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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5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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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有弟弟种师中坐镇,种师道也不会放心,因为他知道,想要让人心悦诚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苏牧在走着他以前走过的路,他希望苏牧能够得到帮助,而不是像他一样,直到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都死去,落得个孤家寡人,才获得大部分人的认可。

    这是一条白骨累累的不归路,他已经走过一次,并不希望苏牧再走一次。

    如果可以,他希望用自己已经老朽的身子骨,给苏牧填平一点点障碍。

    他老了,本该颐养天年,但他知道,他的根在故土,他的魂却留在了沙场之上。

    对于一名骑兵来说,死在马背上,才是真正的归宿,马革裹尸,就是军人最好的下场。

    与其老死在乡野,在满是便溺的床上等死,什么都需要人伺候,倒不如再看一看旗帜如林的战场,再闻一闻那满是血腥的风沙。

    他走在雪地上,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起码还能够在死之前,再努力一把,带着军人的荣耀去死。

    苏牧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旁,几次想要搀扶一下这位老军神,但都没有伸出手去。

    他知道种师道其实是在乎的,原本还能够在幽州城头死战的他,回到汴京之后便迅速地衰老,这说明对于朝廷的不公,种师道其实是在乎的。

    就好像他苏牧其实也在乎那些百姓对自己的误解,也会因为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而感到愤怒一样。

    这个死守幽州的老军神,在回到汴京之后,便以惊人的速度走向了死亡的边缘。

    直到今次再度上了战场,他仿佛又找回了当初的活力,但可惜的是,他的身体已经被那股愤怒,榨干了底力。

    非但种师道,即便是已经封王的童贯,也都已经满脸的风霜。

    他们可以在战场上与寻常军士一同啃着生硬的干粮和肉干,可以喝着雪水,可以啃着草叶来解渴,甚至可以将皮靴泡软了来吃。

    可回归平静的生活之后,他们夜不能寐,总能听到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在对他们抱怨和叫嚣。

    即便是精美清淡的小米粥和淡素的小菜,也无法让他们咽得下肚,他们喝怎样的酒,都没有味道,吃怎样精致的菜肴,都品不出好坏。

    童贯本以为自己毕生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异姓封王,如今他算是得偿所愿,却仍旧如同种师道那般,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军伍之中,仿佛搁浅的鱼儿再度回到了江湖河海之中,虽然他们已经不再拥有以前的活力,但他们比任何一名将士,都要渴望战斗!

    大军在夜里驻扎下来,种师道和童贯都走出营帐,与苏牧等人一道,围着火堆,看着小雪纷纷扬扬落下,而后又无声无息地消融在烈焰的舌头上。

    就好像即将要上战场,即将要在战场上无声无息付出自己性命的千万军士一般。

    种师道仰起头来,张大嘴巴,伸长了舌头,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舌头上,化为一线冰凉,沁人心脾。

    他笑了,仿佛当初刚入伍之时,带他的那位老兵,在枕戈待旦的夜里,第一次教他这个无聊的把戏一样。

    他的笑没有一丝老态,甚至有些调皮,就好像回到了最年轻的时候。

    “什么味?”苏牧不忍打断老人,直到老人闭上眼睛,默默品尝完新雪的味道之后,才朝眯着眼睛笑的老人问起。

    “你不会自己尝尝啊!”老人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而后在亲兵的搀扶下,回营房歇息去了。

    苏牧学着仰起头来,像好奇的小狗,伸长了舌头,当冰凉的雪花落在舌头上,落在脸上,落在眼睫毛上,感受着嘴里的冰凉,他才发现,原来味道并不在舌头上,也不在雪花上。

    而是在那夜空之上,在那看不见星月的漆黑夜里,盯着这些雪花,看着雪花在视界之中变得越来越大,在火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绚烂的光彩,便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星辰,那是一种希望的味道。

    苏牧扭头,看着种师道那蹒跚的背影,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即便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这位老军神仍旧没有忘记他的初心。

    童贯见得苏牧那会心一笑,只是冷冷地讥笑了一句:“多大岁数了,还玩儿这种小孩的把戏,可笑!”

    于是他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而后又从营帐的旁门探出半个头来,伸长了脖子,大张着嘴。

    “嘿嘿。。。”

    无论是童贯,还是种师道,亦或是苏牧,只要不是出于私欲或者压迫,心甘情愿接受这场战争的,谁没有自己最初的梦想?

    为了捍卫这个或许早已被生活磨灭的梦想,就算战死沙场,那又如何?


第六百七十一章 河北的现状

    尝闻古语有说,匈奴草黄马正肥,也就是说,秋天草叶枯黄,正是战马最肥壮之时。

    听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传说,秋后的干草带有草籽,战马吃了之后比较容易长膘,是故肥壮有力,秋冬季节的北方,天气晴朗雨水又少,河流不断流却又即将结冰,便于战马行动。

    也就是说,秋冬季节该是游牧民族战力最强之时,而在中原的农耕民族,秋后庄稼成熟,秋收之后的中原大地是最富足的时候,所以北方的游牧民族很喜欢在秋冬季节南下打草谷,以致于古时又将防备游牧民族入侵称之为防秋。

    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的战争由来已久,北方寒冷,生活环境极其恶劣,资源短缺,而中原土地肥沃,气候温暖,土地肥沃,为了生存,北方的游牧民族自然要不断地往南侵略。

