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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履从容,绯红官服无损她的清雅,却增添了一份威严,让她看上去光彩耀目,气质美如虹!
她实在太年轻了,气度却从容不迫;清雅如玉,行事手段却果断狠辣,这些矛盾的特点汇集于一身,使得众人对她的观感很复杂:嫉妒、羡慕、怀疑、警惕……尤其以羡慕嫉妒为最。按理说,他们位高权重,不该嫉妒一个后辈才对,只因他们在梁心铭这个年纪,却没有她这般成就;再者,照梁心铭这个势头,很快就要与他们比肩了。
他们也挑剔她,却挑不出问题来。
梁心铭的升迁并不虚,并非靠的裙带关系和谄媚君上,她通过科举入仕,外放到穷乡僻壤任县令,从最底层做起,满打满算将将三年,每一件功劳都是实打实的。若一定要挑她的不是,便是她一直被人非议“女扮男装”。若这事属实,她将从云端被打落尘埃。
金尚书等人便盯着她揣测:到底是男是女?看了半天并未看出多少女气。虽然嫉妒梁心铭,他们却并不希望梁心铭是女子,若她真是女子,他们将更无地自容——一个女子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他们不该羞愧死?
这些人中,王谏是个例外,老仆已经告诉他梁心铭的身份了——这是他儿媳妇。他看着梁心铭,又喜又忧。他想起当年,是他提起要为王亨再娶正妻的,面对梁心铭他竟有些心慌;还有她这身份,如何公开……
王谏心乱如麻。
第672章 朕就信梁爱卿
梁心铭发现王亨还没来。
她先上前拜见靖康帝。
靖康帝很高兴再见她,然审出这结果,又高兴不起来,便肃着一张脸,命她将奏折呈上。
梁心铭忙呈上奏折。
靖康帝已经知道整件案子经过了,梁心铭在奏折上只增添了一笔:左端阳昨晚将孙子左天松送出城,往西南方向去了。这说明左端阳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今日,不是他将梁心铭覆灭,便是他自己覆灭。
靖康帝更生气了:左端阳一直在欺骗他,昨天傍晚在御书房说得那样恳切动人,都是在欺骗他!
他沉声问:“可派人拦截了?”
梁心铭回道:“不曾。”
靖康帝问:“爱卿为何不派人拦截?”
梁心铭道:“微臣以什么理由拦截呢?倘或他说去郊游,或者走亲访友,微臣怎能干涉?”现在她才说出来,证明左端阳心虚有鬼,证实诚王一案铁证如山!
靖康帝一时无话可说。
他真不知如何处置左家了。
苏熙澈越觉得梁心铭心思缜密,忙上前奏道:“左端阳定是将孙子送往雪州他侄儿左秋雁那里去了。皇上可叫人传书前路,命人将左天松拦截回来。”
靖康帝神情犹豫。
梁心铭察言观色,猜他下不了手,他终究还是顾念左端阳的辅佐之功和师生之情的。
正在这时,龙禁卫进来回禀:“王侍郎入宫见驾,交旨复命,并拿了反贼林啸歌。”
王亨怎么又抓到反贼了?
众臣一齐将目光投向王谏,嫉妒的心思也转到了他的身上:嫉妒他生了个好儿子,抓反贼就像守株待兔似得,这立功也太容易了,想不嫉妒都难!
靖康帝急忙道:“宣!”
梁心铭听着脚步声进大殿,感到越来越近,最后在自己身边停下。她转脸,他含笑扫她一眼,立即转开,跪下复旨。殿内那么大地方他不跪,却挨着她。她垂眸,心里暖洋洋的,犹如冬天里身边搁了个熏炉……
王亨的上奏,如同美妙的音符,字字敲进她心里,徽州的事,有许多都是他们共同完成的,她都很清楚,只有刚刚在德胜路发生的袭击她不知道。他不但抓住了林啸歌,还抓住了左相府的人,意外审出左相和白虎王勾结,要在今天借反贼之手杀她,令她吃惊不已。
金尚书等人也都愣住了。
靖康帝嘴唇颤抖,他原本打算赦免左家妇孺,然左端阳与反贼勾结,叫他如何赦免?
