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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君之妾-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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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元祯,一双鹰目湛湛生辉,显然早就洞悉他的意图。他今日特意前来赴宴,不过是将他当猴耍而已。
  元祈登时有一种智商被碾压的恼怒,他强压住怒气笑道:“光喝酒也没意思,还得有美人歌舞相伴,哥哥在外头大半年,想必房中也颇寂寞吧?”
  “我不比二弟你贪多,我只要你皇嫂一个就够了。”元祯笑眯眯的望着他。
  装什么假正经,元祈在心底切了一声,拍了拍手,吩咐身侧一个侍女道:“让傅侧妃出来侑酒。”
  他很满意的看到元祯脸色变了变。
  须臾,一身形瘦削的弱质女子向这边过来,眉目颇有楚楚动人的意味。元祈指着说道:“这位是我新纳的侧妃傅氏,人人都说她同太子妃长得像,哥哥你瞧着如何?”
  “一家子姊妹哪有不相似的。”元祯微微皱眉说道。
  傅琳这会子早已给元祈倒了一杯酒。她在家中时,傅三夫人原也是如珠如宝的养着,本以为三夫人的眼光不错,至少不会亏待自家女儿,谁知道出嫁了才觉出种种不如意。这位安王殿下空长了一副好脸皮,作践起人倒是一等一的厉害,傅琳明面上是个侧妃,其实比之侍妾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名头好听些罢了。
  只是她嫁过来没多少时日,连回家诉苦都不便,只好暂且忍耐着,待归宁时再吐苦水。
  元祈抬了抬下巴,“别光伺候我,给太子殿下也倒一杯。”
  对着侍妾也不必这样颐指气使的口气,完全是将她当成丫鬟了。
  可是傅琳大约习惯他这种态度,还是乖乖的斟了杯酒,递到元祯身前,“殿下慢用。”
  “多谢。”元祯微微欠身接过。
  “皇兄跟她客气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元祈略带得意地瞟了一眼,“傅氏的舞也跳得极好,皇兄可愿一观?”
  让自己的侧妃当众献艺,这已不是炫示,而是侮辱。元祈没法作践太子,当然只好通过作践太子妃的妹妹,来间接得到发泄。
  傅琳的眼圈微微发红。
  元祯早就清楚这位兄弟的为人,却没想到他连这样没脸的事也做得出来,遂冷冷道:“太傅教咱们以仁德爱人,二弟此举未免太没有风度。”
  元祈嘿道:“皇兄几时为一个女子说起话来了?莫非因为她是太子妃的妹妹,你就对她有所偏爱?这样看来,皇兄你也并非没有私心。”
  简直是胡搅蛮缠。
  元祯肃容说道:“傅家也是世族,二弟你既纳了傅氏女为妃,就该以世家礼待之。否则即便傅家不计较,父皇知道了也不会轻纵。”
  这一招百试不爽,每每抬出皇帝来,元祈就声歇气噎。
  这么多年来,他就没在太子手底下讨得过好处。元祈恨得牙根痒痒,正待说几句嘲讽的话讨回颜面,忽闻外头喧嚷声大作,便皱眉召来侍从,“出什么事了?”
  侍从脸上惶惶,额头沁出细汗,“仿佛是说相国寺走了水。”
  相国寺离安王府就隔着一条街,那头有什么动静,的确是能传到这边来。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相国寺是京城头等的佛寺,虽不算顶大,可每年参拜的人不少,几乎称得上民众的信仰所在。
  难怪这样大的动静。
  元祈扭过头,见元祯已经霍然站起,二话不说就直奔出去。
  他几时信起神佛来了?元祈嘀咕了一句,仍旧坐下来饮酒。良辰不待人,美酒更不可辜负,他还是及时行乐为好。
  *
  相国寺的火势并不大,只是有一处格外明亮,远远望去,仿佛暗夜里的一颗寒星。
  元祯赶到时,僧人们大多已披衣起来,正在提着水桶救火。
  主持见到他,立刻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太子殿下幸免此难,往后必定大福大贵。”
  元祯懒得听他这些鬼话,急问道:“太子妃呢?”