    游牧民族的优势在于战马的机动性,而中原人擅长修建城池,动不动修好几米高的城墙,漫说战马,就是人都怕不上去,守军就在城头不断放冷箭,拿棍子刀子往下捅,石头屎尿往城下泼,游牧民族的入侵者就要叫苦不迭,而擅长建筑的中原民族,还修建了长城这种让人望而却步的史上第一工程。

    但如果是中原民族反攻游牧民族,优劣同样显而易见,游牧民族的机动性极强,想打又追不上,你退了他就追上来打你。

    而在骑兵方面,中原大地是要输给游牧民族的,中原人不是不懂养马,也不是不懂骑马,而是不敢骑马。

    古时的中原人都穿裙子袍子,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裤子,或者说开裆的裤子,装束就是用一块布将下身围起来。

    因为南方炎热,裙子容易散热,容易蹲下解决生理问题,容易在床上解决生理问题,没有裤子,骑在马背上不消半柱香时间,大腿就会被磨破,命根子都要被马背磨烂。

    而且古时并没有马镫这种东西,马镫堪称骑兵装备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有了马镫,才能够稳稳骑在马背上,解放双手出来拿长枪捅人。

    没有马镫,就只能趴在马背上,双手抱住马脖子或者抓住马鬃,而且马鞍这种东西也很晚才出现,没有内裤没有外裤,只有裙子,光屁股在马背上磨,或者马背上垫个毯子,谁能吃得消?

    所以中原人就发明了战车,在战场上大量使用战车,站在战车上,不仅能够使用战马的脚力,也能够解放双手来捅人。

    不过战车的灵活性自然比不过单兵骑士,劣势也是显而易见。

    到了赵武灵王时期,这位大哥终于忍不住了,就开始“胡服骑射”,学习游牧民族,开始穿裤子,有了裤子的保护,中原人也终于能够放心骑马打仗了。

    一向崇尚宽袖广袍的中原人或许对茹毛饮血的北方蛮人十分看不起,但在骑马这件事上,学习蛮族穿窄裤,却为他们在军事上做出了改革。

    而游牧民族建立了自己的国度之后,同样向中原人学习,开始穿宽袖广袍,开始吟诗作赋,开始饮茶抚琴。

    汉礼之中的跪坐,正是因为当时的人都穿裙子,所以才用跪坐在后脚跟上的方式,遮住前方让人羞涩的春光。

    而据说竹林七贤的嵇康就是因为坐姿太狂放,在与钟会见面的时候,大咧咧张开腿来坐,两腿间的“武器”在钟会面前晃来晃去,才丢了自己的性命。。。

    闲话也休提,之所以想起这些无聊的东西,是因为苏牧已经很清楚游牧民族的尿性。

    这世间便是这样,越是贫穷就越是蛮横,战斗力反而越是强悍,这是一个让人有些无语的悖论。

    穷横的民族往往会被更加穷横的民族打败,比如后世史书上记载,穷横的辽人打败了宋,但更穷横的女真却灭了辽,而比女真更穷横的蒙古人,又反过来灭了女真。

    要知道女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游牧民族,他们更趋向于渔猎民族,更加的原始。

    这条理论在后世的某些小国身上也同样适用,国家已经贫穷不堪,老百姓都要饿死,但军事发展却骇人听闻,整日喊打喊杀。。。

    如今虽然大焱的战士都开始穿裤子了,但又没了战马,文人们又开始过上了古时穿裙子的生活,整日里想着先贤圣人的那一套治国理论,只想着跟人讲道理,花钱买平安,不想动拳头动刀子。

    结果就是人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因为这些人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还讲个屁的道理。

    苏牧早已领教过这些草原民族的野蛮凶悍,所以对于这一战,他早已下定了决心,既然赵劼敢放权给他,那么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将这些野蛮人打疼,否则今后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眼看着进入了一月份,冬季就要结束,按说这些个骑马的人要打过来,估摸着早就打过来了,因为冬季储存的粮草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前方仍旧没有传来开战的消息,苏牧也有种不安的预感,并非觉得他们只是虚张声势,而是担心始可汗和隐宗有其他更加阴险的策略。

    一群没有自己文字的野蛮人,被隐宗这样的地下王者引领着,就好像一个精于洗脑的人,领着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壮汉,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的。

    有鉴于此,苏牧不敢放慢行军速度,离开汴京之后,便冒雪北上,一路上不断有禁军加入,队伍也越发壮大起来。

    到了大名府之时,苏牧手头已经有八万人马,浩浩荡荡,可谓声势浩大。

    也多得苏瑜和李纲这样的治世能臣,在平叛之后迅速地将大名府的局势稳定下来,发布了一系列安抚百姓的政策,免除赋税,开仓赈济,又以工代赈,招募大量的流民来进行基础建设。

    他们甚至还在范氏这样的大地主的支持下,开垦荒地,再将这些开垦出来的荒地卖给大地主,这样一来就能够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而大地主也能获得利益,加上王黼的倒台,这些人漫说反对苏瑜,眼下恨不得给苏瑜建立生祠,将苏瑜当活菩萨一般供起来。

    其实苏瑜此举也是无奈,他与李纲受到提拔,除了奖赏他们在河北的功劳之外,更多的是让他们担任前线补给的工作。

    眼下河北虽然平稳下来,但十室九空,流民刚刚才有了工作,不会再跟着造反,勉强能够吃上一顿稀的,哪里还有余力支持北方的战事?

    所以苏瑜和李纲早早就将目标定了下来,这些百姓是被榨干了,但大地主们仍旧肥的流油啊!

    先给他们一点甜头,将开荒出来的大片土地都卖给他们,首先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回收大笔的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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