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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宝眉头一皱,但很快摇头道:“寅哥儿你错了,我不是朝廷的走狗,也不是苏牧的仆从,我的誓言是为圣教效死,为发扬光大我圣教奉献自家性命,可如今的圣教,还是当初的圣教么?”
“想来你也知晓杭州城内那些谍子是怎么死的,你可知此次前来报仇的是撒白魔大*法王?你可知如今的大光明教,才是我本该效死的那个圣教!”
王寅听说撒白魔就在杭州城中,顿时惊讶地目瞪口呆!
其实方腊和方七佛早就收到了情报,知晓撒白魔一直在杭州城内,但他们并没有告知麾下的将士。
理由都很简单,圣公军的管理层几乎都是原先摩尼教的骨干,若让他们知晓法王撒白魔亲临杭州,对他们展开报复,必定人心惶惶,到时候大框架都军心动摇,底下的士卒又如何能誓死效忠?
王寅听得石宝如此说道,顿时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拼命摇头道:“不可能!法王…他们不是都回归西域总教了么,你我兄弟一场,哪怕你想说服我,也没必要用这等蹩脚的谎话来诓骗!”
面对王寅的指谪,石宝只是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嘲讽地反问王寅道。
“不可能?那寅哥儿你倒是告诉我,粮草营那厢,又是谁放的火?”
王寅心头一紧,脑海之中飞快思索,而后面色大变,惊呼道:“不好!”
是的,撒白魔如果真的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便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尽可能多的刺杀摩尼教的叛徒,如果有可能,当然也包括圣公方腊和军师方七佛!
真如石宝所言,那么眼下圣公军前营有千骑攻伐,后方又有粮草营大火,首尾不能相顾,混乱不堪,以撒白魔的本事手段,潜入其中,伺机刺杀圣公,又有何不可能!
从听闻蝉鸣而不见石宝那一刻开始,王寅便下定了决裂的铁心,眼下圣公性命堪忧,他又岂可再做逗留!
马匹早已被激战和大火吓跑,王寅也不想再跟石宝缠斗下去,眼下他手头还有上百护粮军,想要走的话,石宝也拦不住。
可如果再不走,待苏牧和锦鲤营那一个个怪胎一番厮杀,这一百护粮军根本就不够乔道清之流塞牙缝,到时候他再想走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再者,如今的护粮军弟兄一个个心忧粮草,哪里还有半分战意,留下来也只不过徒送了性命则矣。
念及此处,王寅不再迟疑,手中长枪一抖,声若咆哮道:“且随某杀将回去!”
那些个护粮军早已无心再战,听得王寅一声令下,便放弃了围杀,纷纷聚拢起来,也不消王寅吩咐,弓弩手同时乱射,白羽和无尾弩箭瓢泼一般撒将过来,将石宝和苏牧等人射了回去!
看着仓惶回防的王寅,杨挺不由惋惜:“倒是一条好汉子,可惜了啊…”
苏牧只是摇头一笑,于他而言,结局从来都是完美的,若不完美,说明还不是结局,经此一役,粮草营被点燃,王寅想要重获信任,必将更加困难,又何惧之有?
诸人稍作休整,替受伤的锦鲤营弟兄简单措置了一番,正准备离开,石宝却提刀往前走去。
“我要去接应师尊。”
他并没有对王寅说谎,他已经承认了自己彻底输给苏牧,但并不代表他就是苏牧的打手,哪怕从圣公军叛出,他追随的也是法王撒白魔大人!
眼下法王和诸多大光明教的弟兄正在大营之中不知生死,他石宝又岂能独自离去!
在石宝看来,苏牧是个极为务实之人,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舍命去做。
哪怕今次一同行动,也不过是双方合作,各取所需罢了,他苏牧需要的是烧掉粮草,配合越王骑军打击方腊军,而撒白魔等大光明教高手却是为了刺杀方腊等一众叛徒。
可才走出了几步,他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牧跟了上来,苏牧身后的弟兄们也都跟了上来。
石宝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再欠苏牧什么,因为已经欠了他三条命了。
然而苏牧却只是苦笑一声道:“你有你关心在意之人,莫不成我苏牧就没有?”
石宝这才想起那个身材高挑、面容美艳却又脾性粗鄙的黑衣女子来。
他想了想也便释然了。
杨挺等人自然对苏牧言听计从,今次得以烧掉粮草,保存了杭州城数十万百姓,皆赖撒白魔等人之功劳,若掉头便走,留着大光明教这些人在乱军大营之中自生自灭,他们后半生又如何能睡得安稳?
至于那个曾经扬言只要苏牧敢动陆青花一根手指头,他就割掉苏牧第三条腿的老道,也并未觉得苏牧去救红莲丫头有什么不对。
他是性格最为孤僻古怪的老道,不是学宫里那些迂腐不堪的夫子学究,红莲丫头能够为苏牧亡命天涯,说明苏牧拥有值得这女子托付生死的东西。
这也说明他的便宜女儿陆青花眼光好,至于在这个男人们三妻四妾是风流雅诗,没三两个老婆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年代,他怎么一个离经叛道的老道人,又怎么可能指谪苏牧花心之类的?
再者说了,他那女儿陆青花眼下就跟着陆擒虎,走在苏牧的身后,女儿都没什么不爽快,他乔道清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陆青花拼命练武还不是为了追赶红莲丫头,还不是为了不拖苏牧的后腿?
若认真计较起来,他还要感谢红莲丫头,若没有那个丫头跟苏牧之间那点事儿,陆青花还不肯学武自保呢。
当然了,大敌当前,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也不必深究,一行人在夜里朝熊熊燃烧的粮草营方向疾行而去!
