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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步而来,缓缓而归。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遗憾万方,便是他现在的模样。
栾奕刚刚走出后园,假山后忽的露出一张小巧的面庞。细细看去,是貂蝉的丫鬟。她笑了笑,探回山后,对貂蝉道:“这负心人,憨的可以,怎地就不知到假山后面来看看!”
貂蝉佯怒,“以后再这么说栾郎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把你卖到梅苑,你可别怪我。”
丫鬟扮出一副惊恐模样,“奴家知错了。绝不再说姑娘家的栾郎坏话!”
貂蝉面色通红,“什么叫我家栾郎!”
“小姐出来,他也跟着追出来。这不明摆着么。他对你啊……”丫鬟一脸得色,拖着长腔道:“有……了……心……了!”
“瞎说什么呢!”貂蝉羞得遮上了脸。不过,刚才在大堂里,虽然她没有雨栾奕四目相对,但透过眼睛的余光,她看到栾奕一直将视线逗留在自己身上,看的她直心慌!她嘴上却说:“人家子奇先生又没对奴家表示什么!”
“那还用表示呀!都写在脸上了。”丫鬟咯咯直笑,“瞧刚才找不到姑娘姑娘时那副着急的样子。哎呀呀,真是笑死人。”她正色道:“再者说了,今天大人不是要找他兴师问罪吗?到时候呀,大人出面,我就不信他敢不娶你。”
“瞎说什么呢!”貂蝉愈发羞的不行。
栾奕在大堂里落座不久,便见貂蝉也返了回来,在进门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瞥了栾奕一眼。
就是这一眼便让栾奕躁动不安的心安静了下来。他忽然觉得——她没有恨自己。
心情骤然好转,他开始端起酒杯与曹操、袁绍举杯畅谈,“来吧!孟德兄,本初兄,茫茫人海,为了咱们有缘相识,满饮此杯。”
“大善!”
酒过三巡,堂里愈发的热闹。饮的较多者眼神开始迷离起来,晃晃悠悠敬酒的人走来走去。
乐曲此时达到**,钟鼓齐鸣,琴瑟交合,柔和而又典雅。栾奕甚至一度觉得,古时的乐曲比后世的交响乐还要动听美妙。这种美不单单是听觉上的享受,更是一种心灵上的超脱,让人浑身放松,连汗毛都舒展开来。
正当人们自得其乐之时,一个令人生厌的嗓音忽然发话,“呃……听闻貂蝉姑娘前些时日在梅苑一展歌喉,技惊四座。可惜啊,术不常去那种烟花之地,未曾听过……今日,在座诸位雅兴正高,姑娘何不唱上一曲,让我等一饱耳福呢?”
那人一字一句之间,将梅苑和烟花之地咬的格外精准,生怕别人不知道貂蝉在窑子唱过歌似的。讽刺之心溢于言表。此外,貂蝉虽是王允的干女儿,但按理说随着王允到袁家来贺寿便是客人。让客人献唱无疑失礼至极。这把貂蝉当做什么?卖唱的歌女?即便她真的卖过几天唱,也是为了栾奕。
栾奕闻言怒气横生,恨不得起来臭骂那人一顿。不过理智却告诉他,在座的皆非等闲之辈,都是有背景的,万一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害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貂蝉。“孟德兄,这是何人?”
袁绍回过头来,一脸的歉意,“此乃舍弟袁术字公路,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曹操亦是不满,“这袁公路怎能这样,礼数抛在一边,大庭广众之下怎地毫不顾忌王中郎的面子!”
“这……”袁绍无奈,“哎!他就这脾气!”
那边,袁术提出建议,几个他的狐朋狗友也跟着起哄,“是啊!貂蝉姑娘出来唱一曲吧!”
王允闻言,脸上的笑意瞬时间收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羞辱貂蝉,就等于在扇他的嘴巴!他想要发怒,却又知今日乃袁隗寿宴,袁家对王家有知遇之恩,必须卖袁隗兄弟的面子,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他冷冷道:“依允之见,还是算了吧!”
