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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合黑眸掠过惊异。他已数年未曾接过阎王令,一方面是阎王门能人辈出,让他几乎完全退居幕后;另一方面是,没有任何案子困难到必须借他之手来解决。
“那炎官呢?”白云合好奇地问。
“老大说这道‘阎王令’是要送给你的奖赏。”石炎官努努嘴,他连此次的任务是啥也不知道,老大的嘴紧得像蚌壳,套也套不出。
奖赏?白云合摊开木册迅速浏览,尔后眼睑一扬,露出许久不见的嗜血魔笑。
“接是不接?”阎罗淡问,却早从白云合脸上的快意得知答案。
“岂有不接之理。”他爽快回复。好个奖赏呀!
“老二,可别长年末展身手,全给生了锈。”石炎官朝空抛了一颗瓜子准备人口,还不忘调侃白云合。
白云合抢下瓜子,利落地送人自个儿嘴里,回敬石炎官一个嘲笑的眼神。
阎罗打断兄弟俩斗嘴的好兴致。“做得干净漂亮点,别留下蛛丝马迹。”
墨绿妖瞳直勾勾盯着白云合,两人交换心知肚明的眼神。
“你若做不好就别回阎王门,省得浪费米粮。”阎罗难得和他开起玩笑,只是脸色依旧冷肃,不知情的人还真误以为他在威胁白云合。
白云合朗声大笑,“没事的话,我就退下罗。”他还得回书房陪小红豆吃点心。
“快滚。”阎罗不留情面地轰他出门,顺道也丢给石炎官一个“你也可以滚了”的锐利眼神。
议事堂内顿时只剩下怜我和阎罗,气氛诡谲凝重得教人透不过气。
“白云和你谈了些什么?”阎罗背靠躺椅,将怜我的脸孔尽收眼底,自然没遗漏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无力。
“没有。”
阎罗晶亮似鹰的眼眸打量着她,低哑慵懒的嗓音轻吐命令。
“过来。”
怜我倔强的脸上浮现难堪,身子竟反抗的不移不动。
阎罗不再重复,直接将她扯近自己。
“别这样!”她想挣脱他的掌握,却换来他不满的眼神。
“你向白云诉苦?”他收紧手掌,牢牢箝制她。
“我们不是你所想像的不堪!”她放弃逃脱的念头,明知道所有的挣扎只会换来他更霸气的对待,她却不甘轻易臣服。
“我知道。白云不会,而你——不敢。”粗糙的手指滑上她的颈项,薄唇展现的笑意嘲弄着她的懦弱。
她恨恨地瞪视他,却只得到他低浅笑声回应。
随即烙印在唇上的火辣热吻,再次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 * 甫踏出议事堂大门,石炎官便缠着白云合,想明白到底是什么重大的任务能让文判官“重出江湖”。
“这次阎王令到底是啥任务?瞧你满脸兴致勃勃的。”
“阎王门老规矩,别过问。”白云合轻松堵住他的嘴。
阎王门向来是何人接下阎王令就由何人全权执行,除非任务失败,接令者死亡才有变换的余地。
“二哥,别这么小家子气嘛——透露一点点就好。”石炎官仅在有求于他时,才会心甘情愿地唤他一声二哥,狗腿的嗓音教人鸡皮疙瘩掉落满地。
白云合失笑地加快脚步,想摆脱掉石炎官的纠缠。
唉,红豆与炎官有求于人时的那副谄媚样,简直是同张模子印出来的,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只不过,撒娇的神态出现在红豆身上,还能称得上俏丽可人,若换成在黑熊般的炎官身上,说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炎官,别这样,真难看。”白云合别过脸,不让自己的双眼承受此种荼毒。
“你不透露点,我就缠到你说为止!”石炎官快手勾住白云合的右臂。
“维持点武判官的威严好吗?让红豆瞧见岂不笑话?”
“二小叔!”
说人人到,红豆双手叉着小蛮腰,豪气地张开腿,挡在两个大男人面前。
石炎官迅速放手,还不忘与白云合保持三大步的距离,方才耍赖的贱样也如烟消散,为自己保持小干爹的形象。
“红豆,姑娘家不可以这么粗鲁地叉张腿,站好。”白云合纠正道。
“为什么?”红豆气嘟嘟地问。
这还需要问吗?白云合与石炎官异口同声道:“因为难看。”
“谁在问这个!我是问为什么?!”红豆二度开火。
“什么为什么?”白云合不解。
她该不会是气他一声不响地丢下点心时间,跑去赴阎罗的召见吧?白云合走近她,拍拍她的头,“方才你大干爹有事与我相议,二小叔不是故意要抛下你——”
“人家不是说这个啦!”装傻!红豆拔掉揉弄顶上青丝的大掌,“你为什么要接下阎王令?”
二小叔这么弱,跑也跑不动,说不定连点穴也不会,大干爹竟然残忍到不念兄弟情义,要他去送死?
“阎王有令,我能不接吗?”而且他还接得挺心甘情愿呢。
“可是你手无缚鸡之力,叫你接令,不等于直接叫你去死?!”
何况方才她还听见大干爹威胁二小叔:“若做不好就别回阎王门,省得浪费米粮”,摆明了大干爹对二小叔有心结,才会如此无情!
“红豆,这次的阎王令很容易完成,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够了,所以阎王才敢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判官来接,你别太担心。”白云合满嘴谎言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堪称高手。
“真的?”红豆挑起一边柳眉,明示着心中的不得,她转向石炎官问道:“小干爹,真是如此?”
