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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扣下太子之后,他们依然面临粮草不济的危险,这险冒得不值。
因为不值,所以项善妥协了。
他对他的心腹们道:“军中最忌将心不一,我走后,你们要听太子号令,不可自作主张。”
说罢转头对太子伸手,“臣遵旨,即刻入京。”
楚太子紧绷的心弦微松,也不敢让项善再留在营中,立刻让禁军押送他回京城。
项善跟着人往外走,将士们差点忍不住落泪,项敏青着脸站在外面,主动给他牵了马来,低声道:“大伯,这是好事,我还不想您在这里拼命呢。”
“禁声,为国死战本就是为将者的本分,你跟着姬先生学习,没学到他的风骨,怎么倒学会一身的脾气?”
“那也要上位者值得,大伯,您为楚国出生入死,他就是这么猜忌您的?”
项善淡淡的道:“我为的是楚国,不是他。”
项敏一噎,说不出话来。
眉娘躲在营帐之后,看着项善被人簇拥上了马出营离开,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自两月前两国战事又猛烈起来后她与大梁的消息传递便慢了许多,上次她收到消息只交代了她一些事,然后便让她见机行事。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只知道项将军很厉害,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有他在便能扛住梁国和蜀国。
既如此,她便只能暗示楚太子尽快将人送离军营。
眉娘正胡思乱想,楚太子突然大踏步进来,她连忙敛神,忧心的上前为他宽衣,“殿下,我刚才听着外面闹哄哄的,还有许多士兵带刀包围了主帐,可吓死我了,您没事吧?”
“没事,”楚太子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孤也带了两千禁军,他们不敢胡来的。”
他冷笑一声道:“幸亏来前听你的和父皇多要了一些人手,不然这次还真就被软禁了。父皇说的不错,项善此人的确早有谋叛之心,我宣他回去,他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要不是我带的两千禁军入帐,他只怕还要反软禁孤呢。”
眉娘拍着胸脯,心惊胆战道:“这也太危险了,妾身听闻项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只怕殿下突然代他掌了兵权,他手底下的那些人要不服了。”
眉娘嘟了嘟嘴道:“就好比妾身之前管家,哪怕有了殿下的命令,但因为是从大管家手里夺权,他底下的那些管事没少给妾身使绊子,要不是殿下,妾身还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太子脸色有些不好。
眉娘靠在他身上道:“妾身当时有殿下撑腰,可殿下现在这儿,陛下却远在京城,只怕照拂不到殿下,您要是被他们欺负了怎么办,妾身只是想想就心疼不已。”
太子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寒光道:“别担心,孤又不是泥捏的,还能任由他们拿捏不成?”
项善比押送他的禁军还要急切的回京。
他想着,他回去后尽量说服朝臣和陛下,再来大营就是。
因此连夜赶路,他们出营时已是下午,但晚上之停留了两个时辰便又赶路。
禁军有心拖延都不行,项善拿出威压,禁军首领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地起身赶路。
日此日夜兼程,第二天入夜,城门还没关闭他们就进城了。
项善没回项家,而是直接进宫求见陛下去了。
他以为自己够快,却不知楚太子的捣乱的速度比他还快。
他走前,借着收拾东西的功夫和几个心腹叮嘱过,一定要稳住大营,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他肯定想办法回来。
他想着,楚太子刚来,收拢势力怎么也得三五天的功夫,却没想到他走的当天晚上楚太子便叫人点兵,发现有大批精兵不在,还以为是项善吃空饷,仔细问才知道项善近日正分批让精兵迂回离开。
他吓了一跳,因为这批精兵最后要去的就是京城,可项善并未告诉他们。
这是要做什么?
借着前线打仗,却暗度陈仓的回京逼宫吗?
楚太子已从心里认定项善不好,自然要往坏的一面去想,他想也不想便下令,“让他们回来,此时梁国大军压境,你们竟然还将精兵派出去,这是要干什么?”
立即有项善的心腹解释道:“殿下,这是大将军给楚国留的火种,一旦前线失利,有这批精兵在也可护送朝廷南迁……”
“几十万大军都挡不住的梁军,就凭这陆续出去的三万精兵就能反败为胜了?”
“大将军说,只要朝廷不灭,楚国便不灭,士兵可以再招,但精兵难得,良将更难求,大将军送出去的精兵良将都是好苗子……”
这无疑激怒了楚太子,他面无表情的问,“所以你们这是还要听项善的,还是孤的?”
第471章 溃败
“姑奶奶,”江钱快马跑到林清婉的车旁,压低了声音道:“前线有斥候到了,闵尚书请您过去。”
他们正启程往洪州城里撤,林清婉闻言便让车停下,直接下车往闵尚书那里去。
闵尚书欣喜的将战报给她看,“卢都护和钟将军,林将军围住了楚国主力,项善回楚都了,我们胜利在望。”
“太好了,楚都有多少人?”
