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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带着人在湖边布置烟火,在湖另一边的水榭里已经摆上了酒菜,周君泽坐在水榭里看着薛嘉萝在湖边玩水。
红罗在薛嘉萝身后替她提着裙摆,月河在一旁拿着帕子,等薛嘉萝玩够了能及时给她擦干。
她的小日子快到了,不能受寒。
湖中除了荷花灯外,天上明月也倒映其中,又圆又亮,薛嘉萝指着倒影说:“月亮。”
月河连忙给她擦干手,分神说:“是,奴婢看见了。”
薛嘉萝转头对红罗说:“月亮。”
红罗用心想了一下,回道:“天上那个才是月亮。”
薛嘉萝很不满意,嘴都撅起来了,她小跑着扑向周君泽,又指着湖里说了一遍:“月亮!”
周君泽穿着单薄的秋装,可薛嘉萝已经披上了银鼠皮披风,脖子上一圈洁白的绒毛衬得她更稚嫩娇艳,她身上热烘烘的暖意带着木樨香迎面而来。
周君泽觉得她身上披风碍事,脱下随手扔给了侍女,“你的院子里也会有。”
薛嘉萝满意了,服服帖帖地让周君泽搂着坐在他腿上。
月河在一旁手忙脚乱接住披风,想着原来侧妃是想要月亮,可是王爷答应的太随意了些,如果侧妃晚上回去看不到又该哭了。
忽然间一声巨响,吓得月河从水榭台阶上倒退下来,震惊地看着湖对面升起的白色烟火。
一个闪光的白点,带着呼啸声在空中炸开,垂下千万流光,在湖面倒映下美奂绝伦,恍若置身于漫漫璀璨星空。
如此美景,却让薛嘉萝受了不小惊吓,她直往周君泽怀里钻,捂着自己耳朵,第二发烟火又升空了,她忍着害怕,伸手捂住了周君泽的耳朵。
周君泽一愣,低头看她。
第二声惊雷来了,薛嘉萝哆嗦了一下,手还是捂着他的耳朵。
“别怕,听不见了。”她说。
周君泽微微笑了,脸庞被流光照亮,神色慵懒温柔,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又稍稍退开,“还挺会收买人心的。”
他的声音隐在第三发烟火里,薛嘉萝带着困惑的眼神看他,周君泽的手托着她后脑勺,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深吻了下去。
烟花如何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常青在湖对面折腾了半天才弄好,兴致勃勃过来找周君泽喝酒,却看见水榭里毫不遮掩避讳拥吻的两个人。
他黑着脸,连忙转身,“这小子……”
张管事急急遣散了四周下人,在水榭周围拉起帷帐,他跟着常青一起站在一排竹子后面,“是不是让那边先停了?”
“停了做什么?继续放,我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常青咬牙道:“还说什么不醉不归……”
张管事忍着笑,“不然我为校尉重新在花厅备一桌?”
常青摆手,“不用。”他回头从竹林缝隙中看过去,漫天流光下,那两个人的身影还是紧紧贴在一起,而他跟个比他年龄还大的管事躲在暗处看烟花,怎么想都来气。
张管事倒是挺高兴,虽然常青来府向来由他接待,但从未像今天这样二人可以随意闲聊。
“曾听闻当今太子妃是普天下头一号的美人,百年难遇,不知在校尉看来,我们侧妃与太子妃相比,如何?”
常青脸色严肃,“这如何比?”
张管事以为自己言语太过轻佻,忙要解释,只听他又说:“我只远远见过一次太子妃,论气度,自然是太子妃无人能敌。”
那论美貌呢?
张管事表示自己懂了。
水榭那边,熙王与侧妃还是相依的姿势,张管事不敢上前,他也有点忍不住了,“真是没想到……要是早知道侧妃能让王爷上心,早早迎进门多好,也不用往南院里塞那么多人了。”当年他搜寻这些人费了多少工夫,银子也花了不少。
常青看他一眼,“知道南院那边的人为什么不行吗?”
张管事试探说:“不够美?”
“错。相貌再美,在王爷眼里看一个月也就差不多够了。你们夫人特别,正是因为……”他用手指了指头,“自太后宫车晏驾后,阿泽性情徒然大变,一年比一年多疑、阴晴不定,现在连我与他谈话都忍不住要猜测他话里的意思,一句话想三遍才敢说,更何况是女人。所以,还不如不猜他在想什么。”
张管事一开始有些懵,随着常青慢慢说下去,他也明白了,“侧妃说错了什么,王爷不会猜疑,而王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忌讳。”
常青抬头看着天空中绽开的点点亮光,“所以,她对阿泽来说,也是个能够喘息的空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一点忘记了更新了
☆、烟花(二)
南院的侍妾纷纷从屋子里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红墙外升起的烟火,周君泽很久没有来过,晚上无所事事的她们都是入睡的打扮,妆容卸下,发髻散落,穿着里衣互相挤在一起叽叽喳喳。
一个问:“怎么会突然放起烟花来?府里有什么喜事吗?”
“没听说啊。”另一个答,“不如我们取点酒来,边喝边赏,如何?”
“太麻烦了,我不要。”
“站着喝就行,快去拿你的酒,我知道你藏了好酒。”
青芸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她的侍女衣衫单薄,站在窗前说:“我第一次见到烟花,好漂亮。”
青芸随手拿了一件外袍披上,从背后抱住她的侍女,下巴抵着她肩膀,“看见烟花倒让我想起个人来。我当上花魁那年,乘着花船从京城到落马城的水路上,每晚停靠岸边都会有人放起烟花迎接我,整整七日,才能上了我的船。”
侍女侧脸问:“那个人现在呢?”
