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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泰带着剩余的数十弟兄左右冲突,浴血而战,却终究抵挡不住神臂弓的泼天威力。
而敢炽军的人骑着侍卫司的乙等良驹,从十字街的街尾冲锋而来,那铁蹄践踏大地的威势,早已将这些没见过大战场的暴民叛军彻底震住。
元泰心头一横,发下了命令,诸多老君馆高手竟然驱赶这些暴民充当肉盾,进行强行突围!
小小的福寿县城喊杀震天,鲜血浸透古朴的青石板老街,周遭低矮的民居几乎被彻底撞烂,就好像破烂狭小的羊圈之中围了数百头发狂的犀牛一般!
元泰绝对是个逃跑专家,毕竟带着北汉皇族的后裔逃亡了数十年,这种绝处逢生的场景,他已经见识了不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将暴民和叛军驱赶到前头去,正是他最惯用的壮士断腕壁虎弃尾的伎俩。
这些个暴民早就被吓破了胆子,许多已经战战兢兢浑浑噩噩,只顾着趴在地上发抖求饶,而一部分还在拼命想着求出路,也有一些凶狠的想要反抗,却会第一时间引来神臂弓的“特别关照”。
元泰从未想过趁乱逃脱会如此的艰难,在他看来数千暴民加上敢炽军,已经足以造成乱粥一般的局面,这种局面最适合浑水摸鱼。
可他如何都想不到这些暴民彻底被震慑,竟然连四处鸟兽散的勇气都没有,这样一来局势也就乱不起来了。
只是他并没有心思去考虑,敢炽军对于这些暴民而言,同样是叛军,只要是叛军,就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敢炽军只会像其他叛军一般,战后招募他们,而不是在战场上斩杀他们,这样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冒死逃跑,岂不见那些逃跑的都当场被射死了么?
基于这样的心理,局面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而元泰和老君馆的诸多高手强行驱赶一部分暴民,终于杀出了重围,却又被敢炽军的马军追击掩杀了一番,逃到浚州城附近之时才缓过气来,收拢了弟兄才发现,竟然只剩下三十多人!
“天杀的苏牧!”一个林间水塘边上,刚刚缓过气来的元泰见得弟兄们都带着伤势,素来沉稳的他都暴跳如雷,举起仅剩下的那根铜锏,将水塘边上一块无名石碑击了个粉碎!
简单地整顿了一番,元泰才压抑了怒气,也不敢多留,带着弟兄们就投浚州去了。
张迪和高托山杨天王等人的叛军一直在攻打县镇,张迪的本部人马已经围困了浚州多日,想必如今该是拿下浚州了,只要到了浚州,他们也就能够安心休养一番了。
剩余的高手们纵使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但一路奔波逃亡,也是够呛,一言不发就跟着元泰往浚州这边来。
然而还未到浚州,他们就看到了老君馆弟兄留下来的标记,疑惑之下,元泰等人便顺着标记找到了一处农庄,竟然发现老君馆的弟兄们,连同数百叛军,早已将农庄给占领了下来。
而更让元泰吃惊的是,叛军首领张迪,竟然也在农庄之中!
“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围攻浚州么!”见得农庄里头那些垂头丧气的叛军,元泰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
而一直高高在上的叛军首领张迪,只是轻叹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的黑衣中年人却发话了。
“大供奉,俺们的义军眼看着就要攻下浚州,却没想到。。。朝廷的走狗还是从后头杀了过来。。。一千多人,皆是精锐马军,杀了个措手不及,我义军当场就乱了。。。”
这狗头军师模样的,也是老君馆的老人了,虽然武功不高,但却能够成为老君馆的参谋人物,足见其头脑。
江湖是个用拳头讲道理的地方,一个拳头不够硬的人,竟然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头混得风生水起,而且还让老君馆的高手心服口服,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而元泰之所以敢将这个军师放在张迪的身边,也足见此人的本事。
当然了,这也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这位军师名唤沈青囊,乃是隐宗大长老黑白子的半个弟子,年少时一直伺候黑白子,替黑白子背剑和棋盒。
一直到沈青囊十六岁那年,黑白子却将他丢到了江湖里头,并与之许诺,只要沈青囊能够拉起一个上千人的山头,就正式收沈青囊为徒。
三年过去了,沈青囊并没有拉起山头,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笼络到,他只是花了三年,走遍了大焱的每个角落。
当他回到黑白子身边之时,只带回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后来的隐宗宗主始可汗。
黑白子最终还是履行了诺言,将沈青囊收为徒弟,并真的倾囊相授。
按说沈青囊得到黑白子的重视和传授,在隐宗该是前途一片大好,但他却做了一件事,让黑白子决定将他逐出门墙。
他竟然设计刺杀始可汗!
谁都没有想到,将始可汗带给隐宗,让隐宗飞速崛起的沈青囊,竟然会是刺杀始可汗的幕后黑手!
虽然很多人都能够想到沈青囊的意图和动机,也深知始可汗个性乖张,甚至有时候丧失人性,极其容易成为脱缰的野马,但谁都没有沈青囊这般的决断,不惜打碎隐宗积攒起来的家底,也要杀掉始可汗。
黑白子对此事保持了很久的沉默,但最终还是迫于压力,将沈青囊逐出了门墙,而始可汗却觉着沈青囊是个人物,不计前嫌,让他到老君馆来辅助元泰和马娘姒。
马娘姒一介女流能够快速地掌控老君馆,除了元泰的默许之外,更多的便是仰仗了沈青囊的能力。
以致于很多人感到非常的迷惑不解,即便始可汗不计前嫌,但沈青囊绝非轻易妥协之人,为何他会诚心辅佐始可汗的女人?
