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想着便不自觉抬起眼,却正好撞上连烁一双眼眸,他正沉沉地望着她。
钟离尔神色有一瞬间错愕,“皇上夜宴上是不是喝了很多酒?臣妾叫人赶快拿醒酒汤来!”
说着便忘了连烁并未叫她起身,站起来欲往殿门口而去,连烁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暗哑,“不必了,朕没喝多。”
手腕上他掌心温度灼热,钟离尔反握住连烁的手,瞧着他略有疲色的脸,心疼地柔声道,“那臣妾扶皇上去榻上歇会儿,给皇上揉揉额头。”
连烁没有动,仍是看着她,然后抽出双手,转身径自走到榻上坐下,有些缓慢的低声道,“皇后给朕跳支舞罢。”
钟离尔愣在原地,随即笑了笑,眉眼弯弯“臣妾当什么事儿呢,皇上想看臣妾跳舞,以后有的是机会,皇上今夜不舒服,臣妾先服侍皇上就寝罢?”
连烁却制止了她继续走上前的步子,低声道,“就今夜罢。过了今夜,皇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钟离尔这次彻底错愕,朱唇轻启,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连烁看着她,面色和语气都非常平静,“因为皇后是皇后,皇后须得秉持皇后威仪,这种事情,有司乐坊的舞姬会做。”
她唇色如血,面上的绯色却淡下去了几分,凤冠上的东珠在她额间摇摇欲坠。
没有应声,她垂眸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抬头蓦地一笑,带了点小心翼翼,“可是,总有只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我私下里可以……”
“不可以。”连烁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所有的话语,皱起眉来像是不耐烦,“皇后是听不懂朕的话吗?皇后持凤印,主六宫,心性行事须得慎之又慎,这一点,钟离家的女儿会不知晓吗?”
钟离尔抬眸深深看了眼连烁,他容颜在龙凤烛火照耀下,轮廓阴影显得人更加丰神俊朗,可是却带了丝她觉得莫名陌生的冰冷。
她神色里有些不解的受伤,沉默片刻,然后低头轻笑了一声,复又抬眸,似不甚在意道,“皇上教导的是,臣妾如今是皇后,须得有所取舍。”
她盈盈对着连烁莞尔,声音里语调努力轻快,“那臣妾今夜是最后一次起舞了,皇上要看好了,咱们都记住今天,往后……”她抿了抿唇,仍是笑,“往后日子那么长,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说罢这位及笄便美名动天下的年轻皇后步履翩跹,着一身繁复的嫁衣步步生莲却仍姿态优美轻盈,连烁在环佩叮当的声响中,在一室灿烂妖娆的火红中,定定看着她。
一舞毕钟离尔仍是带笑望着连烁,俯身行礼,她刚想将方才想好的话告诉连烁,却见他倏地站起身来,带动龙凤新烛明灭一瞬。
她仍是抬头不解看他,却见连烁目光淡漠,扫过她便望着殿门,轻描淡写道,“皇后今夜早些歇息罢。”
说罢便往殿门口大步而去,钟离尔震惊地愣在原地,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随即蓦地站起身,牵动一身珠玉碰撞作响,她有些焦急心慌,脱口唤道,“皇上!”
连烁步履没停,待宫人打开了坤宁宫的大门,挺拔身影便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钟离尔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凤冠上的宝石珠玉都不再摇曳,阿喜急匆匆奔进殿门,几步就跪在地上,钟离尔几乎从未见过稳重妥帖的阿喜这般失态。
阿喜带了点哭腔哆哆嗦嗦道,“娘娘!方才咱们的人来报,皇上……皇上出了坤宁宫,直接进了祁贵妃的翊坤宫……”
钟离尔像是有些诧异地皱起眉,耳畔像是听见阿喜继续说着诸如帝后大婚当夜,皇上却进了贵妃宫中,这样的丑闻传出去,母族如何自处,娘娘今后如何立足这样的话。
然后她想起,今日册封大典上,在潜邸时居于西院的秦洛受封兰嫔,太后母家女乔氏受封和嫔,庄氏受封庄嫔,钱氏受封贤嫔,焦氏封了慧美人,杨氏则是封了婉婕妤。
独南院的兵部尚书祁兴邦之女祁桑,被封为贵妃。
当初连烁上钟离府下聘那日,送来的是纳妾的聘书。
她面对着姑母叔父厌恶嫌弃的眼神,母亲涟涟的泪水,和父亲低声的叹息,耳畔一遍遍的回响着:“我们钟离家的女儿,生来不是给人做妾的!”
