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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徐妙仪飞出手中的匕首,穿透了流氓的手掌,恰好钉在了城墙的砖缝里。
众流氓见救兵们来势汹汹,而且个个握着兵器,不好惹的样子,赶紧一哄而散跑了,唯有那个手掌被洞穿的男子无法脱身,在原地惨叫,却又没有勇气拔出掌心的匕首。
女子整了整衣衫,敛衽行礼,“多谢恩人相救,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家在何处?”
徐妙仪拔出了匕首,一脚将流氓踢开,“姑娘多保重,前方两百步就是出口了,容许女子先行,你赶紧去吧。”
从方才的对话来看,此女应该是青楼明妓,不好与之结交。再说她路见不平,出手相救,并不图什么回报。只是期望如果两个妹妹遇到类似的凶险,也能有义士挺身而出。
徐妙仪和护卫们匆匆离去。女子也转身往出口处走去,行了几步,停下,从地上捡起了一只遗落的乌木簪子,折返到了捂着手惨叫的流氓身边。
高高举起的乌木簪子如流星般落下,一簪刺破了流氓的咽喉!
流氓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捂着喷血的脖子发出嘶哑的吼吼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女子有些嫌弃簪子上的血腥,掏出帕子擦干了还在冒热气的血迹,将血帕扔到一边。
鲜血流了一地,在凹地处汇聚成了血洼,血流尽时,血洼也平静下来了,犹如一面镜子似的,照出了女子的倒影。
女子半蹲下来,她展开五指为梳,以血洼为镜。纤纤玉指穿过如黑瀑布般的秀发,熟练的打转盘旋,在脑后松松的绾了一个发髻,用刚刚夺去了一个人性命的乌木簪固定住。
露出了一张不亚于北元郡主王音奴的倾世容颜。
老天保佑,徐妙仪终于找了三妹妹徐妙溪。
“姐姐!大姐姐!”徐妙溪挥手大声叫道。徐妙仪看见脏的像只泥猴的三妹妹,手里还杵着一根扁担。如果不是妙溪主动呼叫相认,她根本瞧不出这个形象立刻能加入丐帮的女孩是妙溪。
为了掩饰容颜,徐妙溪的脸上涂满了灰尘,月白的衣服上满是各种莫名的污渍,身边跟着三个护卫。他们也发现几个出口都被炸塌了,一路上还有细作们放箭放火,混乱不堪,干脆停在原处休养生息,等待求援。
妙溪被挤散时摔跤,脸上手腕上有轻微的擦伤,脑袋被人踩了几脚,左耳已经红肿了,好在并不大碍,性命无忧。
徐妙溪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那里经过这种血腥的风波?之前强作镇定,不敢哭泣引得歹人的注意,现在见到徐妙仪来了,立刻抱着她的腰哭泣道:“大姐姐!你来找我们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来的!”
徐妙仪无心安慰泪人儿妹妹,说道:“妙清还没下落,我们一起找她。”
徐妙溪赶紧收声了,擦着泪水说道:“别看二姐姐文静,其实她的拳脚功夫很好的,不用担心,我们慢慢找。”
话音刚落,就闻得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股冲天的火光直入天际。看着火光的方向,应该就是四妹妹徐妙锦他们下城墙的七家村的城楼。
徐妙仪说道:“连这个地势偏僻的出口都被炸了,幸亏四妹妹他们已经离开。”
徐妙溪问道:“姐姐,是不是又是北元的细作?”
徐妙仪摇摇头,“不知道,我们继续往前找妙清。”
两姐妹加上护卫们已经有十个人了,队伍壮大,胆子也大了,遇到不平便出手帮忙,有些人见他们行事正派,干脆放弃了各自四散逃命,追随在队伍里求庇护。
如此一来,行了约一里城墙时,队伍已经超过了百人,声势浩大。徐妙仪将身强力壮的汉子挑出来,给他们扁担,棍子等兵器当先锋护卫,将老弱妇孺护在中间。
每五人为一队,徐妙仪迅速整编好了草台班子似的队伍,而后站在中间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今夜元宵佳节,皇上开了城楼,容许我们百姓们夜游,却被细作抓住空子乘机捣乱!他们滥杀无辜,炸毁城楼,断了我们的后路!你们看这地下被踩踏成肉泥的尸首,他们有可能是我们的父母,姐妹,兄弟!”
