命他们为将,而是要命周阳为将,谁能不奇?
把众人吃惊的样儿看在眼里,窦婴笑了,把圣旨一晃道:“诸位很震惊?我知道这一消息时,和你一样震惊!可是,我到了边关,了解了情形,我又不得不佩服皇上,命周阳为将是何等的英明!”
他一说话,把众人惊醒过来,抚着额头,余惊仍在。
“破奴校尉,这是圣旨,你收好了。”窦婴一脸的笑容,把圣旨塞到周阳手里。
周阳兀自没有清醒过来,还有些发愣,木然的接过圣旨。
“这是虎符。”窦婴从一个描金匣子里取出虎符,递到周阳手里:“这是高祖所制的兵符。令大父周勃用此符调动军队,诛灭诸吕,安定刘氏。破奴校尉,你凭此符,可以节制边关任何一支军队!”
周阳接过一瞧,这是一只玉虎,做工不错,虎虎生威。
虎符,是汉朝将军必备之物,要是没有虎符,就不能调动军队。周阳为将,授他虎符,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接下来的事,就不在情理之中了。
窦婴双手捧着赤霄剑,站在周阳面前,声调很高,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清楚:“此剑,是高祖的赤霄剑!高祖凭此剑斩白蛇,揭竿而起,诛除暴秦,安定天下。自高祖驾崩之后,此剑供于高庙之中。如今,皇上入高庙,祭高祖,请出此剑。此剑在手,犹如皇上亲临,若有不听号令者,凭此剑斩之!”
“这个……”
李广他们个个睁大了眼睛,根本难以置信。景帝为了让周阳的号令通行无阻,竟然把赤霄剑都请出来了,看来,景帝命周阳为将的决心早定。
请出赤霄剑,是高祖刘邦驾崩之后的第一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