钟离家的女儿,绝不给人做妾的。
成亲那日,着桃红色的她坐在房中,看母亲流着泪给她披上颜色不正的盖头,她双手有些颤抖,仍咬着牙,握住母亲的手,也不知是在低声安慰谁,“很快就好,不会太久的。”
那晚连烁握着她的手,在红烛照耀中,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低声道,“尔尔,我知道是我委屈了你。可如今我并非东宫,若是娶了右相的嫡长女为正妻,连城那里必然以我有异心为由上书父皇。只为了规避过这阵子的锋芒,你等等我,等我……有那一日,定然娶你为妻,给你全天下最好的尊荣。”
妾走偏门入府,连烁拨了位份最高的东院给她住,可第二日,那些来的女眷,也不是来参拜的,妾室之前,只是探望贺礼罢了。
后来为了祁兴邦的兵部重权,连烁不得已要纳祁桑进府。
钟离尔不言不语,也并未阻拦,她心底甚至清楚,为着连烁的报负,为着夺取皇位,这一步不得不为。
连烁拥着她枯坐一夜,整座府邸,静默无声。
她的骄傲与信仰在那一夜为了爱人打破重塑,天明时分他哑声道,“尔尔,我对天起誓,今生所爱只有你一人。从此以后……若非必须,我绝不纳妾。”
钟离尔两行清泪终于落下,她闭上眼,终于偏头靠在连烁胸膛之中。
连烁说到做到,钟离尔之后,除了祁桑,他再未纳过妾。
因着是在钟离尔之后进府,连烁初时并不是很属意祁桑,在她面前也没提过祁桑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身为五皇子的时候,唯一最宠爱的,就是钟离氏嫡长女钟离尔。
今日,更是封了她钟离尔为一国之后,六宫之主,唯一的结发正妻。
他终于按照他曾许诺的,君临天下,许她以皇后之尊,正妻之荣,用大红铺就这一场册封新婚。
帝皇居乾清宫,皇后主坤宁宫,天乾地坤,相得益彰。
可是贵妃祁桑,赐居翊坤宫。
翊者,取辅佐之意,他是要祁桑与她平起平坐么。
殿门大敞着,风吹进来,那对烛火明明灭灭晃动不已,吸引了钟离尔的目光,她定睛看了片刻,忽然想起,这对龙凤烛是不能熄灭的,然后有些慌张地急促上前,却恰好带起一阵风,不偏不倚地将一侧烛火熄灭。
轻烟袅袅,扶摇直上,她站在那里,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脑子里想着方才他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的那句话。
如今尘埃落定,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为妻今后,定忧君之忧,母仪天下,绵延皇嗣,与夫君同心同德,恩爱白首。
最后一朵烟花绽在京都的上空,整座城逐渐归于沉寂,新后身影笔直,透过皇后寝宫的巍峨殿门,眼见它消逝于漆黑夜幕,一丝痕迹也未留。
这一夜钟离尔将大红的嫁衣脱下,阿喜把华丽万千的嫁衣板板正正挂在梨花木衣架子上,伺候着钟离尔对镜拆了满头珠翠,扶了只着绯色里衣的皇后就寝。
阿喜放了纱幔,站在塌下,敛目轻声道,“奴婢就在外间,娘娘有吩咐知会一声奴婢就来。娘娘切要好生歇息,明日,娘娘须得接受嫔妃跪拜请安的。”
钟离尔轻声道,“好。”
阿喜行礼退步下去,殿门关上后,钟离尔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的凤纹,她想,这回终归是真真切切的凤凰花纹了,再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境。
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今,是不是可以看着这图案一辈子了?
