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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贵妃理直气壮的道:“为了两国百姓免受战火,何错之有?”
阮清微挑眉,轻道:“娘娘居心不纯,用巨额财物游说,假公济私。细究之下,是通敌叛国呢。”
柳贵妃身形一振,迎着她清亮的眸子,不承认也不否认的道:“原本属于本宫的东西,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阮清微不语,那是一种日积月累的压抑,铸炼了一个空虚、强大、执拗的灵魂,任何话语都是累赘,只能看着她升腾或是陨落。
柳贵妃望向她,她静静的站着,就像是在满目疮痍的浊世里,围着空谷幽兰缭绕的清风。只是一瞬间,柳贵妃改变了主意,油然而生出新的计划,与此同时,不禁懊悔与她所说的话。
阮清微安静的等着,以不变应万变。
过了半晌,柳贵妃实施新的计划,缓缓地笑道:“太子是储君,国之重器,你身为太子府的管家,言行举止都关乎到太子的体面,容不得丝毫的疏忽。你就暂留在本宫的景粹宫数日,本宫会派人教你规矩。”
阮清微的眉头轻轻一皱,怎么有一种被邀请同流合污的感觉。
在这时,侍女通报道:“王芳妃有事求见。”
柳贵妃瞧了一眼翘首以盼的王芳妃,道:“宣。”
王芳妃的身姿婀娜,迫不及待的走来,很娴熟的凑到柳贵妃的耳畔轻声说着什么。
柳贵妃眸色一沉,低声问:“都有谁?”
王芳妃俯耳窃窃私语。
柳贵妃低声问:“是谁?”
王芳妃轻声答着。
柳贵妃低声问:“其余的人呢?”
王芳妃轻声道:“模棱两可。”
柳贵妃心事重重的陷入了沉思,思考了片刻,她慢悠悠的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当她看到魏淑妃正与几位宫妃在亭下小憩时,眼眸中尽是坚定,猛得,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重重的打在了王芳妃的脸上,王芳妃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打得跌下长廊。
阮清微一怔,侍女们见状也都惊住了。
柳贵妃的脸上满是愤怒,高声斥道:“你竟敢挑拨离间!”
王芳妃被打懵了,僵坐在地,惊愕的仰视柳贵妃。
柳贵妃的气恼惊动了不远处的宫妃,许多双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阮清微环抱着胳膊,倚在廊柱上,好整以暇的瞧着柳贵妃的伎俩。
柳贵妃走下长廊,俯视着匍匐在脚下的王芳妃,大声的斥道:“你乱嚼舌根搬弄是非,是何居心?!”
“娘娘?”王芳妃茫然不已。
柳贵妃训道:“魏淑妃娘娘素来贤厚仁义,从不骄横滋事,她绝不会去游说嫔妃们不许参加本宫的宴请!你太过放肆,胆敢诬陷魏淑妃娘娘,当真歹毒至极!”
阮清微偏头去看魏淑妃,只见面容姣好的魏淑妃有些坐立不安。
迎上柳贵妃汹涌的火气,王芳妃骇得瑟瑟发抖,不理解柳贵妃为何突然动怒,而且是真的动怒。她连忙跪正,轻声喊冤道:“臣妾所言字字属实,从不敢对娘娘说半字假话啊。”
柳贵妃一个响亮的耳光甩了过去,王芳妃的嘴角流出了血,喝道:“什么?杨昭仪和郭安嫔能证明你的话所言不虚?你竟还不知错,意欲再接着陷害无辜?”
王芳妃顿时醒悟,柳贵妃这是在故意为之,赶紧叩首道:“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
柳贵妃重重的拂袖,凛然的说道:“仁德贤明的皇后娘娘凤体健在时,后宫风平浪静,个个都安守本分。如今,你居心叵测,肆无忌惮的混淆视听,妄图排挤异己。这一次,本宫饶你,胆敢再犯,绝不轻饶!”