而同一时刻,撒白魔提着方垕那血淋淋的脑袋,从大营里刺杀归来的红莲等人也个个提着血淋淋的布袋,慢慢汇聚到一处,一边抵挡着厉天佑的率兵追杀,一边往后路退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火烧连营逆转局势
金色的晨曦穿透青色的云朵,洒下大片大片金黄,如同天上仙宫垂挂下来的云纱。
杭州城外,方腊大营仍旧升腾着袅袅青烟,大火虽然已经扑灭,但整座大营却惨不忍睹。
粮草营被烧了大片,存粮被烧掉十之七八,大批的军资也被付之一炬,临近的营房也被殃及,许多士卒也被烈焰烧得皮开肉绽全身焦黑,地上的尸体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整个大营充斥着一股难闻至极的烤肉味。
中军大帐之中,幸免于难的将领们很快发现,昨日还与自己同堂军议的弟兄们,竟然少了好几位。
但他们并没有垂头丧气,因为他们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圣公发怒了!
诸将士本以为杭州城定能够速战速决,以风雷之势扫荡踏平,可没想到却鏖战了如此之久,用人命来填都无法拿下这座仅有五千焱勇正规军的城市!
世人皆言大焱军队早已腐朽破败,不堪一击,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圣公军一路北上,沿途县城没有一处能够坚守超过半个月。
可从开战以来,他们在杭州折损的人马已经超过万数,却仍旧无法拿下这座繁华都市。
事先安插的棋子全部被拔光,宋知晋被揭发,斩首示众,苦心经营起来的民团反而成为了守城的中坚力量。
城中的探子细作几乎被一扫而空,连大将石宝都音讯全无,所有的伏笔和后手几乎全部被破,平白浪费了诸多人力物力。
好不容易将杭州的焱勇正规军消耗干净,眼看着胜利的曙光已经照耀在他们身上,却又冒出来一个苏牧的锦鲤营,用前所未见的火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军师运筹帷幄而成竹在胸,只需等到天气转坏,雨雪降临,火器失去了用武之地,便是杭州城破之日。
诸军将士也因此将杭州视为囊中之物,视为等死的猎物,可谁能想到,在没有任何一点点防备的情况之下,杭州城最后的逃命力量,越王的精锐骑军居然会用性命来冒险,主动出击,夜袭圣公军大营!
这一千精锐骑兵势如破竹,杀人如砍瓜切菜,也不冲击大营,不敢深入大营腹地,只是不断迂回游弋,最大程度斩杀圣公军的将士!
待得后方粮草营火起,骑兵更是肆无忌惮,这一战下来,圣公军这边竟然死伤了万余人!
而收拾打扫战场,清点了一番之后,敌军伤亡情况才大致统计了出来,那支越王骑军,竟然只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三百多或死或伤的战马。
也就是说,越王的骑军伤亡总和最多也就是三百余人!
攻打杭州之前,军师就已经定下了策略,不惜牺牲人命,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座要塞城池。
所以圣公和军师最不心疼的就是人员伤亡,只要杭州拿得下来,四海八方的苦难弟兄纷纷来投,又何愁无人可用?
让他们心疼的是,军师千算万算,层层防备之下,居然还是让人将粮草营给烧了!
非但如此,这些个圣教余孽居然趁火打劫,潜入大营之中,大肆刺杀要紧的将领,甚至连圣公的亲叔父方垕都给斩了首!
圣公之所以发怒,正是因为那个被他敬之若生父的叔叔被残忍枭首,而杀人凶手最后居然还能在万军丛中逃脱生天,一个都没能擒住!
圣公军这边是哀鸿遍野、伤兵满营,士气军心低迷到了极点,可相隔不足三里的杭州城内却是欢天喜地,那山呼海啸的欢呼庆祝之声,遥遥传来,像一根根无形的羽箭,刺痛着圣公军那破残的耻辱之心!
灵应天师包道乙的头颅刚刚被丢下城头,这才过了一天一夜,大司马方垕以及七八名重要将领的头颅,已经被挂在了杭州城头之上!
方腊面无表情,但从他紧握到发白的拳头,在座诸位都看得出来,圣公是怒不可遏了!
人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则伏尸百万。
圣公虽然仍未称帝,但实际上已经扫荡了南方各道路的县城,占领了大片的疆域,只要拿下杭州,完全拥有开国称帝的资本。
所以圣公这个“准天子”发怒,又如何不让人胆战心惊?
方腊确实很愤怒,但他心中的悲痛,要远比愤怒来得强烈,因为叔叔方垕之死,真真让他倍受打击。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依赖和信任三弟方七佛了,如果不是吕师囊和方杰没能追到那支游骑,如果不是王寅没能守住粮道,如果不是娄敏中没有跟上方垕,眼下的境况又怎会如此凄惨?
这是他起兵一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惨败,被破残不堪,只要再踩上一脚便能踏平的杭州城,来了一次以寡胜多,反败为胜!
眼下粮草被烧了绝大部分,也不知能否坚持到天气转坏,由于方垕的去世,他不得不让娄敏中监督粮草,可就算现在从其他地方运粮,也解不了近渴啊!
为今之计很明确,只有拿下杭州,才能够真正取得胜利!
可如今军心士气不可用,又该如何提升起来,强夺杭州?
沉默了许久,方腊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平平压在案桌之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双眸如刀一般问道。
“事已至此,诸位有何妙计可教我?”
方腊话音落下久久,却无人敢出声,在座将领低垂着头,甚至不敢与方腊对视,只有娄敏中等中枢大员将目光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