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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最好和君玥出门一样,有个排场,毕竟十年师徒的情份,与父女无异,总是要教她有个着落,请皇帝体恤一二。”
又不是册封皇后,后宫妃子哪有什么仪式?只不过丁一是故意这么说的,算是给万贞儿一个交代,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师徒之情,能为她做的,都会尽力帮她去争取,不论合不合理,但要越过了这条线,却就免谈了。
万贞儿没有想到丁一这么决绝地拒绝了她,竟然半点余地也不留,等到曹吉祥下车去传令回来,她才回过神,颇为苦涩地道:“多谢先生。”
“我看汝精神不太好,不若教人送你回京师?”丁一看着她的神态,便又问了一句。
按着丁一想,她又不是真心要去送于谦,这当口离天津还有一段路,想来她是无什么心情跟着去的。但丁一终归还是不太明白这女子的心思,万贞儿想着的,却是能陪丁一身边多一会,她便多开心一阵,哪里愿意回京?
“弟子愿随先生去送于少保。”
那她这么说,丁一也只能让她跟着,这一路上她倒也不吵,递茶倒水的,抢着曹吉祥的活计,弄得曹某人很不舒坦。
去到天津,于谦见着丁一来送,本来是很高兴的,但一看万贞儿跟着,脸就黑了,直接把丁一扯到边上,冷声道:“汝欲何为?若说授业传道,有教无类,书院所出女弟,于治河、抚民、军旅行伍也多有英才,世上无人对你收授女弟之事妄加评议。但万贞儿,皇帝要纳她为妃的人,你这么带着她出来,就算你自身清白,人言可畏啊!”
丁一真不喜欢去探望后宫的琐事,他考虑的是大的战略方向,又不是街头巷尾的大婶,收集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所以说起来,于谦都听闻的事,他真不知道。这时听着于谦训斥,也只好道:“是,确是弟子考虑不周,多谢先生教诲。”
于谦喷完丁一,又把万贞儿叫过来,对她道:“赤子之心难能可贵,但总归活在世上,汝若感激如晋授业师恩,却要多为汝师着想,以免物议才是。”万贞儿因丁一在一边,也老实地应了,心里却早把于谦这老头儿骂了一万次。
于谦虽说不结党,侍郎都当了二十年,又把握十数年的相权,此时出海,连儿子、媳妇都随行,那是要为大明镇守番邦终老的架势,门生旧故,来送行的人极多,结果当日完全走不了,丁一教着曹吉祥带人把万贞儿于当天下午送回京师去,又让守备处设了流水宴,以于谦亲传弟子的身份,来招待这些送行的旧故,一直去了第二日中午,于少保方才扬帆离岸。
“先生,有紧急军报。”丁一还没离开天津,厉剑南就奔过来报告。
说是急报,事实最早也是半年前的军情了,因为都是海外的军报。
一个是几内亚的工场那边,杜木送来的报告,枪管钢的研发已有了眉目;热气球已经升空。但电话机鼓捣不出来,完全没有头绪,不过这也在丁一的意料之中,再怎么天才,总有个限度,不可能一代人,把十几代人的活计都忙乎完。
有线电报是个很简单的原理,特别是丁一提出的,用莫尔斯电码,那就是一个通电、断电的过程,也就是把电路接通和断开罢了,有这么个原理,李匠头集合大明顶尖的大匠们,再去研究怎么来接收这个通电断电的信号,用了十年,鼓捣出个眉目,丁一都很高兴了。
把电频信号转换成音频信号,丁一真的原本就不存任何寄望的。
而杜木提到一个问题,就是黑人好偷懒,又不守规章制度,老是弄出工程事故。
结果就是工场、矿场那边半年就死了二千多个黑人,因为怕影响矿场进度,所以驻军派人去用比较强硬的手段,招收了一批黑人矿工来干活。杜木不喜欢黑人,也不喜欢埃及人,他希望能得到一些华夏工人,原话就是“若得大明子民,便是文盲也可”。
丁一对刚从京师赶来的曹吉祥说道:“把这条记下来,回去让刘祐之草拟个章程。”
还有两份军报,就是万安和刘铁发来的,其中万安所说的,倒是和杜木完全两回事。
在万安的报告里,黑人英勇得不行,前仆后继,为了大明的尊严,抛头颅,洒热血,看得丁一都想吐了。不过有一个结论倒是跟杜木一致,就是黑人士兵的伤亡很大,两个黑人师的伤亡,达到百分六十。而华夏士兵组成的荣四团倒是只有十一人伤亡。
然后万安的结论,是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在那些浙江、两广出去任地方官吏的举人的配合下,他在南美已建立了十一个县级机构,粮食已完全能够自给,军队的缺额,正通过招募当地人,加以训练来补充,假以时日,“必教蛮夷也服汉化!”