青芸素着脸,笑起来眼尾有着遮盖不住的细纹,褪去浓妆与红尘后的她显出历尽风霜的疲惫,“他是为数不多真心待我的,一直想让我跟他回家,而我那时风头正盛,挥金如土,如何能看得上一个落马城的富商?断断续续纠缠了几年,突然没了他的消息,打听之下才知道,他被继子害死,家产旁落,子女也四下流落了。”
侍女心里沉甸甸的,她转了话题,“你做花魁那年,我刚好被父母卖了。”
青芸跟她轻轻蹭了蹭脸,“于你来说是不幸,于我,却是幸事,幸好你父母卖了你,幸好我能遇见你。”
小侍女一颗心都要融化在她的话语里,不自觉红了眼睛,转身搂住她,“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傻孩子。”青芸的手慢慢抚摸她的头发。
小侍女咬着嘴唇笑,说道:“那人让我明天去找他,要带我出府,让我亲眼看着他把东西换成钱。”
“他真的答应了?”
“嗯,那小厮一心想让我嫁给他,我去找他,应该没问题。”侍女说,“更何况还有你的那支头钗,那是你最值钱的一个了……最近断断续续散出去不少东西,我怕到时候出了府,你连个体面的首饰都没有。”
“金银首饰对我来说很重要,却不像过去那样必不可少了,不用担心我。”青芸看着窗外,金色烟花照亮大地,照亮关了她四年的南院,不过须臾间又重回黑暗。
“我会带着你一起出去,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御书房里寂静无声,朱笔笔尖上落下一点红,慢慢在纸上渲染开来。
太监郑庸站在门口,恨不得把自己呼吸也停了,皇帝失眠多日,今天太医不知给换了什么药,居然让皇帝批奏折的时候打盹,他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来。
可事不如人愿,他没出声,却从外面传来一声惊雷。
皇帝惊得手一抖,朱笔在奏折上画出一条扭曲的横线,他被突然吓醒,心脏怦怦乱跳,捂着胸口缓了好半天。
郑庸立即为他端茶,替他揉胸口,“要叫太医吗?”
皇帝摆了摆手,喝了口茶,“外面怎么了?”
“这动静,似乎有人在京内放烟花。”
听声音,似乎离皇宫不是很远,皇帝放下笔,“随朕出去看一看。”
皇宫地势高,从御书房到建章前殿不过百步,东南方向,一朵接一朵的金银花在天空中绽开。
已是宵禁时,东城西城漆黑一片,唯有内城还有零星灯光,那片烟火几乎照亮了半个京城。
皇帝披着厚重大氅,看向那个方向,“是阿泽?”
“回陛下,正是熙王府。”
皇帝半天没说话,双手握在一起,“还有几天就到时间了?”
“还有四天。”
皇帝的脸消瘦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睛深凹,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却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
“要是他能这样老实在王府里呆上一辈子,朕该有多省心。”
郑庸不敢说话了,深深低下头。
此刻万籁寂静,更深露重,只有熙王府在闹腾,烟花放的张牙舞爪,能猜到正看烟花的人有多张扬放肆。
“罢了罢了……咳咳……”皇帝说着咳嗽起来,“他就那样的性子……”
郑庸连忙在一旁劝道:“夜深了,静贵妃还在等着您呢。”
皇帝转了身,不再看那片闪烁夜空,“不是说了让她不要等吗?”
郑庸笑道:“贵妃只是嘴上应了,可每晚都是等您入睡后,她得了消息,再问了您吃了什么饭,喝了什么药,这才肯睡。”
“哎,这几年确实辛苦她了。”皇帝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咳了几声,“走吧。”
郑庸试探道:“那奴婢先去禀告贵妃娘娘?”
皇帝道:“是该告诉她,朕今夜政务繁忙,不过去了,让她早点休息。”
完全领会错了皇帝的意思,郑庸不敢再多说,“是,奴婢知晓。”
昨晚三箱烟花放了很久才完,结束的时候薛嘉萝都睡着在周君泽怀里了,两人回到凉风院,半夜又传了一次热水沐浴。
薛嘉萝昨夜被周君泽弄醒,半睡半醒间又哭又闹也不能让他放开自己,闹得厉害了,被狠狠抽了屁股,这才不敢出声了。
薛嘉萝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月河估摸着她饭量,给她留了肚子喝药,薛嘉萝躺在床上耍赖,哼哼唧唧说自己屁股疼,不肯喝。
月河一张脸涨得通红,她不知道薛嘉萝被揍了,还以为她说的是别的意思,今早听守夜的侍女说过,昨晚主屋有动静。
“这个……”她绞尽脑汁想着能哄骗住薛嘉萝的话,“药喝了,就不疼了……真的……”
薛嘉萝是真疼,但她也知道欺软怕硬,不敢对周君泽发脾气。跟在家时不同,如今熙王府除了周君泽,人人都顺着她,没人再管教她、教她生活琐事,没人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任性妄为还称不上,但脾气的确被养起来了。
她任由月河说话,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月河捧着药碗在床边转来转去,各种好话说尽,药重新熬到第二碗,周君泽终于回来了。
薛嘉萝一见是他端着药,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自觉接过药喝了,然后把空碗给他看,“喝完了。”
周君泽让她站在床上,比自己高了一些,微微仰头亲了一下她。
薛嘉萝得到奖励就开心了,依偎着他,“月亮不见了。”
昨晚回到凉风院,薛嘉萝坚持到看见院子里放着木盆,木盆里也有月亮才肯睡,第二天再看自然没了。
“它回家睡觉了。”周君泽撩起她裙子,隔着里衣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跟你一样。”
薛嘉萝一下软了腿,昨夜记忆太深刻,她屁股疼得厉害却不敢哭,紧绷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