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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归-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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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来的会是什么却难说了。
    譬如温珩醒来的第一瞬间,若是没有瞧见她在身边,心底会是个怎样的念想?
    如今想来,这一幕却又似两年前的缩影:因为局势不对,心境不对,便选择了看似最干脆的方式,来不及明说的一刀斩断,想着待得之后再来解释。
    不同的是,她有这个机会等在他的床前,等自己情绪安定之后再做解释。可他却无法抽身,卷入权势争云。
    好比是的当初的渝水,虽然不甚赞同,却可以理解他的立场,而后便是更大的一股无法言说的怒气积攒在心中。纵未有背叛,那这些年的痛楚又该怎么清算?连恨都失了对象,何其的莫名。
    桌上的烛火明灭几下,终于燃尽,月光霎时的强盛起来,曼若流水默然而至。
    慕禾想起两年之前的事,胸口依旧是若压了快基石,沉闷难受。
    在公主出现之前,慕禾从未感觉男女之爱同早前的相伴情谊有多大的区别。只想着一直的相伴,等老了也会永久的在一起。她本不是多较真的人,当每一丝心神都被他一人牵动,即便是糊里糊涂的同他成了婚,也没甚计较的顺其自然了。
    然而活力天真的公主出现,像是突然闯进来的另一个世界的人,她有着她没有的明媚活力,娇羞可爱。书中常道,女子便该是如此的温婉可人才惹人疼爱。
    心中默无声息地打翻了醋坛,才开始着紧,自己这么些年的混混沌沌过下来,是否温珩也是一样的将就随意?
    她向他求婚的时候,他才十四。
    如今想来都两人并非那么有意,好似是两人一齐的将就,懒得再挑,就这么荒唐的定了下来。
    温珩常对她有亲昵之举,或吻或抱,极度习以为常的,每日少则都有三两次。可这样的事在没有爱情之前,亲切最浓的时候也还是会有的,慕禾以为他是个喜欢撒娇的性子,毕竟她年长与他三岁。自打一开始的局促,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没有自我意识明确的爱过,也就不知道感情之中的独占欲是多么可怖的一件事。祁容的出现让她觉着不适,可想到温珩兴许将她当做将就,两厢情绪抵触又微妙的畏缩。
    大抵是那个时候没有多少危机意识,心思来得并没有那样急,兼之多年以来对温珩自以为长辈式包容的溺爱过后,压抑的以为倘若温珩真心喜欢那样明媚活力的公主也没什么不好。
    或者,他觉得好,就好。
    所以当他问出,“可会恨我?”的言论,她心中不着痕迹的痛楚,面色却缓缓一笑,回着不会。
    如此矛盾的心情,许是因为觉着再匆忙美好的爱情,也抵不过十多年的相濡以沫。他就算是喜欢了祁容,也并不会搬空她所在位置。一面惶恐,也一面笃定。
    可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当从渝水口中确切听闻这个消息,才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豁达,或者那从来就不是可以豁达的事,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与人分享。
    而那个时候,纵然是恨,也是恨自己多一些。恨自己明白得太晚,毫无作为的任人将他抢走。
    可造化弄人,她的肚中偏偏还有个孩子,因为服用避子汤,在她刚知晓这么个消息的时候,便走了。
    一日之内,世界两次的崩塌,若不是渝水紧紧攥住她的手,强令她睁眼,那一夜的灰沉之后,她或许都不想再醒来。
    万念俱灰的时候,甚至生不出一丝气力来恨谁,恍似世间无可留恋,呼吸都疲倦。
    华大夫道这是心病,连同崩裂而未能愈合的伤口一起为心如死灰的绝望所封印,伤痕犹在,整整两年亦未能愈合,只是她从来不去看而已。
    温珩所道的前尘,其实还有许多令她疑惑的地方,可是脑中占据着空白的混乱,心乱如麻,整理不出头续。说到底还是在意,面上不想显露,却因为太过于仓促,心底乱成了一锅粥。
    明明浑身都不痛快,却更不想显出一丝的不痛快,矫情得自己都觉得好笑。恍若是生气后端着的架子不肯放下,又或者是心底的隔阂不曾全然消失,可就这么将温珩撇下亦是做不到的,不干不脆,很是恼人。
    洞开的窗口吹进来些许冷风,颇有些凉意,慕禾本是抱膝坐在窗边,九龄后来搬进的躺椅上,想要关窗,便扶着桌子站起身。
    然起身的一刹那,月光漫漫,慕禾自余光所见温珩的手指轻轻收拢了一下,心中立有所悟,唤了一句,“温珩?”