刘铁要老实很多,说是北美的情况很糟,因为气候问题,生病的人很多,反正就是很大的困难的,那些去出任地方官的举人,有不少咒骂着四海大都督府骗了他们,还有人想偷明军的战舰回国,结果被哨兵击毙。也有十数桩,那些出任地方官的举子,他们所带的随从,被猎头族杀死并割了头皮去。
“子坚倒是有长进。”丁一看着这两份军报,却就笑了起来,称赞起刘铁来。
有困难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担心的,是南美方面,是否真如万安所说那么顺利?
第四章新君(五)
按着朝廷诸部阁大臣看来,自明太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以后,对于皇帝这份工作来说,朱见深应该算是比较勤勉的从业人员了。在推行了君主立宪和存在丁一这个顾命大臣的情况,朱见深的勤勉可不是明末崇祯式的勤勉,李贤看着不爽,英宗在位都照喷,更别说是朱见深了,诸部尚书在首辅的带领下,哪有什么怯意?不必单说明朝了,封建朝廷的禀性基本就这样了,一旦某种风光形成之后,大家就习惯紧跟潮流。
朱见深登基两个月,已发展成每到廷议之际,大臣疯狂轮喷皇帝的。
照着这么下去,只怕以后大臣在路上遇见了,打招呼就得是“今日可曾言谏?”
大约跟问吃了饭没有一样。
而且朱见深不开口还不成,丁一往往发现朱见深有怯意了,就会出班启奏:“华夏所行二元君主立宪,则君主亦当有所为,若皇帝不堪此苦,不若推行议会立宪,以使皇帝得逍遥乎?”
就是朱见深要是不说话,那不如别说了,当个吉祥物,完全把立法权交给议会好了。
朱见深再怎么样也不能点头啊,于是只好搜肠刮肚地提出自己见解,然后又被一众大臣狂喷辩驳。
相权,在这年代,开始疯狂地挤压皇权了。
而且下朝之后,朱见深这皇帝还要做功课。
“此是万安、刘铁所呈军报。”丁一把从天津带来的军报,放在乾清宫里皇帝的案头上,对朱见深道。“皇帝看见,试析真伪。再拟个章程出来。”然后丁某人自己教曹吉祥把要批审的文件放在边上,就一边充当监考老师。一边审阅四海大都督府那些陈三不敢拿主意的文件了。
朱见深也不傻,从小他都知道扯丁一名头当大旗了,当下便笑道:“三叔,容我请首辅、阁臣共议之。”首辅李贤虽然说英宗在位时,实则上已是总理大臣的职能,但从名义上,内阁就是皇帝的秘书班子,朱见深要他们来共议,并没有错。
“若是如此。还不如推行议会立宪,皇帝也不用被束缚在皇城之中,无论是美洲还是埃及,只要把安全问题弄好了,皇帝想去哪玩都成。”丁一头也不抬地翻阅着文件,却是对朱见深这么说道。
于是朱见深无可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做题,但做了半天,他真的没什么头绪。但向丁一说道:“三叔,我实在是乏了!”