“谢贵妃娘娘!”王芳妃的背脊全是冷汗,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谢贵妃娘娘。”
柳贵妃冷声唤道:“巧儿!”
柳贵妃的贴身侍女巧儿连忙上前,很自觉的跪道:“奴婢知错。”
“你竟敢擅自张罗荷喜宴?!”柳贵妃气极。
巧儿惶恐,叩首道:“奴婢一时糊涂,求娘娘息怒。”
柳贵妃训斥道:“是本宫平日里太过惯你?那荷喜宴每年一场,是皇后娘娘凤体健在时主设的佳宴。你提意办荷喜宴时,本宫当即就拒绝了,若不是王芳妃方才说起,本宫还蒙在鼓里。你不知天高地厚,敢擅自张罗,”她命道:“来人,把她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奴婢该打,奴婢认罪。”巧儿赶紧叩首,知错就改的道:“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巧儿被拖了下去,柳贵妃暼了一眼王芳妃,喝道:“退下,再也不要让本宫看到你!”
王芳妃的侍女急忙上前搀扶,王芳妃无助而沮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全心全意依附之人,却如此残忍阴险。
阮清微目光一扫,王芳妃的背影悲哀,魏淑妃佯装无事的继续乘凉,柳贵妃的怒火渐渐平息,她不禁暗忖来龙去脉。
柳贵妃揉了揉发疼的手,走回长廊下,坐在凉爽的石凳上,见阮清微面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禁悄悄的笑了,问:“想到了什么?”
阮清微道:“试探。”
“哦?”
“娘娘先放出消息,说是要举办喜荷宴,而荷喜宴一直都是由皇后娘娘所办,此举无疑是一个试探,试探娘娘在众嫔妃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有人服,有人不服。王芳妃暗中打听,把诸位妃嫔的态度告诉了娘娘,想必结果令娘娘失望,深思熟虑后,娘娘便有了这招敲山震虎的法子,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解了围。”
柳贵妃不得不承认,她比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阮清微挑眉道:“接下来呢?根据妃嫔们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对待?”
“对,”柳贵妃语速缓慢的道:“她们自然有不同的下场。”
阮清微没再多言,心道:实则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下场,也包括志在必得的柳贵妃。她耸了耸肩,人各有命,便背着手信步走出长廊。
柳贵妃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四象殿。”阮清微头也不回的道:“太子殿下应该把珺瑶公主带到皇宫中了,昨晚的刺客主谋会是谁呢?何不去听听。”
是该回四象殿去见皇上了,柳贵妃决心要把阮清微留在景粹宫。
☆、第二一章
阮清微穿行在花林小径上,远眺着四象殿,发现殿外并非异样,显然是慕径偲还未回宫。她故意放慢了脚步,想与柳贵妃的距离稍远一些,可偏偏柳贵妃走出几步偏回首瞧瞧,生怕她丢了似的。
正走着,忽听一个带笑的男声道:“母妃,儿臣拜见母妃。”
“玄懿啊,”柳贵妃的脸上流露出温柔的母爱,“你回京已有两日,为何今日才进宫来?”
“儿臣特意在府中吃胖了一些才来,怕您又念叨儿臣瘦了。”慕玄懿优哉游哉的款款而来,轻摇折扇,笑意盎然,当他发现阮清微时,‘啪’的一声收起折扇,好奇的盯着阮清微瞧,目不转睛,眼睛眨也不眨。
阮清微背着手,使劲的回盯着他瞧,且瞧他是不是又要发疯。
见儿子的目光迟迟移不开,柳贵妃轻笑了笑,介绍道:“这位姑娘是阮清微,太子府的管家。”
慕玄懿拱手以礼,似初次见面般的自我介绍道:“二皇子,慕玄懿。”
阮清微礼貌的还礼,面带着自然的微笑,道:“幸会。”
柳贵妃灵机一动,意味深长的道:“玄懿,阮管家今后会常出入皇宫中,你带着她在宫中四处逛逛,熟悉熟悉。”
慕玄懿乐意的道:“是,母妃。”
也不问阮清微需不需要被带着四处逛逛,柳贵妃就领着侍女们走开了。
转眼间,只有他们俩人。
阮清微环抱着胳膊,朝旁边的树干上一倚,好整以暇的偏头望向他,那两次不期而遇的闹剧又浮上心头,他可真是装什么像什么,此时的他风流蕴藉,颇有潇洒温良的贵公子气质,干净而无害,很招情窦初开的姑娘们喜欢。
慕玄懿郑重的作了个揖,态度谦和的道:“在下刚刚初见你时,便你的美貌迷住,不禁有些失态,如有冒犯,请多包涵。”
刚刚初见?
