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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心铭在思雨和若彤两位俏丫鬟陪同下,吃饱喝足,顺带还打听到不少消息。少时慕晨来请,说老太太要见她,忙起身随她往萱瑞堂去了。
半路上,梁心铭看见棋妈妈领着一群媳妇丫鬟,簇拥着一顶青帷小轿,从另一条卵石小径过来,将要与她们在前方会合,忙停步、低眉敛目,让她们先走。
根据思雨之前提供的消息,还有走在轿旁的周妈,她已知轿内坐的是孟清泉,去向老太太和王夫人辞别的。
时隔七年,林馨儿以另一种身份和孟清泉相遇,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错身而过,又怎能甘心呢?
甘心就不是林馨儿了。
当然,她也不会蠢到挑衅。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她便看向思雨,又瞟了前方那群女人一眼,以目询问,“这是什么人?可要招呼?”
思雨和慕晨两个,思雨伶俐爱说话,且倾心于她这个状元郎;慕晨内敛寡言,她当然选思雨帮她出头了,算定小丫头不用她开口,会主动帮她达成心愿。
果然,思雨见她无声询问,很是荣幸;恰好棋妈妈看见梁心铭,微微发怔,竟盯着梁心铭磨不开眼,便忙招呼道:“棋妈妈,这是梁状元。”
小丫头意思很明显:还不快过来拜见状元郎?
梁心铭感觉那群女人目光跟聚光灯似得“刷”就集中到自己身上了,幸亏她是女人,若是男人怕撑不住。
棋妈妈忙过来行礼,道:“奴婢见过状元郎。”
思雨又对梁心铭道:“这是老太太跟前的棋妈妈。”
梁心铭忙抬手道:“妈妈不必多礼。”清朗的声音让所有女人目光都亮了几分,再结合她俊美无双的容颜、君子如玉的气度举止,视线再也扯不回来。
梁心铭不便盯着女人看,但是,若有人放肆地盯着她、令她感觉异样时,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盯回去了。
所以,当她眼角余光察觉周妈关注她的眼神比别人更犀利、比棋妈妈还震惊时,她目光一转,淡淡地看过去,似乎很疑惑,不经意地释放威严,压迫对方。
周妈急忙垂眸,不敢再看她。
梁心铭觉得,周妈身形有些僵硬。
这样的话,她更要仔细观察她了。
孟清泉在轿内,她只能看周妈!
棋妈妈感到梁心铭的不悦,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忙补救,因问慕晨道:“你们这是请状元郎去哪里?”
思雨抢道:“去见老太太!”
慕晨补充解释:“老太太听说梁状元长得很像小少奶奶,早就想见了。今儿可巧,就让大爷请来了。”
两丫鬟齐心协力让孟清泉不好过——老太太要见梁心铭,是因为林馨儿。嘴快的思雨说话居然含蓄,要想一想才能想到那个结果;含蓄的慕晨却直白起来,一针见血。
梁心铭公正地评价:慕晨更厉害一筹,一句话就戳中了孟清泉痛处。——她在王家待了这么些年,也没能取代死去的林馨儿;而王家上下对一个与林馨儿相像的人都这么感兴趣,两相对比,她心里能好受就怪了。
梁心铭感到那轿帘微微动了动,至于周妈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又抬眼看向梁心铭,似很不平。不料梁心铭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撞入眼中,吓得她急忙垂眸。
一旁棋妈妈道:“请状元郎先行。”
梁心铭道:“还是请贵客先行。”
棋妈妈坚持道:“请状元郎先行。”
推让了两次,梁心铭不再客气,她本来就要走在孟清泉前面的,便从容上前,把优雅的背影留给一群女人瞻仰。
自从她成为梁心铭后,走路就不再随意,而是像男人一样昂首阔步,且是不疾不徐走方步,把穿高跟鞋走路的姿势彻底扭过来了,此时穿官服走来,更是气度不凡。
一大群人,鸦雀无闻地走来。
刚到萱瑞堂院外,迎面过来一群服饰华贵的少女,打头的梁心铭闪避不及,双方碰个正着。
来的是王晓雪姐妹,但好些人梁心铭都不认识,因为与王亨馨儿年纪相仿的姐妹早已嫁人了,这些女孩子就算当年在华阳镇,现在也长大了,女大十八变。
梁心铭暗想:这可不是我莽撞,有人带路的。
今日王家来人众多,姑娘们都被拘在房内,一直没敢露面。刚刚大家才听说王亨破了案了,竟然是二房的二太太害了卫姨娘,已经被刑部侍郎给拘走了,顿时再也待不住,一齐往老太太这边来,要听个究竟。
半路又听人说,孟家来接孟清泉。
众人忙赶过来,要送一送孟清泉。
谁知,竟然在萱瑞堂外碰见个年轻男人!