主位上袁逢、袁隗责备袁术说:“公路,别胡闹。”
“怎么是胡闹!”袁术反驳说:“想当年我袁家对他王家有知遇之恩。如今,且不提报恩之事,仅仅让王家区区一个干女儿出来唱个曲就这么困难。难道王中郎就不怕世人说你不义吗?”
“你……”王允气的吹胡子瞪眼,却语塞不知如何辩驳。
古人重名声。栾奕曾亲耳听过这样的故事:在一所乡村里有户人家,家中孩子顽劣。有一天,村里村民指责这户人家的孩子偷吃了邻居家的鸡。孩子的父母为此觉得羞愧,又觉得孩子虽然顽皮绝对不会看偷鸡摸狗的事情。为了澄清自己孩子的确没有偷吃那只鸡,竟当众将孩子剖腹,将腹腔呈现给大家看。结果,果然在肚子里找到一枚鸡毛。夫妇二人羞愧难当,当场自尽。
连古代农人都如此爱惜名声,更何况名声在外的王允了。为了保住义名,他只好忍痛让貂蝉承受屈辱。
王允低头沉思的工夫,却听张让起哄说:“杂家也想听貂蝉姑娘唱上一曲。”若问满堂之中,最想看王允出丑的想必就是他了。
不过,阉党、士人虽然矛盾重重,但都是在私底下,从未摆到明面上来。再加上他张让身为中常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一开口连袁隗都得给几分面子,更何况王允。张让已发话,主席上的袁隗闭口不言,王允低头憋气,至于貂蝉除了羞愤,还是羞愤。
正当喜宴之中陷入极度尴尬境地,却见栾奕站了起来,躬身向袁隗祝酒道:“今日袁司徒做寿,栾奕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满堂宾客一愣,心想这栾奕胆子可够大的,敢出来搅张让和袁术的局?袁术上下打量栾奕一番,不满地说:“原来是栾子奇啊!祝寿待会再说,我等正等着欣赏貂蝉姑娘的琴技呢!”
栾奕对袁术笑了笑,心里却骂了不下一万遍。“奕并非要阻碍诸君听曲。只是在听过貂蝉姑娘的音律之后,觉得那曲那歌不过是小词小调,陈词滥调,怕扰了这饕餮盛宴的雅兴。奕不才,稍通音律,自诩比貂蝉姑娘强上几分。是以,敢请献丑一曲,为袁司徒寿宴助兴,万望应允。”说完,他及地一揖,态度诚恳。
栾奕出来的正是时候,袁隗正愁着找不到办法替王允搪塞,有了栾奕的毛推自荐,便可以此为由不必再让貂蝉登台。于是,袁隗借坡下驴道:“如此,子奇便抚上一曲。”
寿星发了话,再加上所做的决定合理至极。人家栾奕不都说了吗?之所以不让貂蝉弹唱,是为了大家好,怕污了大家的耳朵。那新的问题就来了,由此说来,那岂不是说他栾子奇即将弹唱的曲子更加优美动听。
在座的所有人看过栾奕的书,是极好的;听过栾奕的诗,也是极美的;那他的歌呢?没人听过……
“慢着!”此时,袁术忽然插嘴,问道:“栾子奇!若是你所奏之曲不尽如意,污了我等的耳朵,该当如何?”
“嗯?”栾奕愣了愣,正色道:“袁公子说如何,那便如何!”
“哈哈哈……”袁术大笑一阵,抢言说:“那便剥去汝衣,置于街上暴晒三日何如?”
袁隗气的胡须连飘恨得牙根直痒,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法发作。暗骂:自己好不容易把事情捋顺,这狗崽子半路又出馊主意,连这样的赌约都能想出来——在中秋之际,光着屁股在街上挨冻还是小事,裸晒丢人才是大事。“公路,莫要胡闹。音律只为助兴,哪有惩罚之说。”
袁术答非所问,盯着栾奕说:“怎么?小神才不敢应下赌约么?”
42救世之才
袁术向栾奕发出恶毒的赌约。栾奕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回应,道:“有何不敢!就按袁公子所说,奕所弹所唱诸君若觉不美,甘愿受罚。不过……若是子奇所奏之曲入得诸君之耳又当如何?”
