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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没有任何的留手,若论武艺,或许他的功夫耍不出来,哪怕耍出来也没有宋知晋那般好看,但若论起生死厮杀,连石宝都败在苏牧的手底下,他宋知晋又如何能赢?
“铛!”
同样是军中的制式直刀,或许宋知晋这位从五品团练使的宝刀,比苏牧的还要精良许多,然则两者相交之下,苏牧的直刀却干脆利落地将宋知晋的刀头给斩断!
“嗤啦!”
冰凉的刀刃割破衣甲皮肉的声音响起,宋知晋的肩头喷射出大蓬大蓬的鲜血,整条右臂居然被苏牧一刀削了下来!
“希律律~~”战马似乎感受到了苏牧的杀意,人立而起,将惨叫着的宋知晋甩落马背,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宋知晋落马倒地,在地面上带出一条长长的血路!
主将被斩,阵型又被冲散,诸人早已心惊胆战,哪里还有半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了。
这场冲杀从开始到结束,竟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锦鲤营的战斗力,毋庸置疑!
更重要的是,经过了这一战之后,锦鲤营的弟兄们终于有了那种生死相依的同袍之谊,虽然称不上太深刻,但起码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们也开始意识到,从今往后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也就是身边这些弟兄们了。
在苏牧所处的时空里,民间有段俗语,专说男儿汉们之间的情谊,大意为一起喝过酒,一起共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这个俗语放在大焱朝,几乎也是适用的,经过并肩作战之后,多少都会生出情谊来,而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之后,他们便会成为生死相依的手足弟兄了!
无论是杨挺,还是徐宁和岳飞,他们的神色虽然有些喜悦,但似乎并不太满足,大抵觉得对手终究是弱了一些罢,但总的来说,这场小战斗,还是给锦鲤营的弟兄们带来了自信和凝聚力,苏牧对此倒也满意。
他调转马头,缓缓来到宋知晋的身前,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宁很清楚宋知晋对苏牧的所作所为,从苏牧回到杭州开始,宋知晋便没有停止过对苏牧的打压和欺辱。
他也很清楚宋知晋在青溪城下的事情,因为苏牧之所以能够断定宋知晋已经投贼,就是通过杨挺的江湖关系去调查的。
眼看着宋知晋面无血色,抱着残缺的胳膊在打滚哀嚎,徐宁没来由涌起一股极为浓烈的厌恶感,手中长枪一抖,就要结果了宋知晋的狗命。
宋知晋心头大骇,人生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他终于是心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枪头最终并没有贯穿他的身躯,因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徐宁的枪杆。
“他是朝廷命官,我等不可滥杀,还是交给府衙措置吧。”苏牧如是说道。
“是,少爷。”徐宁虽然有些忿忿,但最终还是听从了苏牧的吩咐,叫来两个人,将宋知晋给押了下去。
杨挺望着那些仍旧在噼噼啪啪燃烧着的空粮仓,心头却是起伏不定。
他早知苏牧城府极深,却没想到连粮仓都早已私下搬空了,更让他吃惊的是,徐宁作为他最疼爱的关门小弟子,居然对此事只字不提,相信出了最核心的几个人,再无一人知晓苏牧的布局了。
可惜今日过后,或许整座杭州城都会知道,他们是多么的愚蠢,错信了宋知晋,将贼子推上英雄台,却将默默付出的幕后英雄苏牧,骂成了麻木不仁的大恶人。
一想到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曾经将苏牧骂得狗血喷头一文不值的杭州人,将依赖苏牧苦心孤诣保存下来的粮食过活求存,杨挺心里就异常的爽快。
流连青楼楚馆,与杨柳花蝶醉谈风月,可当才子之名否?吟诗作赋风流文坛,可当才子之名否?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可当才子之名否?
或许这些都是评判一个才子的标准之一,但对于此时的杨挺等人而言,他们都是粗人,或许并不了解那些所谓才子佳人的世界,但如果有人眼下站出来,说苏牧算个狗屁的第一才子,那么他们一定会将那人打成狗屁不如!
宋知晋早已暗中投贼,一直潜伏在杭州城中伺机而动,想要趁火打劫,烧掉杭州城最后命脉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城市,而苏牧之名,再次进入了百姓们的视野,又一次成为了谈论的焦点。
人们终于知道,那个被他们误解和唾弃的第一才子,才是杭州城真正的英雄,然而,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呢?
事实证明,无论你做得多么的完美,总有人会对你不满,总有人对你评头论足,也总有人不喜欢你,甚至继续打击欺辱你。
第九十九章 满饮断头酒一杯(1)
夜色临近,风雪终于是停了,城下的叛军也鸣金收兵,敌营那边开始冒起阵阵炊烟,遥遥看去,浓浓的烟雾聚拢在叛军大营的上空,像一只正在积攒力气,时刻准备下一次扑杀的远古凶兽。
经过一天的厮杀,城头的守军也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顿时哀鸿遍野,伤兵的哭喊和抽泣声,与血腥味便溺味一同弥散在空气中,满是悲惨和惊恐。
叛军那边的民夫和辅兵开始悄悄靠近城下,举着白旗来收拾尸体,城头的守军拉紧弓弦,看到这些战战兢兢的民夫,又想起白天战死的弟兄,刚刚涌起的怜悯瞬间被扑灭,而后松开弓弦,将这些民夫射杀当场!
