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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男人点了一支烟,香烟在漆黑的夜里亮着微弱的火光:“当时说了借3个月,十二月份就到期了。钱你没换,利息到后来也不交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喝西北风啊?马上就要过年了,别惹我们不开心。”
阎小朵拽了拽阿华的衣袖:“上次给你的钱呢?!没有还给他们么?”阿华挠了挠杂乱的头发:“没有,老家的三舅要盖房,我就把钱借给他们了,说是半个月就还,谁知竟然打了水漂……”
钱本来就是阿华借来的,怎么用也是他说了算,阎小朵只是看着着急,却使不上一点劲儿。阿华只能陪着笑脸:“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一定不拖欠了!”
为首的男人扔掉了烟头,显得有些不耐烦:“知不知道我也是混饭吃的啊?你这样的回答让我怎么和老板交代?”
阿华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阎小呆见不得阿华这样低三下四的样子,鼓起勇气从他的身后走出:“钱其实是阿华替我借的。哥,我是阎小朵,最近发了新专辑呢,只是刚刚上市,还……还没有赚到钱。再等两个月,到时候我一定会还清的。要不……我和你们老板当面说几句?”
最近阎小朵的名气飙升,听她这么说,几个人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便给老板打了电话。几分钟后,领头的男人说道“我们老板说,你陪他睡一晚,这账就一笔勾销,否则明天就把阿华的房子卖掉。对你们女明星来说,这样的交易很划算。”
陪睡,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如果她愿意妥协也不用混的这么辛苦。还未等她开口,阿华就碎碎地骂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要求我们小呆?!老子就是有钱,也不还你们这些人渣,喝醉的阿华用雪球打着对面的几个人,发了疯似的把那些松散的雪砸在他们身上,”你们滚!滚啊!“雪散落在那几个彪形大汉的身上,原本就很紧张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阎小朵很害怕,对方人多势众,阿华会吃亏的。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男人便从身上抽出刀向阿华奔来,嘴里还不停地嚷着:“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刀很长,在微弱的路灯下映出一片亮白。阎小朵抓着阿华的手向后退着:“阿……阿华!快跑啊,别逞能了!”
阿华甩开阎小朵“躲……躲一边儿去,少……少管我!”
阎小朵被推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阿华晃晃悠悠地迎了上去,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挥舞着手臂。可是很快,他就被对方掀倒在地。在一声声的闷响中,阿华渐渐不再反抗。她呆呆地看着,却不敢向前半步“阿华……”
谁知,原本蜷缩着的阿华听到阎小朵叫他的名字,却从雪地里猛然坐起,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他抢过那个人手里的刀,便向对方厚实的棉衣刺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甚至都没有听到呻吟,那个高大的男人就倒在了地上。人群忽然四散,阿华红了眼,猛地把插入那人身体的刀子抽出:“老子今天和你们拼了!”
长刀上浸染着鲜血,汇聚成珠滴落在雪地上,红得触目惊心。被刺伤的人躺在地上,双脚有些抽搐。
流血了,阎小朵傻了眼,天啊,阿华到底做了些什么……阿华一身酒气地站起:“来啊,上一个杀一个!腊八节找不痛快,你华爷爷陪你们不痛快……”话音未落,他挥舞着刀又向其他的人奔去,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
恐惧慢慢袭上心头,阎小朵大声地喊着:“阿华!别打了!快跑啊!”
见了血的阿华头脑发热,一刀一刀地刺向人群:“人渣!都是人渣!大不了一起死!”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阎小朵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耳边轰轰隆隆听不清楚,好像隐隐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凌晨三点,用帽子遮着脸的阎小朵在保安的簇拥下走出了公安局。她的脚刚踏出门槛,身侧便有数不清的闪光灯亮起。虽然戴了墨镜,但她还是觉得刺眼。
车在雪地里缓慢前行,阎小朵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手上还包裹着纱布,是方才不小心误伤的。被阿华刺伤的三个人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伤情不明。车外的雪一直在下,只剩下几天就要过年了,却出了这样的事。
她回到了飞天娱乐。因为今晚的恶性事件,工作人员大半夜被叫醒加班,睁着疲惫的双眼打电话做公关。但阎小朵知道效果甚微,那么多家报社,公司不可能面面俱到。
她抬起头看着外面,暗沉的天际渐渐浮出一抹亮色。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可这一天是多么的令人不安。阎小朵没有见到vivi,只有若兰来见她。
若兰把早上收集到的报纸叠放在阎小朵的面前,关于她的新闻占据了整整一个版面——深夜买醉、欠下巨额高利贷、街头斗殴,每一个标题都触目惊心。阎小朵一张一张地看,有些心不在焉。她脑袋里想着的都是阿华,只要阿华没事,这样的报道她不在乎。
“小朵,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令公司很苦恼。专辑在网上曝光,《齐天》忽然换角,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作为公众人物,即使不开心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
若兰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但阎小朵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愠气:“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若兰长叹了一口气:“从明天开始,所有工作暂停。现在的负面影响太大,过一阵子再说吧。”
阎小朵脑中忽然一片空白:“若兰姐,你……你说暂停工作?”