石炎官耸耸肩。他怎么知道?他都还来不及逼问白云,就被她这个程咬金给打断了。
“那我也要一块儿去。”红豆大声宣布,口气霸道得很。
她不放心让二小叔独身冒险,决心跟随他、保护他。
“你二小叔不是要去玩耶;太危险了,我不准!”石炎官在白云合开口推拒前抢先制止。
“你们刚刚还说没有危险!大人说话就可以不算话喔?”哼,被她抓到语病了吧。
“呃……”石炎官一愣,只能求助地望向白云合。
说呀,再说呀,男人的嘴还是锁牢点,白云合以讪笑的神情回应他。
白云合半蹲下身子,双手扶着红豆的肩头。“为什么你想跟二小叔一块儿去?
你跟在身边,会让二小叔分心,你明白吗?“
“我不会,我会很听话。”
“二小叔只是离开数天罢了,不会有事——”
“你会不会像三干爹一样,去了就不回来?或是回来了却变成另一个好可怕的人?”红豆幽幽打断他,泫然欲泣的神情让白云合内心泛起不忍。
“怎么会呢?这儿有讨喜可爱的小红豆,二小叔想回来的不得了,绝不会丢下你,一声不响的离开。”
他一直以为红豆已经由两年前耿介蓦然离去的悲伤中恢复,殊不知她始终悬挂心头。
“真的?”
“我承诺。”
红豆猛一抬头,“你们大人的承诺都是骗人的!娘说她会回来接我,三干爹也说阎王门是他唯一的家,可……可是大家都骗我!想走就走!说不要就不要,压根没有考虑到别人的心情……”她咬着唇,任泪水在眼眶内晃动,一跺脚便往房间飞奔而去,沿途嚷嚷道:“走、走、走!要走就走!不跟就不跟!我不要同你们这些大人讲话了!再也不要理你们了!呜……”
转眼间,火红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留下两个男人无奈地相视苦笑。
“老二,你把她弄哭了。”
“她方才骂的可是‘你们大人’,别把责任全推诿于我。”
“要不是红豆听到你接阎王令的消息,她干嘛哭?要不是你不让红豆跟着你一块儿去,她干嘛哭?要不是你什么不好说,偏偏况了‘承诺’,又怎会惹得小红豆哭成泪人儿?”看来石炎官是打定主意要将烫手山芋抛给白云合。
“最先不同意红豆跟我去的人,是你。”白云合提醒他的健忘。
石炎官明亮的贼眼骨碌碌一转,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你的意思是——倘若我同意,你就愿意拎着红豆出任务?”
“我可没说。”白云合收起玩笑的脸孔,“别告诉我,你打算……”
“没错!与其让红豆在府里大哭大闹,还不如……嘿嘿。”石炎官奸笑两声。
他对娘儿们的眼泪最束手无策,干脆让白云这只八面玲珑的老狐狸去对付红豆泛滥成灾的泪水。
“别闹了!我杀人的时候,你要红豆眼睁睁瞧见吗?”白云合神色一敛。
“你想办法别让她看到不就得了?”石炎官轻松驳回。
“我一个单身男子,身旁跟了个年轻姑娘,诸多不便——”
“哈哈!”石炎官海派地拍拍白云合的肩,“全天下的男人我都担心,就是不但心你。”
即使不论两人的辈分关系,他也不需牵挂白云和红豆两个孤男寡女独处,因为白云活脱脱像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出家人!
说难听点,他比不能人道的太监更像太监!
白云合看穿石炎官调侃的心思,冷冷提醒他,“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喔?不知日前是谁把勾栏院的花魁姑娘给甩出房门?”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又不像石炎官来者不拒,人尽可妻!“这就对啦,红豆也一定不合你胃口,所以我更不烦恼。”
红豆无胸无臀,就像营养不良的干扁豆芽菜,绝对引不起男人的兴趣。
“就让红豆出阎王门去见识见识外头的世界吧。”石炎官抛下结论,擅自为他做出决定。
白云合无奈苦笑,看来不了解情况的人,并不只有红豆。
他是要去办事,可不是去逛大街!
* * * “换洗的衣物带齐了吗?银两?糕团?木梳?束发带?锦鞋?”粗犷的男音以温柔到令人泛起疙瘩的口吻,反复交代,生怕有丝毫遗漏。
“嗯,都带了。”
“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买什么,就跟你二小叔说一声,知道吗?”
“知道。”
“对了,还有这把匕首,要是遇到手脚不规矩的臭男人,就‘刺’的一声,赏他一刀,别客气,明白吗?”
“好。”红豆宝贝似地收起精致的匕首。
白云合半靠在赭红的大门边,好笑地看着耍宝父女档上演“十八相送”。光是炎官叮咛嘱咐所花费的光阴,就足够让他完成此次的任务,然而他却同意带着“绊脚石”来延迟进度,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
或许是红豆破涕为笑的脸蛋,让他为之心软。
“最重要的一件事——”
石炎官突然放大的音量,让白云合竖起耳朵。总算讲到最重要的事,是否也代表长时间的训话即将结束?
“千万别让你二小叔碰酒,连小小一滴也不行,知道吗?”石炎官认真对红豆说道,虎目朝白云合看去。
“二小叔的酒量很差吗?”红豆好奇地瞧着两人脸上各异的神情。“差,不但酒量差,酒品更差,小干爹方才所有叮咛的话都可以忘,就这一点绝对绝对不可以忘记!”石炎官要求红豆的保证,她乖乖点头。
“交代完了吗?我可以将红豆姑娘带走了吗?”白云合终于出声打断依依不舍的两人。再拖下去,天色都要黑了!
“再等一会儿!”石炎官不满地怒瞪他,转向红豆的脸孔随即又温柔似水,变脸如同翻书般迅速。“记住了没,要不要小干爹再重复说一次给你听?”
天啊!还要重复一次?
白云合牵过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