徐妙仪振臂一呼,“捉奸细!报血仇!”
众人慌乱愤恨的血液立刻被点燃了,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跟着呼喊道:“捉奸细!报血仇!”
徐妙仪率领着队伍前行,喊着“捉奸细!报血仇!”的口号,一路如磁石似的将慌乱的路人吸引进了队伍。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宵小之辈,也都收起了邪念,不敢动手,甚至热血上头,加入了队伍。
再过了一里地,队伍已经过千了!
徐妙溪崇拜的看着自家大姐,徐妙仪此刻心里也心潮澎湃:当年韩三童组建明教时,打着“明王出世,普度众生”的口号,揭竿而起,就立刻如星星之火般,燎原千里,组建红巾军,和她今晚临时组建的队伍何其相似?
百姓们走投无路,被逼到绝境,谁递给他们一把刀子,一个前行的方向,一个活命的机会,他们就会跟着谁。
即使没有韩三童,也会有韩四童;没有明教,也会有暗教。只因大家被逼得活不下去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万物之灵的人类呢?
徐妙仪一行人声势浩大,如潮水般往东方城墙方向而去。如果徐妙清还在城墙上,她定能和护卫看见这个队伍融入进来。
徐妙仪暗想,刺客们再厉害,也不至于将所有的城楼出口都炸塌吧?一直往东,到了通济门附近,肯定有安然的出口,到时候大家一起下城楼,各自回家。
一路向东,果然看见了二妹妹徐妙清,徐妙清身边有两个受了重伤的护卫,还有两位贵公子,徐妙仪定睛一瞧,差点气得当场骂人了:居然是曹国公世子李景隆和北元世子买的里八刺!
李景隆也就罢了,这个买的里八刺刚刚联合了北元细作郡主王音奴等人绑架周王朱橚,以谋脱身返回本元朝廷。此时北元郡主已经被赐婚秦王朱樉,正被自己的亲二哥王金刚软禁在伯爵府里备嫁;周王朱橚也被关了禁闭,至今未出。
而这个罪魁祸首买的里八刺怎么就逍遥自在,和李景隆在城墙上夜游赏玩了?
简直天理不容啊!
看见这个颇具规模的队伍为首的人居然是徐妙仪。买的里八刺和李景隆都非常惊讶。
“姐姐!”徐妙清右手持剑,左胳膊都是血,妙清脸上飞溅着点点血迹,但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妖异的清丽之意。
徐妙清说道:“我们遇到了暴民打劫,护卫两死两伤,我的胳膊被砍伤了,幸亏曹国——李公子和这位叫做阿刺的义士出手相救。”
“多谢二位。”徐妙仪扫了一眼买的里八刺,“你们的护卫呢?”
李景隆无奈的耸耸肩,“死的死,挤散的挤散。”
买的里八刺看见徐妙仪狐疑的目光,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制造了今晚的暴/乱。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我的力量顶多做一次绑架要挟,这次暴/乱动静太大了,有点鱼死网破,孤注一掷的味道。我不会做这种没有回头路的事情。”
☆、第74章 刺骨深寒
从买的里八刺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身为北元宣光帝唯一的儿子、黄金家族的合法继承人。目前他特殊的质子身份,注定他设法归国的同时,也留有一线以保命,不敢撕破脸孤注一掷——因为没有命了,就意味着将来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的手段不会如此血腥暴烈。如果这事是他做下的,那么按照朱元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性格,一旦触犯底线,绝对会用买的里八刺的人头祭城墙的。
考虑再三,徐妙仪扔给买的里八刺一样“兵器”,冷冷道:“拿着,保护好你自己。”
买的里八刺哭笑不得看着手里的擀面杖,“就这个?”