  众僧侣都垂首不敢作声,只有一个小沙弥战战兢兢的应道:“仿佛还在里头。”
  着火的是太子妃所居的正房,这本是相国寺最大的一间禅房,用上好的实心楠木建造,本来不易起火,可一旦烧起,火势就难以扑灭。且那扇房门异常坚固,也不易破开。僧人们只敢远远地从外浇灌,并没有哪个敢真的进去。
  元祯咬一咬牙,提起一桶水浇在身上,便直冲进去。
  住持骇叫失声:“太子殿下!”
  心内暗暗叫苦,太子和太子妃都葬身火海,他们这些出家人也得提前升天了。
  元祯撞破房门,满目皆是刺鼻的浓烟,压根看不清楚。他只能忍住咽喉的刺痛唤道:“阿瑶!阿瑶!”
  这样接连的唤了几声,才听到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回应,“殿下,我在这儿。”
  元祯踢开几块烧焦的木板,才勉强辨识出方位,寻到瑟缩在壁角的傅瑶——她用一把玉扇掩住口鼻,脸上早已经熏得乌漆嘛黑了。
  元祯不及多说,抓起她的胳臂将她背在身上,沿途躲开险险倒塌的房梁及几处屏障,总算冲出这间危险的屋子。
  一出房门,傅瑶才觉得外头的空气是如何清冽,她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从元祯背上滑落下来。
  住持忙上来恭贺,又忙吩咐僧侣打净水来供两位贵人匀面,同时心内暗暗松一口气:既然两位殿下没事,那他们的性命也能保全了,只可惜了那间屋子,当初建造的时候可花了不少银子,想想还有点肉疼。
  元祯并不理会这老秃驴的奉承话,只温和的看着傅瑶烧焦的几绺头发,还有那燎得稀稀落落的眉毛,“瞧瞧,你都成了花脸猫了。”
  傅瑶朝他吐了吐舌头,“殿下还不是一样。”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头发没了可以再长,眉毛缺了可以描画,只有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元祯甘愿舍身来救她。
  这一点她回想起来仍十分震动。
  元祯将帕子用水打湿,慢慢拭去她脸上的脏污,动作轻柔,如同对付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这样旁若无人,或者根本就没将周遭的僧侣当人看。僧侣们虽早已皈依我佛,见到这般亲昵举动,还是不禁脸红耳热,想太子与太子妃果真两情密好,羡煞了旁人。
  傅瑶却被僧人们盯得不自在起来,拿手挡着脸道:“我自己来就好。”
  元祯于是将湿帕递给他,又扭头冷冷的看着住持,“好好的相国寺,怎么会突然走水的?”
  还是问到这一步了,住持冷汗直冒。这正房本是最不易起火的所在,又没挨着灶房,是什么东西引燃了它?住持倒疑心是太子妃梦中推倒了烛台,只是这话说出来恐有推脱之嫌,太子还是不会放过他。
  住持正支支吾吾难以作答,就见两名侍从押着一个头戴僧帽的女子上来,“回禀殿下,微臣在寺外捉住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姑子,还从她身上搜出了火油火折子等物,不知是否与今晚的走水有关联。”
  “抬起头来。”元祯冷声说道。
  那姑子忿然抬头。
  僧弥们显然有识得她的,讶道:“静远师父!”
  傅瑶在愣了片刻后,也认出这位故人,轻轻笑道:“原来是郭家小姐,真是许久不见。”
  元祯咦了一声,“你认得她?”