脑海中杂七杂八纷乱而过,不知几更声过后,她终于沉沉陷入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凤座》企鹅粉丝群:280953232。敲门砖任意一个角色名~
第3章 惊梦涣
梦里有那年京华诗会,各家的闺秀齐聚一堂,翠湖九曲桥上飞檐白石亭,正是莺声燕语花团锦簇的好风景。
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跳脱活泼,脂粉气甜得醉人,融进浅淡茗香之中,漾在湖中涟漪里打着圈儿地飘散远去。
远处有画舫伴着清笛声而来,钟离尔坐在亭畔,说笑间素手撩起亭中薄纱,远远一望,两位清俊公子潇洒坐在船头,吹奏笛声阵阵。
她远瞧着,一位身着墨蓝,气度雍容稳重些,另一位月白长衫的,年纪眼看着小些,举手投足间更带潇洒风流。
钟离尔没回头地招了招手,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姐们一股脑儿的凑过来,一起张望了起来,用团扇挡着面容窃窃笑语,“这是哪家的公子?瞧着画舫很是精致,咱们姐妹竟没有见过。”
另一位打趣道,“这京中大家公子多了,咱们才见过几个呀?咱们压根儿就没见过几个。”
先前那位不服气,“那是你见得少,咱们之中可有见得多的,比如尔尔,尔尔作为嫡长女,随着钟离大人待客接物,又自己张罗诗社,见的大户公子可不少了,尔尔,你认识这二位吗?”
钟离尔摇了摇头,笑道,“我可也没见过,你们小点声议论,一会儿把人家招了来怕是不好……”
话音未落,身旁的姑娘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惊呼,“完了完了,人家肯定是听见了,正瞧过来了!”
钟离尔对上那月白衣衫男子的带笑目光,紧忙手一松,将亭中纱幔放了下来,低声提醒道,“还不快去坐好!”
众位小姐一股脑的散开又坐回石椅上,方过了片刻,有下人来报,“启禀诸位小姐,画舫上的二位公子听说小姐们举办诗社活动,差人来问问是否方便参加……?”
小姐们拿团扇挡了脸面面相觑片刻,只听钟离尔微蹙眉道,“这怕是不合适……你去回了公子的下人,就说今日与会的都是女眷,不方便会客。”
下人领命而去,却又匆匆复返,抹了把汗,“小姐,二位公子说,愿意就在画舫上,停泊在亭边,隔着纱幔对诗便好。”
钟离尔略思索了下,便对闺中友人笑道,“咱们也拒绝了两次了,按他们说的也看不到咱们,这事并不算出格,何况今次咱们是以诗会友,姐妹们意下如何?”
众人都点头称好,颇为落落大方,下人便领命回复去了。
不多时,钟离尔举着茶杯正自品茶,忽听一清朗男声笑道,“今日我兄弟二人游湖,不想遇上诸位小姐诗社这等雅会,自来凑个热闹,叨扰各位了。”
她用茶碗挡着,一口茶含了片刻,方缓慢咽下去,有位小姐笑道,“公子客气,只是别看我们是女儿家,也有不输男儿之辈,公子可要打起精神对答。”
另一个醇厚些的男声答道,“那是自然,小姐请出题。”
方才那位小姐期待得看着钟离尔,钟离尔无奈一笑,手闲闲地摇了摇团扇,略一蹙眉,便笑道,“咱们诗词方才做了不少,女儿家心系闺阁,男儿家志在家国,两方难免胜负难分。不如这样,今日出城见街上熙熙攘攘甚是热闹,请诸位说说,在城中将何物拟作人最恰如其分罢。”
这声音不大不小,如珠如玉,传进了画舫上人的耳畔。石亭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墨蓝色衣衫的男子略一思索,提笔写下“砖石”二字,便叫小厮呈了上去。月白衣衫的那位,笑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