他忍怒问:“左相如何得知梁卿已进京?”
王亨道:“皇上身边的人泄露的。”
靖康帝问:“谁?”
他不由看向方无适,这件事只有方无适和龙隐卫,还有广惠方丈知道,难道是龙隐卫?
王亨道:“李善。”
靖康帝道:“李善并未见过梁卿。”
王亨道:“李善对左相说皇上想要微服出宫。”
靖康帝一楞,想了一会才明白:根据梁心铭陈述的案情,他去松山慈安寺时,左端阳曾派心腹谭方监视他的动静。梁心铭乘轿下山时,被谭方发现了。谭方后被赵子仪捉住。左端阳听了李善的话,明白了从松山下来的女子是梁心铭,受皇命暗中调查诚王一案,所以今天才下毒手。
左端阳竟在他身边安插了内应?
还派人监视天子动向?
靖康帝怒气立即飙升,还感到耻辱,觉得自己好像傀儡皇帝,被左端阳暗中控制。
王亨又道,之前梁心铭在太极洞遇险,也是左相在背后指使的姜兴国,和反贼勾结一气。
靖康帝喝叫“将李善杖毙!”
龙禁卫应声去执行。
靖康帝接着道:“左端阳……”
他才开了个头便说不下去了。
王亨立即道:“左端阳谋害诚王,陷君于不义,大逆不道;与反贼勾结、欺君罔上,罪当诛灭九族!”
苏熙澈出列道:“微臣附议。”
誉亲王道:“微臣亦附议。皇上,左端阳居心险恶,皇上若饶恕其家人,恐怕他们不但不感恩承情,反而会怨恨皇上不念旧情,徒留无穷祸患。”
在皇族的心中,任何动摇皇权的行为都必须掐灭,之前靖康帝授予梁心铭龙纹令,他唯恐她利用龙纹令先斩后奏,越权杀了当朝宰相,就是基于这个原因;现在他要将左家诛灭九族,也是怕左家后人将来报复。
金尚书等人纷纷附议。左相在时,他们自然要维护左相;现在左相已经死了,他们怎会维护一个与反贼勾结的没落家族呢?那不是上赶着找霉头吗。
梁心铭十分的意外,竟没一个求情的!
王亨当然为她了,她以为金尚书等人会出面谏言,劝皇上顾念师生之情,饶了左家妇孺,这样对皇上的名声也好听些。杀左端阳是正法,饶恕无辜的妇孺是念情,这才是有道明君。谁知这些人见风使舵,转得忒快。
她心里这么想,却不会出面求情。其一,这社会的律法就是如此定的,和她前世不一样。其二,左相就是她扳倒的,她出面求情,人不骂她假惺惺虚伪才怪呢。
她留意到,玄武王也没出声。
靖康帝却觉得,玄武王在等他发话,他艰难道:“左端阳大逆不道,谋害诚王,欺瞒先帝与朕;与反贼勾结,排除异己;暗中窥视天子动向……诛灭九族!”
盛极一时的左家,就这么灭了。
梁心铭感到,皇帝很难受。
她反而因此松了口气。
这是个有情的帝王,若靖康帝是个为了皇权冷酷无情的帝王,她便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靖康帝心锐痛,左端阳将他置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进退他都不是人。他看向下面,目光触及梁心铭和王亨,又鼓起信心,想:“朕还有王爱卿他们。”
他当即传旨:
准刑部尚书宋微告老,擢升王亨为刑部尚书。
准左都御史曾庆年告老,擢升梁心铭为左都御史,兼任京都知府。
擢升吏部员外郎洪飞为吏部右侍郎。
擢升徽州巡抚林钰林为右都御史。
调任京都知府钱庸去徽州,任徽州布政使。
……
瞬间朝堂大变动,因这些人的调动而牵连的其他人职位变动,则由吏部进一步协调安排。
众人错愕,脑子跟不上皇帝旨意。
苏熙澈紧急中抓住对梁心铭的“兼任”二字,立即奏道:“皇上,梁大人擢升左都御史,兼任京都知府,这是否太过了?没这样的先例呀。”
靖康帝冷冷道:“如何太过?梁爱卿能力不够?功劳不够?兼任只是暂时的,眼下京都知府非他莫属,别人来做这个知府朕不放心。等将反贼剿灭,再找合适的官员接替梁爱卿,就不用兼任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是皇帝,他还做不得主了?