  “殿下怎么了,连永宁伯府的嫡女都不识了。”傅瑶佯嗔道,“这位姑娘要不是遁入空门,没准也能进宫做殿下的枕边人呢,殿下倒浑然忘了。”
  郭丛珊气了个倒仰,比起明目张胆的仇视,这种完全的遗忘更叫人痛恨。枉她煞费苦心布置种种,原来在他人眼中,她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人。
  元祯淡淡摆手,“拉下去吧,别污了太子妃的眼。”
  烧焦了的正房自然是住不得了,住持另给他们布置了一间洁净的禅室。这间房自然比不得之前的大,可是在暖融融的烛光映照下,傅瑶却觉得更为温馨。
  临睡脱衣时,傅瑶才发觉元祯胳臂上有一块烫出的红痕,立刻责道:“受伤了怎么也不早说?”
  “一点小伤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元祯笑笑。
  他尽管这么说,傅瑶还是翻箱倒柜的找出治烫伤的油膏,细心为他涂在结实的皮肉上。
  元祯见她这样全神贯注,忍不住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有一种轻微的失重感,仿佛飘在云端。
  傅瑶停了一下,任由他紧密抱着,半晌才松开,认真问他道:“殿下今日为何要冲进火里救我?我若是死了,殿下还可以再娶一位太子妃,可殿下为国之砥柱,怎可用自身性命犯险?”
  元祯舔了舔她的唇角,“孤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什么叫再一次?
  傅瑶糊涂了,正要细问,身子已经被元祯按倒,亵衣也被一把扯开。
  两人才从火中出来,又一头扎进了火里。傅瑶只觉浑身发麻发烫,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一边轻声呢喃,一边紧紧地攀附着他,如同一株藤蔓缠绕供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
  两厢情热,最是难捱。
  消完火之后,傅瑶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殿下是怎么处置静远师太的?”
  尽管郭丛珊不曾真正皈依过佛门,她还是这样称呼,纯粹是赌气——天知道郭丛珊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死后是升天还是见阎王。
  元祯眉间有一股危险的厉色,“不用问这么仔细,你只需知道,她以后再也不能来打搅你了。”
  元祯一向爱笑,极少用到这种语气,连傅瑶也忍不住滴溜溜打了个寒噤。看来元祯所采用的手段不像他的为人那般温和,她只能暗地里为那位郭小姐祈福,祈祷她能以全尸下葬。
  只是,听那个值门的小沙弥说,郭丛珊是来送澡豆时偶然得知太子在此落脚的,但为何偏偏是她来送澡豆呢?郭丛珊在慈航斋虽是个普通的女尼,那些人理应清楚她世家贵女的身份,不见得支使她跑腿呀!
  这些疑问,现在已无法解答,傅瑶也只能寄情于巧合,好在事情已经过去,如今是真正斩草除根了。
  她贴着元祯的身子躺下来,折腾了半宿,加上喝酒喝得薄醉,元祯已沉沉睡去。白玉般的脸颊上带了一点酡红,看去更觉诱人。
  谁说男子当不得祸水,似元祯这等皮相,就是倾十座城也不可惜。
  傅瑶看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偏过头,在元祯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元祯仿佛有所觉得,睡梦里轻轻呼道:“阿瑶……”
  这梦话她已不是第一回听,哪怕人在身边,元祯仍是这般心有戚戚,似乎怕她随时羽化登仙而去。
  傅瑶至今仍不懂得这种恐慌的来由,但她已经明白,元祯是真心喜欢她的,这就够了。
  *
  次日一早,元祈进宫向高贵妃请安,就向她说起这件城中大事。
  高贵妃面上却有些懒懒的,“走个水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况且太子与太子妃都无恙。”
  元祈得意说道:“要不是昨儿我把皇兄拉出去饮酒,没准两人都困死在屋里了,论起来,我才是救他们的大功臣。”
  “你?”高贵妃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她侧过头,轻蔑的啐道:“蠢货!”
  元祈显然是被骂惯了的,手足无措的道:“母亲这是何意,相国寺走水与母亲有何联系么?”
  “当然,奸夫淫妇一块儿烧死才好呢!”
  高贵妃一向端庄,甚少口出污言秽语,如今这样粗鄙,显然是生气到了极点。
  元祈见她这副模样,倒迷迷糊糊察觉到什么,“莫非……此事乃母亲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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