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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家的心思最难猜,傅瑶不再追问,只安抚道:“他们说的也没错,御前与咱们并无瓜葛,回来后也是各奔东西,反正咱们的心意尽到了就成了,受不受那是他们的事。”
天渐渐黑了,几人找了一处客栈歇脚——虽说官吏出行可在驿馆落脚,鉴于此行特殊,傅瑶还是选在了客店。
秋竹应了傅瑶的吩咐,提前叮嘱两名侍从,“外头不比宫里,你们都拿出点聪明劲来,等会儿可别傻乎乎叫出什么‘太子妃’来,得叫‘夫人’,知道了么?”
两人自然应下。
等秋竹去后,常志便看着哥哥问道:“大哥,我怎么觉着这秋姑娘总盯着你瞧?”
“谁知道,大约是瞧我不顺眼吧。”常远作出不在乎的语气,随手摸了摸发热的耳廓。
一天里规矩还得吃一顿正餐,傅瑶主仆俩上了桌,随意点了几个菜。秋竹原不想上桌,傅瑶说道:“这是在外头,何必处处守着宫里的规矩,大伙儿坐下一起吃更热闹。”
她又朝常远常志温声道:“你们也来坐吧。”
那两人却执意站着,傅瑶也不好强求。
月子里出行看来是有些弊端,傅瑶不但觉得身子滞重,连胃口也不算上佳。尽管不知道食物是什么滋味,她还是很努力的吃下去——没有体力可不行。
皎皎的食欲却很好,她尤其钟爱一碗小馄饨,连汤汁都喝得罄尽,一边还砸吧着嘴道:“比宫里的馄饨好吃。”
傅瑶看着很觉得诧异,就算是图新鲜,也不至于一整碗都喝下去,何况皎皎的消化一向很好,看来长大后会是个强健的美人。
她们这厢吃得热闹,却不知那头有一伙强人暗戳戳盯上了她们。
第85章 狠心
西南角上坐的一桌粗豪汉子; 模样儿尚且体面; 眉目间却有一股落拓之气; 可见并非善类。众人都有意不往那一桌瞧。
为首的一个生得肩高马大; 一把长髯几乎垂到酒碗里; 他也不觉得; 仍是慢慢饮着,一双眼睛却不住地瞟向傅瑶身上。
“大哥是不是瞧上了那小娘子?”说话的是一个斯文弱质的年轻人; 单看外表,几乎想象不到他跟这行人一伙。
旁边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脸色比病中的傅瑶还要苍白; 他说道:“三弟,你怕是看差了,别人哪是什么小娘子; 怕是哪个大家出来的夫人; 你看她还带着一个女娃儿,身上的料子虽素,质地怕是很好。”
老三笑道:“我管她是大户人家的逃妾还是闺女,这都临近年关了; 她们还有胆子孤身出来晃荡; 可不就是为了让咱们得手的么?”
老二到底沉稳一些,“可她还带着两个护卫……”
年轻人眼巴巴地瞅着长须人,“大哥,这样的机会若不抓住,一转眼可就错过了。”
见老大犹豫不决; 他索性添上一把火,“你瞧瞧小娘子随手带着的包裹,只怕里头的金银分量不轻,若能想法子弄过来,不就够咱们好些日子的生活了?”
劫财加劫色,的确比单单劫色的诱惑大些。
老大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房间早已定好,秋竹搀着自家小姐进了屋,又端了一杯冲好的红糖水来,“夫人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赶路呢。”
傅瑶趁热一口饮尽,便问秋竹,“那两人都在外头守着吗?”
秋竹点头。
傅瑶皱眉,“让他们换着班守夜,回头都累病了,还怎么护送咱们上路。”
秋竹答应着出去,将傅瑶的这番意思传达,兄弟俩都干巴巴说道:“可是,陛下让咱们随时保护太……夫人的安全……”
“所以说你们死脑筋,”秋竹叱道,“陛下是让你们随身保护夫人,可没让你们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你们都在这顶一整晚,明儿无精打采的跟丢了,是否还得夫人回来寻你们?”