经过这一番试探,叛军也知晓了杭州城死守到底的决心,也懒得来收尸,杭州城这边也开始将伤兵和城头的尸体都运走。
在府衙附近的一座名唤白虢的书院里,四处点着灯火,大学堂之中坐的不是亟需启蒙的学童,而是不下百数的杭州读书人!
他们的桌面上堆满了各种文书,一个个眉头紧皱,在誊写和统计整理各种数据。
战争打响之前,这项工作就已经开始筹备,每天的物资出入统计,兵员的人数,兵员的籍贯,难民招募新兵的信息造册,军功统计,每日的战损,死去的烈士的信息以及抚恤等事项,林林总总加起来,绝对是一项浩繁之极的大工程。
由于朝廷大军还没有抵达,这些事情便只能交给杭州府自己措置,若没有从难民之中招募兵丁,以杭州府的人力物力,还是能够完成这项工作的。
可为了守城,不得不从难民之中挑选和招募数量庞大的辅兵,府衙的人员又必须投入到战斗一线,这项工作任务也就变得极为艰巨。
在这个时候,赵文裴和苏瑜两位进士,顶着典史和记室的卑微虚职,开始号召杭州的文人士子,以自己的方式,为保卫杭州,奉献自己的力量。
这些个文人士子手无缚鸡之力,断然不可能上阵杀敌,也不可能登上城头去死守家园,就算他愿意上阵,也只能是白白牺牲,毕竟培养一个读书人的成本也是极为惊人的。
赵文裴的号召力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天便来了接近三百的大小读书人,纷纷表态要用行动来支援前线。
可当他们得知苏瑜也是发起人之一,一下子便走了二百多人。
读书人也是有骨气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关头,还能够坚持留在杭州,面对战火的,更是一个个硬骨头。
他们的骨头够硬,是因为他们比其他书生要固执,要认死理,所以他们很难改变对一个人的态度,简单一点说,哪怕苏牧做再多努力,想要改变他们对苏牧的看法,也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古时有说长兄如父,苏牧品性败坏,这些读书人认为苏瑜这个兄长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们同样对苏瑜没什么好脸色,总觉得跟这样的人共事,会违背他们的初衷,会玷污他们的风骨。
所以很多人都走了,打算团结起来,到府衙去请命,将这项工作接下来。
他们没办法把苏瑜赶出去,但却能够请府衙将这项工作给摊派下来,这样就不会因为苏瑜一个人,而影响了他们做贡献的计划。
赵霆和赵约为官多年,又岂能看不出苏瑜的个人才华和办事能力?
所以他们并没有答应这些文人学子,而是及有针对性地请来了城中大儒陈公望,希望他能够出面主持这件事情。
陈公望自然不会推辞,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不可能上城头去打仗,甚至连整理统计数据和誊写文书都有些吃不消,他唯一剩下的,便是他在文坛之中的地位和声望,这也是他唯一可以奉献出来的东西。
陈公望加入之后,这些文人学子也果然都进入了白虢书院,莫看这些文人平素里一个个拈花惹草、宿柳眠花,可真正做起事情来,效率还是非常高的。
白天是杭州将士们上战场,晚上则是统计支出、军功、战损等等各类数据的时刻,这白虢书院,就是杭州读书人的战场。
陈公望算是如今杭州城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读书人,他见惯了各种大场面,无论眼光还是见识,都要比寻常书生要高远老辣。
所以他并不会像这些人那样,对苏牧产生如此顽固的成见,但对于苏牧近段时间的表现,他也是有些不满的。
起初别人都不看好苏牧的时候,是他对苏牧青眼有加,甚至为苏牧和刘维民牵线搭桥,但苏牧恶意囤粮,甚至动辄杀人,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传开来,他陈公望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为了让这些读书人安心工作,他也只能对苏瑜不冷不热,避免寒了这些读书人的心。
苏瑜对于这一切也只是泰然自若,并没有觉得是一种羞辱,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最角落的一处桌子上,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书,不争不吵,老老实实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但他越是这样,这些读书人就越觉得他厚颜无耻,工作之余从来不吝对他冷嘲热讽。
赵文裴知晓苏瑜顶着巨大的压力,但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在外人眼里,他跟苏瑜早已经割袍断义了。
眼下宋知晋势大,他赵家的支柱栋梁也全部都逃离了杭州,这已经让他感到颜面扫地,他又如何能再挺身而出,为苏瑜仗义执言?
学堂里的气氛由是很压抑,鉴于今日的战斗异常惨烈,工作量也是极大,一时间也没人再有空余心思去挖苦苏瑜,厅堂里只有翻页之时纸张摩擦的声音,磨墨的声音,以及跑腿的小厮快步来往,递送材料的声音。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学堂的门突然被粗鲁地推开来,寒风呼呼灌入学堂之中,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说话之人乃是杭州府衙的一位刀笔胥吏,专门负责传递消息情报,此时见得黑压压的人头都抬起来,而后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眼,他也生怕自己会被这群臭脾气硬骨头书生的口水给淹没,当即将消息高声说了出来。
情报的要点无非只有几个,第一,宋知晋在青溪县之时就已经投靠了方腊叛军,回来之后一直充当细作,招募民团意图配合方腊做内应。
第二,苏牧一直带着人手,配合杭州府的郑则慎和余海捕头,调查这件事情,并成功袭杀了数十名细作,城中叛军生怕错过机会,拼死烧了粮草营。
第三,宋知晋被俘的方腊叛军谍子会供出自己,狗急跳墙,带着三百亲卫要将苏牧的粮仓给烧毁,让杭州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