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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暂且不说。单说早些年梁山军跟随着童贯征辽之时。军中便传出消息。说入云龙公孙胜利用过道家术法。大破北辽国师妖法的传闻。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深信不疑。
乔道清这样一个乖戾孤僻的老道士。以幻魔君之名行走江湖数十年。从來无人敢小视。包道乙曾经用飞剑夺人首级千里之外。这种荒诞不羁的传闻。居然能够震慑江湖英豪十数年。大焱人对旁门左道的痴迷。可略见一斑了。
苏牧是很清楚乔道清的。虽然将内功心法都传给了自己。但苏牧也知道。乔道清的一些压箱底。自然不会对苏牧倾囊相授。虽然他也教了苏牧一些幻术。但都是一些假把式。
可苏牧也不敢确定乔道清就是装神弄鬼的神棍。因为他已经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阴阳经内功心法的强大。若再进一步修炼个几十年。到底能够修炼出什么能力來。还真是不太好说。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自然不太可能。但隔空打物之类的。说不定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睿
既然那枚铜钱能够让向來目中无人的童贯出兵。那么想要让童贯相信方腊会反扑杭州。说不得也要着落在那枚铜钱之上了。
“如果有可能。我想到那道观去走一走。看一看。。。”
面对苏牧的要求。高慕侠等人也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苏牧是乔道清的高徒。对这种事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会尽量安排的。”高慕侠也不推脱。毕竟他还是有些说话的分量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高慕侠眉头微微皱起。有些迟疑地继续说道:“或许去道观之前。你还要去见一个人。。。”
苏牧一脸迷惑。抬头看了高慕侠一眼。后者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地说道:“陈公望老爷子已经不行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石间老竹,风中苍松
自打杭州落入贼手之后。陈公望便撑起了杭州文人的脊梁骨。他始终保持着气节。恨不得一死以全读书人之志。
然而命运弄人。他最终都洠芩莱伞R蛭漳恋某鱿帧S忠蛭沃囊跄惫罴啤K站炕故堑拖铝硕潦槿烁吖蟮耐仿
到了后來。方七佛决意要杀苏牧了。他才又开始绝食了。
他本就年事已高。如此一折腾。元气大伤。也就日渐消瘦。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
童贯打下杭州之后。那些个投敌的文人早已被关押了起來。童贯这厮被切了卵蛋。反而处处想要展现男人的风骨。最见不得软骨头。一下杭州便将投靠方腊的文人都捉拿关押起來。人数足足三百余。一个漏网之鱼都洠в蟹殴
人都说一人治家。百人治县。杭州作为永乐朝的国都。方腊的皇城所在。更需要大量的文官能吏來打理。除了娄敏中的班底之外。这三百多人都是杭州旧有的官吏和有才文人。
这些人也想确确实实为杭州百姓谋福利。在任期间比娄敏中属下的官员要更加的高效和好用。
但他们洠氲教斓乇浠换崛绱酥臁7嚼捌ü苫箾'坐热。龙椅已经被童贯给端掉了。
眼下成为阶下之囚。他们也自知自作自受。洠в刑嗟脑寡浴V皇翘党鹿痪糜谌耸懒恕R桓隽礁龆寄衙庑纳⒕巍N薜刈匀荨
陈公望是看着苏牧成长起來的。他知道这个最不像文人的小子。拥有着多么超前和深沉的智慧。否则他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名节。來保全苏牧的性命。甚至不惜为此而给杭州文人背了黑锅。
当初如果不是他的举荐。苏牧也无法结识刘维民。也就洠в兄笳庑矶喙适铝恕
童贯将苏牧的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來办。显然不想沾染这些麻烦。手底下的人也心知肚明。自然不会让苏牧再有出头之日。
但有高慕侠的皇城司撑腰。他们也无法将苏牧当成投敌的囚犯。至于苏牧被封为国师。为方七佛出谋出力的事情。也早已被皇城司的暗察子作证推翻了。
眼下他们能够恶心苏牧的。也就只有不断散发消息。利用百姓单纯而糊弄的特点。给苏牧安上一个臭名罢了。
所以当苏牧决定出行。他们自然是拦不住的。只能派了人暗中盯着。
苏牧很快就來到了陈公望的宅子。只是如今门庭冷落。陈公望的子侄族亲早已迁往北面。就剩下个老妻和三两个丫鬟婆子。
见得苏牧到访。陈氏不由悲从中來。
人类就是这样。无人相助之时也只能自己硬撑。有人來帮衬了反而坚持不住了。
想起陈公望曾经的辉煌。那些个文人士子。每日里几乎要将门槛踏破。以得到陈公望只言片语的点评而沾沾自喜。
如今陈公望濒临弥留了。却门可罗雀。只有苏牧來探视。陈氏心里有如何不怨叹。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陈公望到底还是洠в锌创砣恕R膊煌鞫运漳梁癜怀
大焱朝廷虽然党争不断。但官家最是反感结党合社。科举也不设座师。生员可自称晚辈。却不能自称晚生门生。
陈公望专注学究。考研古文经典。又曾经在官场之中打滚。门生故吏自然是有的。但却不能正大光明來往。
退出官场之后。也只在文坛发声。凭着自己的学问和才名。坐稳了杭州文坛盟主的位置。
他曾经见过无数才俊。也真心想为大焱的教化做出自己的贡献。可來來往往栽培了这么多人。这些人却连读书人最后的风骨都保不住。陈公望是心如死灰的。
论诗词。杭州无人能出苏牧之右。但苏牧对经义显然不太感兴趣。对于陈公望这样的学究型文人而言。苏牧并不适合当弟子。苏牧也从來都不是他的弟子。
但他很清楚苏牧为杭州为大焱的百姓做过些什么。苏牧在永乐朝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都洠в刑庸鹿难劬Α
若说他陈公望是杭州读书人最后的良心。那么苏牧便是杭州最后的读书人。
故人相见。诸多愁绪上心头。临來恍如隔世。倒是未语泪先下。
病榻上的陈公望已经是风中残烛。油尽灯枯。虽然脸上带着回光返照的异常红润。但一双皮包骨头的双手苍白如纸。冰冷干枯。手背满是老人斑。散发着死气。已经无力回天了。
“大公遭罪了。。。”虽然陈氏在床边放了个杌子。但苏牧并洠в凶6前牍蛟诖脖摺=艚糇プ×顺鹿乃帧
自从杭州发生变故。他便将父亲苏常宗送到了北面去。之后兄长苏瑜也护送越王的儿子离开了杭州。对于苏牧來说。陈公望无疑是他最牵挂的一位长辈。
此时见得陈公望积重难返。他是发自肺腑感到揪心难过。流露出來的真心实意。也让陈公望感动不已。连陈氏都偷偷别过脸去。抹了一把辛酸泪。
陈公望倒是豁达。呵呵笑着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夫蹉跎一生。临了还能见着你做下的大事。也算可以瞑目了。只是可惜。最终还是洠馨颜庑┗煺硕鞯难恕8銎饋怼!!!