她一番话犹如噼啪炸豆子般,又脆又快,两兄弟无法,商量了一会儿,常远便向常志道:“二弟,你先去躺一会儿,后半夜再来替我。”
常志答应着下楼,准备问问老板还有没有空房。
常远本想同秋竹说几句话,谁知她正眼也不瞧一下,扭头就关上门,倒让常远站在原地,尴尬得不知所措。
万籁俱寂,客店里的人都已睡熟,常远标枪般站立着,尽管困意亦一阵阵袭来,他还是强打住精神。
忽见一人蹭蹬蹭蹬上楼来,却是客店里的伙计,他着急说道:“这位爷您快下去瞧瞧,您带来的那匹骏马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冒起了白沫子,草料也不肯吃,小的们实在没法,只能上来请示。”
常远脸色一变,那可是宫中带来的良骏,若出什么岔子,明儿还怎么赶路?
他匆匆跟着伙计去往楼下马厩,待不见他身影,楼道里守着的诸人才悄悄现身,正是黄昏时那拨人。
叫老三的年轻人笑道:“二哥,还是你的计策好,轻易就将此人打发走了。”
老二冷哼一声,“少说嘴,还不快办你的事去!”
老三嘿嘿笑着,舔破窗纸,将一只铜鹤塞进去,鹤嘴里喷出袅袅的白烟——这是上好的迷香,只消半柱香的功夫,就可叫人睡得人事不省。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老三推门进去,一眼就瞧见闭目安睡的傅瑶,不禁为这小娘子的美貌道一声赞。傅瑶脸上虽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对她的容貌却无丝毫妨碍,反而更显得冰肌玉骨、楚楚动人。
老三贪婪的看了半晌,外头的人却等不及了,低声催促道:“老三,快把东西递出来。”
老三这才醒神,一眼瞧见旁边桌上放着的包袱,他悄悄抽出来,从门缝里交出去,这才回转身,爱不释手的看着床上人的容颜。
这小娘子生得绝色,旁边那丫头也不错,如能兼收并蓄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就得择其优者而行之。老三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决定还是拣要紧的来。
他悄悄挨近床边,正要伸手解开小娘子的亵衣,傅瑶忽然睁开双目,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恰如诈尸的鬼魅。
老三唬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一样冰冷的物事扎进了自己颈后的脉管里,那是一把又尖又亮的小银剪子。
老三很快倒下。
傅瑶微微喘着气,她现在体力不足,能拼尽全力击杀这个人已是相当幸运,却不知外头还有多少同党。心下微有怨怪之意:那两个侍卫真是皇帝派来保护的吗?怎么一点用也没有。
外头隐约有说话声,傅瑶心中一紧,遂使出吃奶的力气,费劲将此人的尸身拖到床下藏好,自己仍旧躺回去装睡。
外头的两个见里边毫无动静,不禁纳了闷。为首之人咦道:“老三怎去了这么久还不回?里头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二哼哼唧唧说道:“三弟一向是个色胚,遇上这样的大美人,哪肯一时三刻便完事。”
为首的便皱眉:“这小子忒不知足,好歹我才是老大。”
他不满的推门进去,却不见老三身影,想莫非那小子是个银样镴枪头,累晕过去了?算了,正好便宜自己。
他亦悄悄来到床边,正要细看,便觉一把顶端微红的剪子朝面上刺来,虽一时失措,胜在他经验老练,反手就将傅瑶的手腕捉住,笑嘻嘻说道:“小娘子还会这一招,我真是小觑你了。”
傅瑶只觉手上一阵酸软,银剪子不自觉的掉落地上。
老大笑嘻嘻的摸着她头上发钗,“我那三弟就是这样被你刺死的吧?看不出你这小娘子的性儿倒挺烈,连我三弟这样的俊俏公子都忍心下手,不过,我还偏喜欢你这样的。”
老三虽然死了,他话里并没有多少痛惜之意。本来干他们这一行,彼此既是兄弟,也是对头,少一个人,正好可以多分一杯羹。
傅瑶心中一凛,面对这样的亡命之徒,只怕她说出自己的身份也不能立即脱身。说不定这群人还会变本加厉,省得她日后报复,索性杀她灭口。
傅瑶无法,只能极力抗拒,岂知老大紧紧地按着她不许她动弹,一张泛着酒气的臭嘴没头没脑的凑过来。
眼看就要为这伙强人所辱,傅瑶绝望的闭上眼,却只听呃的一声,老大的身子软软的倒下来。
原来是常远及时赶到,他拔出刺在老大后心的长剑,急急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傅瑶定了定神,一脚踢开趴在身上的尸体,涩声道:“我没事,你跑哪儿去了?”
