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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醒转,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浮生终于松了口气,忙收拾好药箱,上了陆府派来的马车。
陆仟的脉象果然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身子仍有些虚弱,恐怕还需要好生静养一阵子。
得了浮生的话,陆府里的人这才放了心,大伙儿对浮生千恩万谢,敬若上宾。陆仟虽然虚弱的说不出话,但却用眼神儿多次对浮生表达了谢意。
*
陆仟病愈之后,遣走了一位来自西域的美妾,并将陆家上上下下重新整治一番,浮生听说饿这段插曲之后,摇头叹息,虽然她从未提过,可她心里清楚,陆仟所中之毒正是西域独有。
大家族的生活果然暗潮汹涌,且不说她一个现代人,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就只说这家族内部的争斗,她也断然消受不起。反正改日若能与关二爷修成正果,一定不允许他三妻四妾。
无论如何,她叶浮生喜欢的人,一生也只能喜欢她一个。
想起关羽,浮生便郁郁起来,他一走十来天,竟未有只言片语捎来,忒狠的心。
*
浮生正在医馆里捣药,忽听门外一阵吹吹打打的响声,心底纳闷,便差小医官到门外瞧瞧,小医官刚跨出门,后脚便又退进了门内。
紧跟着小医官,一群肩扛手提的人蜂拥而入。
小医官被人流挤到一边儿,与浮生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人将些稀罕物什,一股脑儿堆放在漆木大圆桌上。
他们放下东西,便迅速的退了出去,速度惊人。
浮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便见陆蟠陆大少爷提足跨过门槛儿,腆着肥硕的肚皮,笑呵呵地凑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浮生正要问他怎么回事儿,忽然‘噗通’一声,陆仟竟又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浮生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一来医馆便跪来跪去,她又不是庙里的石像!
陆蟠凝眸敛眉,一本正经地拱手道:“请姑娘收我为徒!”
收徒?
“陆少爷这话从何说起?”
浮生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陆蟠的脑袋八成出问题了吧,怎么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
陆蟠见浮生不信,不由将眉心一横,俯身重重地磕一个响头,朗声唤道:“师傅!”
浮生吓得不轻,“你,你别一惊一乍的,什么师傅徒弟的,我可没说要收徒弟!”这陆大少肯定是病了,还病得不轻!什么收徒弟,她可从来没想过。
陆蟠一脸严肃,道:“师傅有所不知,我爹骂我不务正业,逼着我找个正经出路,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儿子。我怕再将他气出好歹,只好答应下来,可是思来想去,也没别处可去。我心里敬重姑娘医术高明,所有想拜师学医!”
浮生无语,这都哪跟哪儿?这陆大公子指定是哪根筋搭错了,看来待会儿得给他好好切切脉才是!
“你不想你爹生气,干我何事!”
且不说浮生不收徒弟,就是要收,也断不敢收这陆家大少爷。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害怕引火烧身呢!
浮生说罢,甩袖背过身,提足踱到窗口。
陆蟠忙跪着爬到浮生面前,累得呼哧呼哧,满头大汗,仍不死心,道:“请姑娘一定要收我为徒!”
浮生见他纠缠不休,一跺脚,急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我说了不收徒弟,就是不收徒弟!你赶紧走吧,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是门路,何必非要学医!”学医是要天赋的,这陆大少浑身上下,哪一处都不像是能吃这碗饭的!
陆蟠也急了,挺直腰板道:“姑娘当真不收我?”
浮生凝眸,坚定道:“不收!”
屋子里的气氛霎时降至冰点,小医官方才一直跟在浮生身后,此时见火药味儿陡然浓郁,不由吓得悄悄往后躲了躲。
陆蟠双眼盯着浮生,目光沉了又沉,突然冷笑一声,‘哗啦’站起身,道:“姑娘既然不肯,我只好去求刘皇叔。刘皇叔想要在这汝南郡立足,还必须仰仗我爹的支持,他看在我爹的面儿上,断不会拒绝,到时候刘皇叔发了话,姑娘总不能不答应!”
浮生一听,倔脾气顿时也上来了:“谁发话也不行!”
嘿!这厮竟然还敢拿刘备压她,亏她之前还巴巴去救陆仟,真是好心碰到驴肝肺,恶心死个人!
陆蟠见浮生态度坚决,不由将眉心一横,突然一扬手,一群人鱼贯而入,将浮生团团围住。
浮生脸色大变,“陆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蟠挑眉阴笑,道:“姑娘既然不肯收我为徒,我也没有别的出路,与其等着被我爹赶出家门,倒不如今日便与姑娘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冷冰冰的钢刀便架在了浮生脖颈上。
浮生欲哭无泪,冤死也不待这样的,这叫什么事这是,好端端待在家里,还能招惹上这种祸事。
“姑娘收还是不收?”
“……”
陆蟠见浮生迟迟不语,恶狠狠将钢刀向前挪了几分,正好抵着浮生细腻的皮肤,钢刀锋利无比,浮生脖颈上立刻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闻到血腥味,浮生双腿一软,吓得差点儿没晕过去。也不知是心理意识作怪,还是怎的,反正她觉得脖子上‘兹拉兹拉’疼的厉害。
“你杀了我,你就不怕刘皇叔和关二爷不放过你!”虽说浮生心知陆蟠只是在用这种法子威胁她,可刀剑无眼,扛不住这厮一时情绪激动呀!万一这刀刃不小心跑了偏,被切断的可是她的颈部大动脉,她可不信任这时的医疗条件能够应付如此严重的伤情。
“嗯?”陆蟠一咬牙,凶神恶煞似的,“不怕,杀了你,我就自杀!”说着,双目圆瞪,作势举刀便要砍来。
浮生见那刀光亮闪闪靠近,慌忙闭上眼,将牙一咬,道:“收,我收!”