“以现在留在前线的人数计应该不剩多少了,就算他南逃,也难东山再起。”
“好!”林清婉眼睛发亮道:“那我们只要在洪州城内听好消息就行。”
“我也正有此意,我们只要保护好蜀国的大皇子,确保两国盟约就好。”
前线却要复杂不已。
卢真,钟如英和林信三兵汇合,卢真从正面扛楚军,钟如英和林信则迂回包抄。
毕竟楚军的北线和南线都被攻破,如今中军深入梁军的势力范围,很容易就被合围,变成瓮中鳖。
本来项善分批派出不少精兵从北线和南线潜出,他对楚境熟悉,给了离开各军一幅地图,为他们设计后退的每一条路线都不相同,几乎是绕圈离开。
为了能与这些军队联系上,他留下了备案,可这些备案在他离开后便落在了楚太子手上。
楚太子查看过留在大营中的将士,人数是多,但精兵的比率却很小。
那些精兵能不能扛住梁军他不知道,但他们若回到京城,听项善的号令,想要攻下兵力空虚的京城却不难。
所以楚太子不可能让他们离开。
他叫来禁军,将备案的地图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带上盖有虎符的军令追上这些后撤的军队,让他们立即返回,时间紧急,不得耽误。
禁军们去了。
拿到军令的队伍大多数没多想,接了军令就回撤,且为了赶时间,有的还脱离了原来项善为他们设计好的路线。
结果没走两天就迎面撞上了正迂回包抄的梁军。
两边一照面皆是一愣,梁军想:我去,楚军的胆子咋变得这么大了,竟然敢跑到他们的地盘上来?
楚军想:我去,在这饶了几天,眼看着就要离开梁军势力范围回到楚都,一点儿事没有,结果一回头就撞上敌军了?
这什么运气啊?
反正还没形成合围之势,林信和钟如英带的两支军队就先跟这些小股精兵打起来了。
硬扛是抗不过的,但他们人少,机动性高,一转身就跑了。
钟如英和林信都没带着大部队追,只是分出一部分兵力继续追击,其他人则照原计划进行。
那些楚国精兵也不傻,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去包围他们的中军的,连忙派了斥候回去汇报,让中军赶紧撤。
可惜,现在帐中坐镇的是没多少经验的楚太子。
如今楚军态势是不利,然而他还有几十万大军,武器装备等看着也不差,楚太子不可能一刀不出就撤,所以他收到信后只宣了军中将领来商议退兵之策,根本没想到后撤。
参将们自然也不会不战而退,所以顺着楚太子的思维去想退兵之法。
主意出了一大堆,楚太子听着都靠谱,于是综合大家的作战意见制定了计划。
于是,不到三天,林清婉和楚国都城同时收到了梁国大军攻破楚国中军的消息。
楚太子带着人逃了。
攻势太猛,而楚军失了主将,简直是兵败如山倒,楚帝才收到中军大败的战报,梁军便已经派兵一路打到了楚都外。
楚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一句话都未说,直接吐血晕倒。
前一刻还在为是宋济中饱私囊,更换粮草,还是项善栽赃陷害而大吵的朝臣们也陷入慌乱之中,不由纷纷看向项善。
项善脸色铁青,问道:“我前段时间曾派出六队精兵回京,他们可回来了?”
“没有,出了项将军,前线没有任何将士回来。”
项善沉默许久,面无表情的转身要离开。
宋济连忙一把抓住他道:“项美琪,如今不是赌气之时,大敌当前,我等该同心协力才是。”
项善一把推开他,冷冷的道:“宋大人要是知道这点,就不会克扣我的粮草,更不会用那样的霉谷做军粮,还倒打一耙让陛下召回我!”
项善咬着牙道:“如今京城里无兵无将,你要我拿什么来守城?同心协力?项某人只会打仗,没有将士,我拿什么与你同心协力?”
说罢推开人便往外走去。
此时亡国在即,大家也没心思再包庇宋济,纷纷冲去关心楚帝。
兵而已,没有他们可以现招嘛,至于将,项善便在京中。只要楚帝活着,那楚国就散不了。
项善出了皇宫,脚步便有些踉跄,他扶着下人的手上车,疲惫的道:“去姬家。”
姬元看见他便微微一叹,问道:“如何,可想清楚了?”
项善冷着脸道:“我不走,我来是告诉你,梁军已经包围过来,主力都在外面,我们只怕都跑不掉了,我是楚人,是肯定要与楚国共存亡的,但你不一样,你快走吧。”
“我又不会像你一样去拼命,走与不走有什么区别?”
“有,陛下会让你殉葬,”项善冷着脸道:“你蛊惑宋济做的那些事,之前陛下不知,以后未必不知,哪怕是拿不到实证,有了猜测,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姬元就叹气,“对我尚且如此,更何况对你这个主将?便是这样,你也要留在这里不走吗?”
“我项家世代都生活在楚国,根深蒂固,子孙繁多,我能带走几个?”项善低声道:“走我一个容易,但他们却有可能因我而陪葬。我留下,陛下是再启用,还是怪罪,都有我挡着。”
“你快走吧,”项善扭头对姬元身边的管事道:“赶紧收拾东西,带你家老爷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言尽于此,后会无期!”项善说完就要走。
姬元连忙叫住他,让人去拿了棋盘来,道:“你素来爱棋,为此特意给自己取了字美琪,今日我们就下最后一盘棋如何?”
项善顿了顿,还是转身坐到了他的对面。
从回来后他便查出这背后有他这老朋友的影子,可他是没立场怪他的。
姬元既然插手,就说明他是选定了梁国效忠,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也就谈不上怪不怪罪了。
也因此,从大营回来后,他只来姬家见过姬元一面,上次是不欢而散。
这一次下一盘棋便算是个了解吧。
项善素来爱棋,一摸到棋子便慢慢静下心来,姬元依旧下得慢吞吞的,边下边道:“我认识一个棋友,她的棋艺比不上你,但我想你们若有机会对弈,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哦,你哪个棋友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