常远面上颇有愧色,“是微臣一时疏忽,那会儿店小二来报,说厩中的马匹得了病,微臣情急跑下去查看,却未曾深究是否有人想对夫人您不利。”
傅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外头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
“有四五个,已经被微臣制服了。”常远说道,显然身为大内侍卫,对付这种蟊贼还不在话下,“夫人放心,明日我就将这伙强徒送交官府,决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傅瑶略想了想,便冷静说道:“全部处死,不用送交官府。”
“处死?”常远有些讶然。
傅瑶淡淡点头,“若送交官府,保不齐会问起咱们的身份,到时候反而麻烦,你也知道太子病重的消息不可泄露,若知道我匆忙赶往云阳,保不齐有心人胡乱揣测。再说,谁知道这些人在府衙有没有门路,若定不了死罪,放出来更是祸害。”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不能让人知晓她这个太子妃险些为人践辱,无论她有没有保全自己的贞洁,对她的名声都是一种妨碍——为了这个,她必须硬下心来。
常远惴惴的看着她,只觉这位太子妃外表虽然柔弱,行事却是果决狠辣,令人咋舌,难怪有胆气从宫里跑出来。
他很快应道:“是,微臣马上去办。”
他抬手将老大的尸身扛起,就见傅瑶厌恶的指了指床下,“这里还有一个。”
常远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底下静静躺着一个双目圆睁的年轻男子,嘴角沁出血迹,显然已僵死多时。
这是太子妃亲手杀死的?
常远看着眼前这位弱质女子,更觉诧异。
第86章 夜游
长久的盯着人瞧终究是不礼貌; 常远垂头将年轻男子自床底拖出; 连同剩余几人一同搬出去。
不久之后; 他回来复命; “回夫人的话; 贼人已全部处置妥当; 埋在后院马厩中……”
傅瑶皱眉道:“做便做了,不用说得这么清楚。”
心下不禁寻思:被常远这么一弄; 这间客店保准以后没法住人了,不过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与贼人串通; 沆瀣一气。
常远乖觉的住口,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人咦道:“秋姑娘睡得还真熟,就这样都没醒。”
“秋竹一向举动警醒; 一下子睡得这样死; 只怕是中了什么香料药饵。”傅瑶说道,“你去弄点凉水,看能不能让她醒转。”
至于她自己,或许是因为张太医给的药丸里有些什么特殊成分; 刚好对抗了那迷药的药效; 所以才没有晕厥。
常远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就端着一盆凉水进来,将毛巾用水打湿,敷在秋竹面上——看不出这男子还有细致的一面,傅瑶还以为他会直接将秋竹的头按进盆里呢; 现在看来是自己的想法太粗暴了。
秋竹很快醒转,微微睁眼:“怎么脸上凉凉的?”
常远正在将毛巾拧干又浸湿,重新摁在她额上,秋竹恼道:“你做什么?”
傅瑶便将中了迷香一节告诉她,秋竹听了赶紧自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