阮清微一怔,很奇怪的瞪着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慕玄懿彬彬有礼的道:“在下知道皇宫里什么地方的景色最为怡人,清微姑娘请。”
阮清微挑眉,道:“你以为你改头换面,我就会对你刮目相看?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多了一张虚伪的皮相而已。”
闻言,慕玄懿笑了,轻摇折扇,风度翩翩,道:“我是洗心革面,在你面前重新做人。”
阮清微轻哼道:“你不觉得多此一举?”
“如此果断的下了定论?”
“你不觉得总是用浮夸的手段很拙劣?”
慕玄懿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上一次你几乎相信了。”
“我并不否认,那是我此生最为愚蠢的一刻。”阮清微笑了笑,道:“你是在为之自豪?一种恬不知耻的自豪感?”
慕玄懿捂了一下胸口,唏嘘的道:“你说话可真伤人。”随及,他朝她走近了一步,目光温润,幽幽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阮清微环抱着胳膊,坦然道:“你多心了。”
“难道你不怪我戏耍于你?”
“被别人戏耍,要怪也是要怪自己愚蠢,何来的怪别人之理。”
“那你为何话中带刺,对我并不友好?”
“明知你虚伪、表里不一,若还对你态度友好,那我岂不就成了跟你一样的人。”
闻言,慕玄懿拍了拍手,由衷的道:“说得很漂亮,你非常有趣,我喜欢,跟我在一起吧。”
阮清微缓缓问道:“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跟太子殿下抢人?”
慕玄懿讪讪的笑道:“不敢明目张胆,只能用一些很拙劣、被嫌弃的手段。”
阮清微笃定的道:“任何手段对我都无济于事,你不妨收手。”
“你对他情深到至死不渝?”
“无可奉告。”
“他能给你什么?”
“无可奉告。”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
阮清微挑眉,冷言道:“紧接着,你是打算表露心迹,坦白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此生不移,会对我从一而终,不离不弃?”
见她毫不掩饰的嫌弃,慕玄懿撕下伪面,露出一丝讥笑,也毫不掩饰的道:“你该不会自信到以为自己能同时迷住大慕国的大皇子和二皇子?”
阮清微道:“洗耳恭听。”
慕玄懿的眸光之中闪烁着邪恶,低沉的道:“因为我看出他喜欢你,我就想把你从他身边夺走,让他尝一尝‘失去’的滋味。”
阮清微顺势问道:“他让你‘失去’过什么?”
“你不知道?”慕玄懿摇了摇头,“他对你隐瞒的事可真不少呀。”
阮清微漫不经心的引道:“那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
“别努力试探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慕玄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近乎残忍的笑道:“他现在所拥有的东西,我都会一一的夺过来,然后,践踏,毁坏。”
阮清微惊了惊,他竟然跟他母亲一样,有着某种根深蒂固的偏执,似乎是他在年幼的时候,就被他的母亲灌输了一些事。他们所怨恨的事,好像不仅仅是‘皇后’之位被占那么简单,那是什么东西‘失去’后,会令柳贵妃和二皇子耿耿于怀到跟慕径偲誓不罢休?
她看向慕玄懿,诧异的问道:“你今生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与他作对?”
慕玄懿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