若说有一个朝代是专属于士大夫阶级的。那么必属大焱朝无疑。这个朝代文风鼎盛到了巅峰。政治环境和文化氛围都极其宽松。给予了文人士子最舒适的温床。
可凡事皆有两面。官家的宽容也使得士大夫们高高在上。洋洋自得。慢慢变得傲慢腐败。怛于享乐。糜烂不堪。早已忘记了读书人的本分。
陈公望对杭州的文人士子寄望颇深。奈何恨铁不成钢。这些人到底是洠Я撕褚话愕募沽骸R桓隽礁霰涑闪怂娣缰鹄那酵凡荨
若说他此生有憾。便是这一件事了。
“是我做得不够。。。”苏牧不想陈公望饮恨而终。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愧疚。他对杭州文人从來就不感兴趣。对于这些骨头比宣纸还轻的文人。更是呲之以鼻。羞与为伍。
在被公认为杭州第一才子之后。他洠в腥魏我煳奶撤缦虻木跷蚝途俣
现在想來。若自己当时扛起大旗。做些努力。情况会不会有所变化。
若自己真的投入进去。改变风气。方腊攻下杭州之后。投敌的读书人会不会少一些。
武人能够短时间之内毁灭一个国家。却无法短时间之内征服一个国家。
力量是外在。同样也是内在的。而很多时候。外在力量的改变。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完成。内在力量的变化。却需要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后世的元朝和清朝便是如此。他们的铁蹄在短短数年之内便征服了整个神州大陆。可汉室儿郎的骨气。却需要用一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时间來消磨。
一顿痛打你便能够收获一个囚犯。可想要将一个人变成奴才。却需要降服他的心。想要降服一颗心。可就不是一顿痛打能够做得到的了。
苏牧能够说出这个话來。陈公望已经足以感到欣慰。因为起码苏牧曾经是思量过这个问睿摹
于是他攒了攒力气。反掌抓住苏牧的手。目中满是殷切地说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眼下杭州文坛濒临破败。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老夫或许已经看不到了。却希望你能够力挽狂澜不倒。扶大厦于将倾。救一救这些不成器的东西。。。”
“杭州到底还是需要他们的。整个大焱也需要他们。武人保家卫国。戍边守土。修齐治平确需要我辈文人。战后的缝补。少不得这些耍弄刀笔的文臣种子。。。”
“趋凶避吉乃人之本性。又何必苛求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经典之中尚有明哲保身。君子识时务。又说君子不立垂堂。也不坐危墙。面对生死。纵有退避。也是人之常情。。。”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己及人。有说己所不欲则勿施于人。只要吾等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就算再扶不起的阿斗。也能生出三二两的骨气來了。。。”
陈公望越说越激动。见得苏牧眉头紧皱。心里涌起担忧。冲动了气血。竟剧烈咳嗽起來。苏牧赶紧将他扶起。替他抚背顺气。陈氏递过手绢來。陈公望却已经咳出殷殷血迹。
“大公切勿多言。先将息好身子。这些人还指望着你的。。。”
苏牧还要劝。陈公望却已经平息了下來。这一咳仿佛带走了他仅剩的生气。他的目光都黯淡了下來。气若游丝。脸上的红润也褪了个一干二净。死气涌上來。一张脸呈现青黑之色。
“我是不成了。。。”
仿佛在验证自己这句话。这话音未落。陈公望已经艰难地呼吸着。一口气很难再喘。大张着嘴。像一条搁浅的鱼。
陈公望此言一出。陈氏再也忍不住。老泪滚滚而落。苏牧心头揪痛。却再难开口。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临死了还想着虚无缥缈的文人理想。还想着将这些软骨头给扶起來。还想着高大到不切实际的救国救民。
这是苏牧不太能理解的一个事情。因为太过不切实际。但这就是士大夫们的胸怀。这就是他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操。
陈公望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抓着苏牧的衣领。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救。。。救救。。。他们。”
苏牧的湿润着眼眶。抓着陈公望的手。郑重点头道:“我会的。老师。”
许是得到了苏牧的允诺。许是听到苏牧最后的老师二字。陈公望终于露出了最后的笑容。最后一口气呼出來。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的力道彻底松懈了。。。
他用了这么多的努力。终于让那个一直不承认自己是读书人的苏牧。喊了自己一声老师。或许这就足以瞑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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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认母
在后世。杭州的涌金门乃是城内通往西湖景区的交界处。在大焱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外城门。
此时涌金门外小瀛洲。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