    温珩紧磕的睫颤了颤,没吭声。
    慕禾一瞬间觉着有些泄气,她原本想,话头可以从自己方才为什么打了他开始说起,解释一番之后,再心平气和的说一下之后的事。可温珩不接腔,让她很没辙,因为她总不能对着一个眼睛都没有睁开的人就劈头盖脸的说上一通,显得很傻。
    关了窗,慕禾在漆黑的屋内转了两圈,实在忍不下去,还是道了,“唔,我知道你醒了,拖下去也没意义,你不必装昏。”
    说到这,像是上了弦的弓,已经不得不发。慕禾也顾不上自言自语有多傻,兀自地道,“我搁在心里两年的伤口,不能因为你一番话就彻底抚平、当做没发生过的揭过去。说实在的,我现在很没辙,如果你没有受伤,我肯定就走了。你现在伤得很重,如果还要像刚才那样的乱动,我就只能再敲晕你,丢到郭砾那里去。”
    “脖子好疼。”温珩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之中寂然散开,无端带着几分示弱讨好的感觉。
    慕禾瞥了下唇,“你不用再同我扮乖,我现在没有可以用来泛滥的同情心。”
    左右也瞧不很清温珩的脸,慕禾说话时眸光也四下不经意缓慢的游离,颇有些不知道将眸光往哪搁的感觉,“适才我也想过你说的话,可如今却不是失不失望的问题,我并没有那样的情绪。打个比方说,就好似两人曾一起共渡一船,船行江中你将我推下去了,我溺得半死不活,因背叛而煎熬难耐,却还是自己挣扎着爬上了岸。你瞧么,我不曾原地等过你施救,自然也便没有了失望这么一说。”
    “如今隔了两年,你又找到了我,告诉我说你并非本意,情有可原。我听过之后,当然可以理解你的苦楚,可我即便是得了解释,也不能抹消自个两年前那险些溺死的记忆,这个是强求不来的。恨了两年,发觉一直以来都恨得毫无意义也是挺悲哀的,连唯一一个可以为自己曾经的煎熬做出的解释都没了。说真的,如果你没有受伤,我定然会揍你一顿,可惜现在的条件不允许,我很窝火。我觉着你也应该理解一下我,不要再强势相迫,叫我觉着负担。破镜难圆,你若能想开,我们往后至少还可以当朋友亦或者是表面上的师徒。”
    “我可以想开。”温珩点了点头,“所以做师徒罢。”
    慕禾一愣,“诚然,我以为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温珩不经意的抿了下唇,转瞬而逝一个极浅的苦笑。
    慕禾不知,早如十三那年,他便已然看开。即便她与林立的婚约让他辗转难眠,即便是答应伴着她闯荡江湖,若无其事的去给她寻一个如意郎君,也并不是不能忍的。只要结果是好的,他可以收敛所有的情绪,等着她回心转意。
    自昏迷之中醒来时,瞧见慕禾依旧守候在床边,在温珩看来已经是一道救赎的曙光。只是那一番话也叫他明白,那曙光何其的细微,容不得他再不顾一切、肆无忌惮的索取,只能退回安全的地方。
    沉默良久之后,才道,”你明个会离开么?”