王家兄弟都不是庸俗之辈,世交亲朋子弟中杰出的也不少,其中王亨就是出类拔萃的,今日王晓雪等人却发现:还有人和大哥一样风华绝代,且气质迥然不同。
更让她们吃惊的是:这人长得酷似大嫂林馨儿!
都是十几岁的少女,瞬间红了脸,又羞又诧异。
虽说大家子规矩,姑娘们轻易不能见外男的,那是指平常;如眼下这种情形,双方既碰见了,若再匆忙回避、扭捏作态,反不是大家闺秀的教养了。
因此,棋妈妈忙上前,指着梁心铭道:“这位是大爷的门生,今科状元梁大人。”示意她们过来见礼。
梁心铭忙抢先揖道:“见过姑娘们。在下唐突了!”
王晓雪等女一齐还礼,道:“状元郎客气。”
互相见礼毕,棋妈妈用眼神示意众姑娘:快走吧。
王晓雪等人来不及和孟清泉说话,便先进了萱瑞堂。看这情形,梁心铭应该是来见祖母的,她们不便往上房去,只好先去别的屋子躲一躲,等他去了再来。
一路上,大家还在回味状元郎的龙章凤姿。
王晓雪喃喃道:“恨不相逢未娶时。”
若是她早遇见梁心铭,凭着他和大哥的关系,许以终身,也不是难事,岂不比什么吴繁强?可惜,人家成亲了!
第176章 今天我先了
众女先去了厢房,坐下后,才低声议论起来。
“那梁状元果然长得像大嫂。”
“怪不得大哥看重他。”
“难不成是大嫂的兄弟?”
“胡说!大嫂没有兄弟。”
“会不会是大嫂投胎转世的?”
“呸!更说的离谱了!他年纪比大嫂可要大多了。”
“也不比大嫂年纪大,大嫂若在,正是这般年纪。”
……
静默了瞬间,议论声又起:
“真是个儒雅君子!”
“看他年纪,比大哥要小。”
“听说他娶的是自己授业恩师的女儿,对妻子可好了。”
……
再说梁心铭和孟清泉,都停在门口等候,棋妈妈进去回禀:“老太太,梁状元来了,孟姑娘也来了。”
老太太怔了怔,立即道:“先请状元郎进来。”
棋妈妈道:“是。”于是出来道:“老太太请状元郎进去。”
梁心铭便施施然率先进去了,思雨和慕晨都伴着她。
转身的瞬间,她瞥见周妈脸色铁青,双手紧紧交握,不由轻笑,总算她在身份上占先了一回。
棋妈妈走到轿旁,向内解释道:“孟姑娘,这是今科状元,理当他先;再说,当着他的面,也不方便说话。”
轿內传出一道轻柔的声音:“这我岂能不明白。妈妈不必解释。”周妈脸色才缓和了些,隐忍下来。
萱瑞堂,梁心铭刚到阶下,王亨便迎了出来,对她点点头,道:“劳青云久等了。随我来。”
梁心铭道:“并未久等。”
一面随他上堂。
那时,老太太、王谏、王夫人都盯着进来的梁心铭。他们中,王谏没见过林馨儿,之前却见过梁心铭了,因此神情很正常;老太太和王夫人就不同了,同时睁大眼睛。
王亨将祖母和母亲的神态尽收眼底,心沉沉。
梁心铭一见堂上那个慈眉善目、满脸富态的老夫人,便想起那场持续数日的关押,和突然发疯追着她去的老虎,心头涌出无法言喻的感受。还有一旁的王夫人,亲口告诉她:她不配做王家的媳妇,因为她家世太低。这样两个人,她要面对她们保持平静,比初见王亨还要难。
好在,今次她有王亨做后盾,抵抗力变强大了。
她一撩官服下摆,推金山倒玉柱,大礼参拜道:“晚辈梁心铭,见过老太太、太太和尚书大人。”
她是王亨的门生,面对他的父母和祖母,行这样大礼是应该的,其中又以老太太为主,上次她见王谏可没磕头。
老太太命令道:“抬起头来!”