“哦?依子奇之意,该当如何?”袁术问。
栾奕想了想,“既如此,奕便厚颜一说。若是奕之曲还说得过去,敢请司徒袁大人亲自为奕在洛阳新开的酒楼题个牌匾可好?”
“嗨!我当是什么呢!这有何难。”袁术扭头问袁隗,“叔父可愿应下?”
“即便子奇不提,老夫也会为子奇之产业撰匾。”袁隗捋须微笑。
袁术又是一阵大笑,“那好!诸君请为见证。来人呐,上琴。”
这边,自栾奕主动出列的那一刻。貂蝉便明白栾奕毛推自荐演奏乐曲是为了保护她,心中感动不已。身为一个士子,一位大汉赫赫有名的年轻俊杰,竟然放下身价屈尊到别人家的宴会上扮演戏子的角色,所做的牺牲不可谓不大。同时,栾奕更是应下了这么毒的赌约,败约之后虽然丢不了性命,但是在这个注重名望的时代,一旦落败就代表着名落孙山。作为一名士子,臭了名声比死还要痛苦千倍、万倍。思及此处,貂蝉热泪横流,藏在王允身后捂面哭泣。
酒宴的另一侧。蔡邕身旁座有一位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见栾奕竟应了如此歹毒之约,不由为其捏一把汗。他扭头一瞧,却发现栾奕的师傅,太学祭酒蔡邕仍在自得其乐的饮酒吃肉。心有所悟,便问他,“蔡兄,何以如此泰然自若。难不成箍信此次赌约令徒必胜?”
蔡邕吧嗒吧嗒嘴,放下食筷,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乐呵呵地说:“那是自然!”
“哦?”中年男子微微动容,“栾子奇晓典籍,懂诗词,没想到连音律也是这般精通。”
“他啊?”蔡邕笑了笑,“音律之事狗屁不通,不过是在颍川学过几年琴而已!”
“啊?”中年男子大惊,“那子奇应约兄台还不拦着他,难不成想见其裸晒街头不成。”
“放心吧!”蔡邕摆了摆手,“别看邕这徒儿年纪尚幼,人却不傻。他既然敢应约,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必担忧。此外,别看子奇音律不精,但时常弹出些稀奇古怪的曲子来。这些乐曲不在谱,却十分动听,老夫甚喜之,想必今日在做各位亦会喜欢。是以,今日之约,子奇必胜!”
古琴上案,栾奕跪坐于地,试了试琴音。眼前这是一尊质地极佳的古琴,音色不可谓不好,至少比栾奕家里那架要好上百倍。他挑了挑弦,找了一番感觉。正要开音唱曲,却又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宴席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人们正等着栾奕开腔,却见他低着头发起了呆。
袁术略带不满地埋怨道:“栾子奇,为何还不奏乐,难道怕输不成?”
栾奕摇了摇头,道:“无酒怎能成乐?请袁公赐些酒水!”
袁隗笑着点头,大袖一挥,“来人。给子奇先生上酒。”
小厮得令,端起托盘,将酒尊送至栾奕面前。却听栾奕又说:“杯酒忒少。拿酒坛来!”
曹操闻言,起身离席。将自己席上的酒坛递到栾奕手中。
栾奕看一眼酒坛,容量约半斤多些。古时之酒度数低,以他的酒量满饮过后,只会微醺,绝不会醉。有过这番估量,他拍开封泥,将坛口递在嘴边大口吞咽,饮酒之时未免涉入酒精量过多,还特意加快灌酒的速度,以让更多甘酿溢出口外落在身上。不过这番动作在外人看来确实十足的豪放之举。
“好酒!哈哈哈……”栾奕将酒坛抛至一旁,爽朗大笑。接着,跪回琴边,说:“诸位见笑!”
十指舞动,宛若精灵游走在琴弦之间。乐曲缓缓而起,慢慢升腾,奇特的音律在堂中游走起来。说实在的,正如蔡邕所说,栾奕的琴技只能说是中上之资,与优秀毫不搭边。但所弹出的歌却是世人所未闻,音与音之间的衔接恰到好处,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