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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缓缓展开,一壁抬首瞧着连烁的反应。
皇上略略倾身,尽力想要看清楚,待瞧见是一幅画之后,更是目不转睛。贵妃将画展开,钟离尔定睛瞧去,原是民间极出名的一位画家,赵左岭的画作。
连烁从前便欣赏此人,如今看清画上画的正是特意祝寿的龙凤戏珠图,更是大喜起身上前,当心着一把接过细看。
画上龙凤栩栩如生,又神态亲昵,九个硕大圆润的东珠巧妙镶嵌在龙头、凤头、龙尾、凤尾各处,画工用色与心思,无不精巧绝伦。
皇上赞不绝口,忙扶着贵妃起身,拉着贵妃柔荑赞叹道,“赵左岭此人颇有风骨,不入仕、不图财,爱妃得此画,可谓艰辛?”
祁桑略侧身瞧了眼面无血色的钟离尔一眼,只向连烁又靠了靠,扬起头神色明艳柔媚,笑道,“只要皇上喜欢,哪有臣妾和尚书大人不尽心的道理?”
乔太后轻轻一笑,只举杯自饮,见连烁挑眉,转头看着祁兴邦朗声道,“哦?得此佳作可让祁尚书费了心么?”
祁兴邦朗声一笑,在群臣注目下起身作揖,“贵妃娘娘说的是,只要龙颜得悦,臣等莫不肝脑涂地!只是赵左岭此人毕竟乃市井乡民,不便进宫面圣,便托了臣送上对皇上的敬意!”
皇后望着皇上手里的画正自出神,却见连烁蓦地合上了画,看得钟离尔心里难抑地松了口气。
她再如何隐忍,也被祁桑压了这样多,这样久了。何况钟离尔向来傲骨,今次皇上诞辰,贵妃送了一幅画作,上有龙凤戏珠图,还被帝皇当着文武百官交口称赞。
置皇后于何地?
置钟离满门于何地?
祁桑也略略望着皇上收起的画怔了一瞬,随即听连烁笑道,“还是贵妃知朕意,将此龙凤戏珠图好生收下去,挂在朕的御书房之中。”
这话说得满座钟离族人都暗自咬牙,皇后却浅浅笑了一笑,随即起身举杯道,“贵妃贺寿献上了这样的佳品,可教后面的姐妹们如何是好呢?”
兰嫔也出声笑道,“可不是么,贵妃姐姐将最好的玉都送了,臣妾等便是连砖都无颜抛出了!”
连烁拍拍祁桑的手,瞧她行礼归席,方也坐回龙椅与皇后笑道,“皇后说的有理,不过今日都是你们的一番心思,在朕眼里,莫有不好的。”
乔太后端坐上首,亦是曼声道,“后妃心意无外乎一视同仁,天家的礼,哪有叫人看轻的。”
此言一出,便陆续有宫妃上前献礼,皇上俱赏了,直到皇后时,连烁顿了顿,转首与她笑道,“皇后今年可也费了笔墨?书的何种字体?”
皇后瞧了灯火下的帝皇一眼,那张容颜分明与去岁无异,却又叫她不得不攒满了笑意打起精神应对,“皇上知臣妾心意,今年臣妾书了颜体,与后宫姐妹厚礼相较,只怕是献丑了。”
阿喜将皇后墨宝呈上,连烁接过,缓缓展开,半晌真心叹道,“雄秀端庄,锋芒与沉着并露,皇后的字愈发长进了。”
钟离尔只笑,在这巍巍太和殿前的百官注视下俯身行礼,端的是大家风范,“臣妾无他愿,惟愿皇上龙体康健,我大明河清海晏,盛世百年!”
满席群臣首座,江淇亦举杯起身,夜色下面如冠玉,声如清风,朗声附和道,“愿吾皇龙体康健,愿我大明,河清海晏,盛世百年!”