梁心铭抬头,正对上她双眼。
老太太有些恍惚:像林馨儿的女孩子她已经见过一个了,就是小萝,虽有几分神似,却没有梁心铭给她的震撼大,面对梁心铭,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招手道:“过来,让祖母瞧瞧。”
不知不觉间,她忘了客人身份,说话的口气也变了,就像当年叫林馨儿一样。
梁心铭起身,走到她面前。
老太太觑着眼儿细细端详她,喃喃道:“馨丫头……”一面说,一面就要去拉她的手,忽见梁心铭身上的官服,立即醒悟过来,又缩了回去。
梁心铭真切地感受到老太太的吃惊,却无法确定背后的原因,不像初见吴繁时莫名心寒心紧。
当然,也许老太太和蒋氏一样,是演技派。不,不是演技派。蒋氏根本没演戏,她是本色表演。虽然不知为什么,但蒋氏给梁心铭的感觉就是理直气壮。老太太是否也觉得:为了王亨的前程除掉林馨儿理直气壮呢?
梁心铭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她还瞥见王夫人用帕子捂住嘴,眼中泪水盈盈;棋妈妈也是神情莫名,眼带悲色。
老太太恢复正常,对梁心铭道:“状元郎果真与我那孙媳妇长相酷似,老身失态,让状元郎见笑了。”
梁心铭道:“老太太慈心,晚辈岂敢笑话。”顿了下又道:“再说,又不是头一次了。恩师才是吓着学生呢。”
老太太忙问:“他怎么吓你了?”
王谏和王亨同时咳嗽。
梁心铭便微笑不答。
王亨接道:“也没什么,孙儿当时错认他是馨儿,只当馨儿还活着,因此有写失态。”
屋里顿时一静。
半响,老太太又打量梁心铭,笑赞道:“状元郎真好风采!老身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得上我孙子了。结果见了状元郎,不服气也得承认:你不比安泰差。”
梁心铭道:“晚辈不敢当。”
老太太道:“状元郎太谦了。”
又道:“想必状元郎也知道,外面还有位客人等着。请状元郎先随安泰去吃茶,稍后再请过来说话。”
梁心铭道:“晚辈谨遵吩咐。”
老太太便转向王亨,道:“你先带他去吧。”
于是,王亨便带着梁心铭出去了。
两人去了东小跨院,在花厅坐了,立即有丫鬟上茶果,上罢无声退下。王亨端起茶盏,冲梁心铭做了个请的动作,默默喝茶,并不说话。
梁心铭觉得他并没有破案后的喜悦,似乎有心事。更准确地说,今天一见他,便觉得他很沉重。
她暗自纳闷:昨天在桃园被刘棠那般挑衅都好好的,后来舞剑更是激情飞扬,去她家谈及今后的计划,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她便问道:“恩师破了案,似乎并不高兴?”
王亨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梁心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