甚至有人暗中猜测,沈青囊与马娘姒之间,说不得有见不得光的龌蹉干系。
只可惜随着马娘姒被杀,这件事也就成了无头的谜案,终究还是深埋时光的尘埃之中,再难追索原本的真相。
无论如何,沈青囊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莫看其貌不扬,连元泰都很尊重他的意见,今次围攻浚州,便是全权交给了沈青囊。
便是将张迪高托山杨天王等叛军力量整合起来,也都是沈青囊四处游说劝服的结果。
也正是沈青囊提出了铜棺岭对浚州局势的重要性,才让元泰领人前去讨伐,务必要将张万仙的敢炽军彻底拿下,扼住铜棺岭要塞,以免张迪的人马被人从后面捅刀子。
谁能想到元泰的人在半路遭遇到官府力量的阻拦,只能派了先锋去打探消息,却被张万仙的人彻底斩杀,等到元泰等人赶到福寿县,便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只是元泰仍旧无法相信,苏牧的侍卫司只有几百人,都已经葬身在福寿县城一战之中,所剩的也只有梁师成和那名部将,以及十几个亲卫。
那么给张迪背后捅刀子的又是谁?他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面对元泰的疑问,沈青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早在叛乱之处,他就对朝廷方面做过详细的调查,以隐宗的势力,想要知道今次平叛军的情报,其实并不难。
“是朝廷军的副总管刘光世,刘延庆的儿子。”
“刘光世?”元泰作为老君馆的大供奉,当初北地战场上的情报,大部分都是老君馆来提供,他自然记得刘光世岳飞等人,只是他如何都没想到,刘光世竟然有胆子这么做!
孤军深入,冒险激进,这该是岳飞韩世忠等人所干的事情,什么时候他刘光世也有这般的胆色了?
于是他又想起了导致他们失败的那个罪魁祸首,苏牧!
他本以为火铳是苏牧压箱底的后手,谁知晓敢炽军才是苏牧真正的后手。
他本以为敢炽军已经是苏牧真正的后手,谁知道刘光世才是苏牧真正的后手!
而且让他们犯疑的还有一个问题,沈青囊曾经派了一支上百人的斥候小队,提前给元泰发了警报,但元泰并没有见到这支小队。
“难道被敢炽军的人截杀了?”元泰也只能想到这个结果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太尉的伺奉
敢炽军与民秋毫无犯,这条铁律可不是说说而已,即便他们俘虏了二千余的暴民,仍旧没有大肆骚扰福寿县的百姓,毕竟福寿县是他们的根基。
经历了惨烈大战之后,福寿县的老百姓也是壶浆箪食,犒赏敢炽军的弟兄们,而那些暴民则被驱使为苦役,肩负起了重建福寿县的任务。
苏牧的伤看起来很重,事实上也确实很重,最主要是脱力太严重,这三天来一直在昏睡,间中刘光世的人已经将解围浚州的消息传了回来,梁师成却没有将苏牧受伤的消息散布出去。
他是当今太尉,是官家最为亲信之人,他是官家派来制约苏牧的,可他带着数百侍卫司精锐入城,如今就只剩下一个部将和十几名亲兵,放眼望去,却是满城的叛军,这算个什么事?
虽然张迪的叛军已经被剿灭,但他却仍旧身处叛军的包围之中,哪怕苏牧已经昏迷不醒,他仍旧选择住在苏牧的隔壁,仿佛只有待在苏牧的身边,才是安全的,即便苏牧已经是昏迷的状态。
他一直记不住这名侍卫司部将的名字,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足轻重之人。
可经此一役,他知道这名活到最后的部将名叫李彦昭,连那十几名亲兵的名字,他也都深深记了下来,或许这就是生死之交了吧。
虽然李彦昭等人同样受了伤,虽然张万仙表示了善意,敢炽军也秋毫无犯,但李彦昭等人还是寸步不离地带伤守护在苏牧的房间之外。
梁师成很理解,因为他亲眼见到苏牧在乱战之中,是如何保护着这些底子清白的侍卫司禁卫,连他这个自诩苏牧敌人的太尉,对苏牧都再也怨恨不起来,又何况李彦昭等禁卫?
更让他有些感慨的是,在苏牧苦战死战之时,他便一直在猜测和期盼着苏牧的压箱底。
他也曾经以为苏牧那头骇人的凶兽,便是苏牧最后的底牌。
可直到张万仙的人打扫战场之时,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他曾经以为那头凶兽便只是没脑子的畜生,虽然期盼它来拯救苏牧,但它最终都没来。
然而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头凶兽之所以没有出现,是生怕入了城会惊吓张万仙的马军,如果它出现,张万仙的马军就会受到惊扰而无法对元泰的队伍发动冲锋。
而敢炽军的人在外围清扫战场之时,才发现这头凶兽蛰伏在了城北二里处的小树林里。
当他们发现这头猛兽之时,还发现了近乎一百条叛军斥候的尸体!
若果沈青囊和元泰知晓这件事,怕是要气得吐血,难怪他们的斥候小队无法到达,竟然是让白玉儿给截杀了!
张万仙的人发现这头猛兽之后也是心头大骇,一个两个都不敢靠近,毕竟一头大半人高的庞大巨兽,蹲守在大片尸山血海之中,这等恐怖的场景,他们没有当场吓跑就不错了。
直到张万仙拿着苏牧的血衣,小心地靠近这头凶兽,它才循着气味,狂奔入城,守在了苏牧的身边。
连畜生都如此通人性,如此爱护苏牧,他梁师成不知被苏牧救了数十上百回,难道还要连畜生都不如?
这也让梁师成感到非常的为难,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受人如此大恩,而且还是他需要去打压和制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