钟离尔转首看向席间那人,却见右相随即带着百官起身,太后嫔妃亦然,如山潮般的声音响彻宫阙——愿吾皇龙体康健,愿我大明,河清海晏,盛世百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又是轮空,补不补榜有待另行通知。其实因为这文的隐线特殊性不太适合顺v,我也想开了,就一点点更吧。但是我的存稿,Emmmmmm,回家这两周都没有怎么写,再有个几万字就告罄了!!!所以这周先更个三章,因为今天凌晨加了一章,所以周四这天就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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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夕月玦
皇上带着众人举杯一饮而尽,钟离尔饮毕杯中酒瞧见江淇只闲闲一笑,遥对皇后举杯示意,便自与大臣谈笑去了。
宴席再久些,外臣陆续告退出宫,乔太后亦是酒后先行回了慈宁宫歇息,江淇亦带人离席巡宫,霎时间,盛宴之上只剩皇上与后妃对酒。
贤嫔瞧着皇上兴致正好,举杯笑道,“就剩咱们后宫姐妹与娘娘陪着皇上了,月色尚好,不如臣妾等各自引诗一句,以明对皇上的心意,也好解了拘束罢?”
连烁瞧她一眼,颔首笑道,“还数贤嫔解意,朕也想听听爱妃们的心意,不若就贵妃先说罢。”
祁桑抚了抚手臂,状似惊讶嗔怪道,“臣妾?皇上怎么不给臣妾丁点儿时候缓缓呢,净欺负臣妾胸无点墨不是?”
慧美人瞧准时机陪笑道,“哪能呢?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便数贵妃娘娘的文采出挑了,况且就算娘娘当真胸无点墨,也照样得圣意,娘娘快莫要谦虚了。”
这话祁桑受用,早前入宫时为着请安来迟一事请罪于皇后,贵妃便冷嘲热讽过钟离尔空有满腹诗书,却不若她如此这般便可得圣心眷顾。
贵妃朝她盈盈一笑,转了转眉目,贝齿略咬唇道,“那臣妾便以一首《长命女》明志罢。”
钟离尔执杯的手顿了顿,垂眸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果然,贵妃偏要捡她爱的说。
祁桑声音响在席上,满满的情深意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说罢又是举杯一饮而尽,和嫔领着嫔妃给贵妃鼓掌叫好,兰嫔起身朝着帝后举杯,只笑道,“贵妃娘娘深得盛宠,一首诗念出了臣妾等不敢说的话。臣妾才疏学浅,不及皇后娘娘明月清辉,贵妃娘娘明珠皎洁,只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愿祝皇上福寿齐天!”
庄嫔笑道,“兰嫔这一句‘定不负相思意’,倒是表了臣妾等所有姐妹的心声了。”
连烁看她们一眼,颔首也笑着举杯,“兰嫔素来不愠不火,当得起这个封号。庄嫔亦然,有你们辅佐皇后料理六宫事,朕才无后顾之忧。”
慧美人起身娇俏一笑,上前几步走得风姿绰约,不甘落后亦举杯娇声道,“既轮到臣妾了,臣妾向来喜欢《越人歌》,今日便也斗胆问问皇上,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钟离尔眼瞧慧美人眼波流转,如那时西域来访献舞一般,媚态丛生,心下了然,只静坐但笑不语。
皇上却转首瞧着钟离尔笑道,“朕记得,这前半首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她悄悄将手掌紧握,方维持得住一派体面,缓缓笑道,“是,‘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连烁定定瞧着她,笑了笑轻声道,“只可惜当年初遇,朕没能同皇后同舟共乘。往后有机会,南巡去了江南水乡,定圆了这个遗憾。”