    慕禾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些怔然,不自觉微微颦眉,“你不要耍花招,我不会带上你的。”
    “恩,我会先回一趟上京。”
    慕禾原本打算问他回上京做什么,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你身上有伤,不妨在这多留几日修养好了再走。我同九龄离开之后,官府的人会来照顾你的。”
    “都一样。”他这话带着两分破罐子破摔的赌气意味,“我不喜欢外人碰。”
    “这性子还是等伤好了再使吧。”慕禾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唔,我去睡了。”
    既然温珩都醒了,慕禾自然没有再守下去的必要,转了身边准备离开。
    行将绕过屏风之际,温珩徒然开口,“阿禾。”
    慕禾回眸,磕上了窗的室内一派漆黑,什么都瞧不见,自然更不晓得温珩如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没什么。”恍然隔了甚久,温珩才道出这么一句,“明日醒来之际或许你已经离开了,便想着提前跟你道个别。”
    “师父,一路顺风。”

  ☆、47|5。15

转眼半月,春意渐浓,正是草长莺飞的大好时光。
    慕禾近来有些嗜睡,心情虽然较之从前开朗许多,偶有兴致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但身子总觉有些乏力昏沉。
    九龄怕她是心情不好,等吃过晚饭便要拉上她去河边逛逛,一介青葱水嫩的少年,为做让她开心些多说说话,时不时在夜市摊位上挑拣两个团扇亦或是旁的小饰物问她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慕禾觉着好笑,终是忍不住逗他,“唔,这美人扇同你是挺搭的。”
    九龄噌的涨红了脸,匆匆将扇子放下。反倒是摊位的老板娘瞧不下去,捂着唇笑,“小公子如此贴心讨好,姑娘怎的还不领情呢。小公子眼光不错,这扇子可是上品呢。”
    慕禾亦笑着,”这倒是提醒了我。“伸手将窘迫想要扎进人堆中的九龄拎回来,”听闻今个韶雪殿的小少主梨清过来招亲,你看,咱们备上点什么礼物好,给人姑娘送过去?”
    韶雪殿乃南陆三大势力之一,殿主唯一就有个女儿,梨清,今年整好十三岁。
    跟慕容阁不同,梨轩臣乃是爱女如命之人,如今招亲乃是为了提前做个准备,比武招亲乃是头一层的选拔,不求十全十美,至少也要十全九美。早些把关,才能避免日后匆匆将就,绝不能让他家宝贝女儿受上丁点的委屈。
    九龄诧异的抬眸,“师父……”
    “唔,她虽然大了你一岁,但确然是个标准的美人,能不能瞧上咱们去瞧了再说嘛。”慕禾拍了拍他的肩,复尓又将方才给他弄皱的衣衫拍敛和顺,“就当是凑个热闹?”
    韶雪殿惯来中立,独善其身,殿主梨轩臣实力非凡,深不可测。十年之前,三大势力中乃是他一家如日中天,大有吞并其他二家之势。
    可恰好那年隆冬,梨轩臣的妻子病逝。
    一夜颓靡,白发若雪。世间再无那不可一世,睥睨四方的梨轩臣,唯有爱女如命,性格阴晴不定的避世散人。只将那豪情万丈,埋葬孤坟之下。
    纵然是不愿再问世事,可宝贝女儿渐渐快到了待嫁的年龄,还是会出手帮衬。
    慕禾让九龄去,确然也有想要两家联姻的意味。她曾听闻梨清的剑法同样不俗,日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梨轩臣还很难说,若能拉拢而不去对立当是最好的。
    可感情的事情说不准,慕禾本就是揣着凑热闹的心去看看的,若能见着梨轩臣,备上些薄礼才合称。他虽然大不了她多少,毕竟也是和她舅舅同辈的人。
    ……
    招亲的地方是一方水榭阁楼,环水三面的廊道里都挤满了人,湖中心独有一座三层的高楼,飞阁流丹,琉璃鳞次,给那如昼的灯火一衬更是金碧辉煌。
    这方本是韶雪殿,外人不得出入之所,因为招亲而破例开放,也叫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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