徐妙仪暗想,你随时随地都有逃跑的嫌疑,我那敢给你真正的兵器?
徐妙仪朝着身边拿着板凳的汉子努了努嘴唇,“要不你和他换换?”
还是算了。买的里八刺握着擀面杖,立在了徐妙仪身后,紧跟队伍前行,投入的喊着“捉奸细,报血仇”的口号,好像他也是受害者似的。
徐妙仪轻声对二妹妹徐妙清说道:“此人城府极深,你要小心,莫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
徐妙清说道:“我省得——他就是那个北元世子吧?差点绑走周王的那个质子?”
徐妙仪暗赞:看来二妹妹徐妙清也很聪明镇定啊,听到名字就觉得他的身份有异,即使负伤了也紧握着刀剑不肯松手,就怕他得了兵刃跑了。
徐妙仪说道:“对,你暗中盯着他,若有任何乘乱逃跑的迹象,你别想太多,给他一剑,只要别当场弄死他就成。”
徐妙清说道:“我知道的,一旦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了,恐怕父亲哥哥们都会受到连累。”
在瞻园长大的徐妙清首先考虑的是家族利益受损,徐妙仪倒没想这么多——她就不甘心看着买的里八刺继续逍遥,真正的苦主周王朱橚却幽禁深宫,为情所伤。
太不公平了!
一行人走到了通济门附近,果然有了转机,通济门城楼那里有一片水雾,徐妙仪定睛一瞧,见乌压压的兵士们高高架起了攻城用的战车悬梯,悬梯上挂着绳索,一桶桶河水浇在城楼上,楼下的兵士还端着街坊救火的唧筒,整个城楼都被泡在水里,犹如白娘子做法似的水漫金山寺。
通济门名如其门,就是水多。前有宽阔的护城河,后面就是秦淮河。两条河流犹如玉带般夹着通济门,取水甚是方便。
徐妙仪顿时明白了指挥淹城楼的意义:沿路被毁的城楼皆是被火药炸榻,火药最怕水,点燃引线的火绳也是遇水既灭。城楼为了防火,皆是砖石垒成,这样从下而上全部浇透了,可以使得刺客们事先埋好的火药失效,保留一条逃生的通道。
兵士一边引水淹没城楼,为首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还身先士卒,带着手下冲上城楼,城楼上刺客们设有埋伏,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形阻扰求援上楼。
火药已经失效,无法引燃了,只能靠冷兵器和肉搏之战。
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双方都豁出去一切拼命,血水混合着河水冲刷而下,犹如人间地狱。
徐妙仪一行人声势浩大,立刻引起了交战双方的注意,一柄绑着纸条、去了箭头的箭矢从城墙下方射向她的方向。
李景隆捡起来,看都没看就递给徐妙仪,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做鬼脸,说道:“头,应该是给你的。”
堂堂曹国公世子,却俨然一副对徐妙仪俯首称臣的样子。
徐妙仪打开字条,上面的字迹很熟悉,居然是燕王朱棣,上面问她是何人,若能帮忙击退细作,必有重赏云云。
徐妙仪用棍子蘸着血写了个几个字,扔到城墙下面。而后跳到城垛上,摇了摇手中的纸条,大声说道:“这是燕王殿下的亲笔,如今细作进城,城墙群魔乱舞,祸害百姓。燕王说了,凡是参与杀细作的勇士,每人赏银一百两,家族赋税永免!”
“杀敌一人者,封世袭百户!赏银二百两!杀两人者,封世袭千户,赏银三百两!每杀一人,加上赏一百两!有谁愿意跟我攻占城楼,和那帮细作一拼到底的?!”
李景隆和买的里八刺对视一眼:这绝对是胡扯吧?短短一个纸条,寥寥几笔,怎么可能写的那么详细?
可看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