他偏要任性一回。
这时他忽然发现:没了左端阳也好,就没人在他面前耳提面命了,其他人都对他构不成影响。
苏熙澈哑然,只能退下。
梁心铭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中哀嚎:微臣有孕在身,正思谋退路,你怎么还让我兼任两职呢?
王亨也急了,忙道:“皇上,微臣觉得苏相言之有理。梁心铭的功劳暂记,将来再升也是一样的。”
靖康帝没好气道:“你嫉妒?”
王亨:“……”
第673章 坑孙子的爷爷
王谏却敏锐地察觉:这道旨意下得好啊!
梁心铭官做的越大,对朝廷、对社稷民生的功劳越大,将来她身份暴露后,越不好处置她。她又不像左端阳倒行逆施,岂能随便就杀了?杀了岂能令人心服!
他眼中精光一闪,出列,先对王亨道:“皇上口谕,只是暂时让梁心铭兼任,并非永久兼任。”
又对上道:“微臣赞成皇上旨意。”
又向梁心铭正色道:“替君分忧,乃为臣子本分。皇上既委你以重任,你自当兢兢业业,莫要辜负皇恩。”
梁心铭刚打完一篇腹稿,要委婉地推拒这兼任,被公公一席话给堵住了,噎得哑口无言。
王亨则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谏——老仆没向他回禀,梁心铭是他儿媳妇吗?这时候怎么能跟儿子对着来呢。这要不是亲爹,王亨都要怀疑父亲居心叵测。不对,这亲爹已经害他一次了,这次可别又再坏他的好事。
苏熙澈见他父子意见相左,若有所思。
靖康帝挥挥手,道:“就这样。梁卿也莫要推辞,你忘了自己在松山慈安寺答应朕的话?”
王亨一愣,看向梁心铭,以眼神询问:你答应皇上什么了?他满心焦灼,既担心梁心铭接下皇帝安排的重任,又担心皇帝与梁心铭定了其他约定。
他之前才从左端阳的心腹口中审出,梁心铭是以女装去松山和皇上会的面,这令他强烈不安。他觉得,皇上见了女装的梁心铭,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皇上并非好色之君,然梁心铭的美貌还在其次,她的长处在于才智。皇上见了集贤臣和美貌于一身的梁心铭,能不动心吗?
瞧瞧刚才,皇上竟下旨让梁心铭兼任左都御史。
怎不让他兼任呢?
他和皇帝之间的君臣情义,比梁心铭来得更早,他立的功也不比梁心铭少,怎不让他一身兼二职呢?
梁心铭回道:“微臣不敢忘。”
靖康帝道:“那便是接旨了。”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他还有更重要事情处理。
梁心铭只好道:“微臣领旨。”
王亨急了,使劲瞅梁心铭。
梁心铭察觉他的焦灼,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脸上一溜而过,意思是先接旨,等出了宫再商议。她若是坚持拒绝,会令人怀疑的,尤其是王谏还在其中推波助澜。这个公公,她算是服他了,不是坑儿子就是坑孙子!
王亨接到她目光,稍稍心定了些,也想着等出宫再问她,到底在松山答应皇上什么了;再好好为她谋划,如何脱身,若不能及时脱身,要如何平安分娩。
心念电转间,就听上面靖康帝又下旨:令三司会审,清查左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