不做?不做也是可以的,丁一只是提议,皇帝要是太懒。不如搞议会立宪,并不是说朱见深懒就要搞议会立宪,所以朱见深有拒绝做题的权利。不过丁一的应对就是:“臣也乏了,请赐归藩。”
就是要回两广。要出海去,不管大明这摊事了。
皇帝都要怠工了。丁一闲得蛋疼么?还管这摊事?不说别的,华夏的铁路,真的从天津到京师这么一节,都是教人头痛无比的,别说从两广到京师,翻山涉水的,高架?不好意思,现时工业基础,架不起;隧道?同样是不好意思的,工业基础依旧是无法保证牢固程度,一会塌方算谁的?
要是去美洲搞倒是方便许多,平原地带多啊。
所以皇帝敢怠工,丁某人还真心就敢不管了。
于是朱见深只能勤勉了。
钱皇后这几个月里倒是安份了许多,不过今日却派身边女官来寻丁一:“太后娘娘教奴婢来问,日后殿下长成也要就藩,到时如何治理藩属,还请靖海郡王拿个章程。”这就是以进为退了,她为她的儿子谋求出路。
丁一是听得明白钱太后的意思,便抚着短须笑道:“责成李东阳教授就是。”
那女官退下,朱见深倒是很感动,李东阳在靖海郡王这一系之中,已然是处于被排挤的地位,丁一这么安排,自然就是绝了钱太后想让她的儿子问鼎龙椅的心思。
不要忘记,英宗临终时,是让丁一辅佐朱见深,如果朱见深不行,丁一可以自行监国的。
也就是说丁一称帝,那必然从法理上来说就不妥,但如若行废立之事,是有合法性的。
现在丁一这么做,就是完全站在朱见深这一边了。
“皇帝好生揣摩军报,臣终归不能长久待在华夏的。”丁一看朱见深一脸的激动,板着脸训斥了一句,“若不能从下面递上来的奏折、军报里,看出真实的情况,皇帝就成傀儡,任下面臣工摆布,担尽世间骂名!”
这简直就是骂孩子的骂法了,丁某人于这方面,不论是英宗朝还是景泰朝,向来极不讲究,何况是现在的成化朝。奈何朱见深被他骂着还觉亲切,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
也许是这几个月被丁一监督着,有了些长进,也许是太后派来的女官,让朱见深感觉到了危机感,今日这份考题,倒是做得极快:“我以为……”
“称‘朕’,要做这种方略大计,拿出皇帝的气派来。”丁一打断了朱见深的话。
事实上,平素皇帝也是很多时候自称“我”的,这在原本历史上哈铭所记载的《正统临戎录》里,就可以发现这一点。但丁一感觉朱见深可能朝会上被喷怯了,没什么气派,所以基本也是当演讲培训一样在纠正着他的一些毛病。
“不要呆站着,讲到激动的时节,皇帝可以加些肢体语言。”
“挺胸,对,就是这样。”
朱见深就这么被丁一折腾着,不过改观也是很明显的。
“阅军报而悉昆仑奴也知报效大明,朕心甚慰!安乃进士出身,又得皇叔亲传,果是知兵,观其方略,确是治世之才,可以大用哉!铁虽起于微末,然也颇能务实,纵有缺失,也应给予嘉奖……”他大致就着军报,发表了一通自己的见解。
大致就是觉万安水平很高,以后可以给他更大发挥的空间;
刘铁也很勤奋,不过就是水平不行,能力欠缺了。
丁一听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对朱见深道:“不日应有驻于休达的王世昌行文来,到时臣再呈给皇帝吧。很多时候,军报上、奏折上,是有很多猫腻的,如果皇帝看不出来,那么以后下面的人,渐渐就越来越敢欺瞒了。”
这不是丁一知道答案的事,所以他也没有说朱见深就错了。
又把一些内阁递交上来的奏折,教朱见深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