她也瞧着他,一时竟不知要如何言语,他却已转头瞧向慧美人,举杯饮酒后温声道,“美人意温存,朕如何不知?只今夜万寿节,按礼须得去坤宁宫陪陪皇后,酒意已发,爱妃便各自回宫歇息罢。”
不止满座,皇后也是愣了一瞬,随即稳住心神不去瞧连烁,却终究皇上数月不曾留宿坤宁宫,难免教人忐忑生分。
似瞧着座下嫔妃俱行礼告退,她心里百般滋味,浑浑噩噩间,却已同连烁走在回宫的路上,抬眸瞧见他俊朗轮廓,月下尤为叫她神醉,钟离尔忽而轻声道,“皇上还不曾问过臣妾,今夜想以何句聊表心意。”
连烁停下步子,转身对上她目光,轻笑道,“哦?是朕疏忽了,皇后说罢。”
她的长发被夜风吹起,微微遮住似雪的面庞,月下一双眼晶亮如星,缓缓勾起红唇道,“星月皎洁这般的诗句,虽足以明志,可在臣妾心里,皇上向来是高阳。近来却听了一句诗,细思极喜,‘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他在夜风里缓缓抬手,身形高大,气势压迫,像一只温柔的野兽,别过她鬓边的发丝,带着点醉意垂眸看她笑道,“朕很久没听你说过这样小女儿情态的诗句了……”
她心下感慨,顿了顿,方要开口,却见一行人步履匆匆而来,连烁待江淇走近上前一步行礼,便抬手免了礼,听他道,“臣参见皇上、娘娘,左军都督府有报,臣实不敢误,故而扰了圣驾。”
钟离尔听到是祁岚来的军报,便想告退先行回宫,却听连烁道,“爱卿但说无妨。”
她难抑讶异,抬眸瞧了连烁高大的背影一眼,明黄的盘龙气势磅礴,雄踞在他宽阔的脊背之上。
江淇与他相对而立,俱是芝兰玉树的风流,俯首一揖,继续道,“祁都督言女真流寇之事,实为金人借着流寇出兵扰我边境,几番交战下来,双方都颇不胜其烦。金人寻了由头,递了休战的文书,祁都督想请圣心裁决。”
钟离尔听闻垂眸片刻,便听连烁皱眉沉吟道,“可提了条件?”
江淇颔首回道,“金人想与我大明边境相通贸易,愿出财宝相换。”
钟离尔听罢抬首瞧了瞧江淇,却见连烁忽地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江淇思忖道,“臣以为不妥,此时正值我大明国富力强之盛,若给金人休养生息的机会,怕是后患无穷。可思及若当真交战,军中除却祁都督外,大抵无将才一事,臣也难知如何两全,还请皇上圣决。”
皇后抿唇思索,却见连烁转身笑问道,“此事皇后如何看?”
钟离尔轻笑一瞬,并未言语,连烁摆手只道,“不追究后宫干政,朕知皇后对金人略有了解,愿听皇后一言。”
钟离尔方从善如流颔首一揖,“江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军中少将才,金人在关外,用兵多诡,眼下两军交战怕是也不利。可金人向来自负,如今既提出了休战,便说明确然无能与我大明一战,自甘示弱。”
江淇眼中眸光一亮,轻笑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趁此当口,休战与否,终归决策还是握在咱们手中?”
连烁瞧着钟离尔颔首,双眸蕴满笑意,夜风中有着最摄人心魄的妖娆,轻启朱唇道,“臣妾听闻,金人的战马都是千挑万选,一代代拔了最顶尖的汗血宝马繁殖出来的。不若此次,教金人献上二十万匹最精良的战马,其余的条件,可以酌情附加。”
连烁挑眉看着她欣慰一笑,对江淇道,“皇后此计巧妙,金人马背上作战厉害,便要了他们的马。献上战马的数目之庞大,不论其他,便是再繁殖养成上好的战马便要些时日,咱们便可整军休养生息,着重练兵了。”
江淇亦是拱手,“皇上英明,娘娘慧心,臣无不拜服。”
连烁伸手扶起江淇,转身拢了拢皇后的披风,“时辰不早了,爱卿早些回去休息罢。给祁岚的回信,按皇后所言便是。”
江淇瞧着钟离尔只立在风口端然朝他一笑,月下似天女临风,便迅速垂首侧身相送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