陆蟠勾唇而笑,一副奸计得逞的得瑟模样,道:“口说无凭,来人,拿纸笔来!”
浮生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眸,见陆蟠收回了刀,顿时松一口气,只觉两股颤颤,几乎要站不稳。
有人拿了文书,摊在桌面上,浮生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由一愣,呵呵:原来人家早有准备!
想来方才那幕,只不过是整场戏中的一环,她叶浮生今日是彻彻底底栽到圈套里去了。
陆蟠见浮生口中念念有词,沉声道:“请叶姑娘签字画押!”
还签字画押?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浮生沉下脸,不服气地嘟囔一句,但却禁不住一圈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儿,还是乖乖凑近些去瞅那文书。待看到‘叶浮生自愿收陆蟠为徒,传授毕生所学,不得反悔’一句,额上不由迸出两条黑线,被人这样要挟着做师父,纵观上下五千年,恐怕也只有她叶浮生一人有此‘殊荣’了!
陆蟠见浮生磨磨唧唧,不耐烦催促道:“快写!”
浮生努努嘴,被人这么威胁,真是窝囊透了!
“要我收你为徒,可以!不过须得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你立刻杀了我,我也不签!”她叶浮生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你有阴招,姐也不弱,虽然暂时虎落平阳,翻身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陆蟠见浮生态度坚决,不由一愣,奇道:“什么条件?”
浮生抬手伸出三个指头,不急不慢道:“一,做我徒弟,不能说不;二,做我徒弟,不能说苦;三,做我徒弟,不能说累!只要犯了这其中任何一条,立刻逐出门去!”
陆蟠蹙眉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既然已下决心改邪归正,吃些苦受些累也是应该的,没必要因为这些再得罪浮生,于是笑道:“好!”说罢,果断在纸上留凭,签字交给浮生。
浮生乐滋滋收下,在心里迅速打了一番小算盘,然后提笔在文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
陆蟠见浮生签了字,面露喜色,将那文书仔细打量一番,宝贝似的揣入袖口,然后‘噗通’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头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从今以后,弟子事事听师傅,绝对服从!只求师傅将一身本领传授于我!”
浮生欲哭无泪,画风转变太快,她真有点儿接受不了,这陆大少该不会人格分裂吧!
“我有一个问题,你需如实回答我,我若不签,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与我同归于尽?”
陆蟠‘嘿嘿’一笑,起身凑到浮生身边儿,露出一副极其欠揍的表情,陪笑道:“师傅说笑了,我这条命金贵着呢,哪里会轻易舍弃,只是为了逼师傅就范罢了,师傅可千万不要生气!”
浮生咧开嘴,‘呵呵’‘呵呵’与他对着干笑了几声,然后伸手入袖,摸一把袖口里的契约,不由勾唇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本姑娘是病猫,瞧好吧!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陆蟠看到浮生嘴角阴森森的笑意,兀自一个寒颤。
‘挟私报复’
自以为‘小人得志’的陆蟠从此开始了他‘噩梦般’的境遇。
“铛……铛……”
一通刺耳的铜锣声隔着轩窗骤然大作,陆蟠从梦中惊醒,一个激灵自床上跳起,怒气冲冲地抬眸看一眼灰蒙蒙的窗外,不由破口大骂道:“谁?是哪个千刀万剐的混蛋!”
外面陡然安静了下来,陆蟠抬袖擦一把额上的细汗,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气儿还没来得及喘匀,窗外又是一通更加急促的铜锣声。
陆蟠大怒,掀开被子跳下床,踩着鞋便冲到门口,伸手一把拉开木门,正要发作,待看清楚那人,睡意立刻惊醒了大半,“师……师傅?”
浮生将拳头抵在鼻下,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沉沉道:“是我!”
陆蟠气势瞬间弱了大半,忍着怒气小声嘀咕道:“您老人家一大早干什么呢?”
浮生目露不满之色,少不得一通‘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你要学医,自然是要下些功夫,闻鸡起舞知不知道?你看看你,这太阳都晒着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陆蟠张着嘴看一眼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委屈道:“师傅,我昨晚值了一宿的夜,才刚刚睡下!”
浮生目光一凛,冷笑着扬一扬手中的纸张。陆蟠认出是那日签下的‘三不许’协议,忙陪笑道:“是,是,我错了!”
“知错就好!”浮生翻他一眼,道:“厨房里刚送来了一批木柴,你去帮忙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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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门外,陆蟠看着一堆小山似的圆木,脸上的肥肉不由挤作一团,小眼睛霎时不见了踪影。
闻鸡起舞?这劈柴与闻鸡起舞就算追溯到八百年前,也不可能是他妈的亲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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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后,浮生捂嘴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药房门外经过。她见陆蟠抡着斧头正干得十分投入,而在他的身后,则整整齐齐码了一排劈好的木头。
浮生停下来,睡眼惺忪地倚在回廊上,兴致勃勃地看着陆大少劈柴。
只见陆蟠弯腰拾起一截圆木,放置在木垫子上,然后高高抡起斧头,“咔”的一声,斧头深深没入圆木之中,顺着这股力道,又反复磕了几下,直到圆木‘咔嚓’裂成几瓣。
日头已接近头顶,如今春已消尽,天气渐热,正午的太阳已有了几分火辣。
陆蟠停下来,弯了腰喘着粗气。他本就肥胖怕热,这会儿子功夫,背上早被汗水溻湿了一片。支着斧头歇了一会儿,又重新拎起斧头,咬牙‘咔嚓’,‘咔嚓’劈了几截,再歇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