“对,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我想和ViVi姐通电话。”
若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ViVi随老公回美国探亲了,年后才会回来,你也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阎小朵站在办公室的门外,看看若兰越走越远,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暂停工作?那是被雪藏的另一种委婉说法。她才刚刚开始,一切都如火如荼,却就这样戛然而止,好似一口气没喘匀就被憋死了。
公司派车把她送回了家,阎小朵并没有坐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走上楼。她抬头仰望,盘旋的阶梯令人头晕。她走得很慢,高跟鞋叩击在楼板上,发出空空的脆响。她的眼前总是出现皑皑白雪中那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令神经绷紧。
阎小朵咨询过公司的法律顾问,阿华这样冲动的行为,后果很严重。阎小朵被公司的人接触看守所的时候,醉酒的阿华还躺着地上呼呼大睡。或许,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这就是束手无策的感觉吧?那些自己在乎的东西就像天上的烟云,明明看得到,可是踮着脚尖伸长手臂也够不着,而且会越飘越远。
楼梯真的好高,爬到十层的时候,她终于累了,坐在楼梯上喘着气,额头上已渗出细小的汗珠。透过过道上的一扇小窗,她看到下过雪的北京依旧笼罩在阴沉中,没有半点儿阳光。阎小朵推开窗子,外面的寒气席卷着进来,瞬间压制了快要崩溃的神经。
她打了个哆嗦,关上窗子继续爬楼梯,又艰难地上了五层,沉重而又酸涩的双腿终于跨出了安全通道的木门。上班时间,楼道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闲晃的身影。阎小朵掏出包里的那串钥匙,抬头间却再也迈不动步子了,手一滑,钥匙就掉在了地上,留下一地窸窣。顾诺一就立在门边,他穿着修身的深灰色羊毛大衣,领口的裘皮还缀着未融化的雪粒,俊秀的侧脸冷若冰霜。听到钥匙的坠地声,他便转过身子,露出了提在左手的东西。阎小朵不敢再走上前,片刻的僵持后,顾诺一把手里的东西拎到了她的面前:“饿了吗?”
她总是想要伪装,即使在大灾大难面前也要表现出无所谓,可这三个字却令她故作的坚强瞬间瓦解。顾诺一向她走来,在距离她一臂的位置停下。阎小朵闻到了他身上的皂香味,不堪一股脑地跑出来,无处掩藏:“为什么……总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他们相隔太近,以至于阎小朵能感受到他鼻间的呼吸:“只是想看看你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总是三言两句就撩拨起那颗不安的心,阎小朵毫无顾忌地扑到了顾诺一的怀里,走廊里满是她幽咽的哭声。
顾诺一任由阎小朵抱着,直到阎小朵哭累了,他才弯身捡起那串钥匙开了门。就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不过是最普通的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阎小朵却吃得风卷残云,眼泪时不时掉进粥碗里,和着些许苦涩一并吞入腹中。顾诺一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吃,一言不发。
阎小朵的内心有些复杂,方才那样肆无忌惮的举动令清醒过来的自己很尴尬。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游离在房檐上的猫,全身脏兮兮,却渴望着能一直优雅下去。可连果脯都成问题。优雅又将何处安放?
狭小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冷,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顾诺—一双幽深的眸子望着她:“公司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暂时停工。”
顾诺一蹙眉,早上的报纸他都看了,即使是在他所在的公司发生这样的情况,雪藏也是难免的。他冷笑了几声,不忘嘲讽着:“何总哪儿去了?他怎么不帮你?”
阎小朵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知道顾诺一心里有怨气,甚至对她带着仇恨与厌恶,这一两句戏谑之词在所难免。
她等待着接招,等待着更难听的话,谁料却只听他说:“策策,跟我走吧。”
他说得那么轻巧,却让阎小朵恍若隔世。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顾诺一从沙发上站起:“我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阎小朵听着,不免心尖一颤。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不敢相信,从头到尾不相信,她能告诉他的总是那么卑微:“我……配不上你……”
顾诺一微微地笑着,露出好看的梨涡,他隔着桌子拉起她的手。他的手一直很暖,暖着阎小朵的卑微:“不说了,先把阿华的事处理好吧。”
直到晚上天黑,两人才从小区走出。虽然直到肯定有狗仔队跟拍,但阿华的事最要紧。虽然路面撒了融雪剂,但跑车行走在高架上还是很艰难,融化的冰雪令车子打滑。好不容易才到了那个地方,阎小朵并没有下车,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等着。顾诺一已经进去很久,又等了半个小时,他才出来。他开着车一路上不说话,阎小朵忐忑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
阎小朵很久都没回过那个干净的家了,打开房门就看见瓜妞立在门边。见阎小朵进来,瓜妞忙欣喜地用头蹭着她的裤腿。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只是随着他到了这里。顾诺一有些疲惫,没有管她便独自一人倒在了沙发上。瓜妞越发黏人了,阎小朵禁不住它的撒娇,只得纵容地抱起。
见顾诺一好像睡着了,阎小朵上前几步俯下身子唤他:“诺一,到卧室睡吧?”
顾诺一没有回答。她把瓜妞放在沙发上,然后去找了一条毛巾被浅搭在他的身上。手指整理被子时,她却被顾诺一紧紧地攥住,原来他并没有睡着。顾诺一用力一拉,阎小朵便倾在他的身上。隔着被子,她能闻到淡淡的皂香。阎小朵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顾诺一翻了个身,把她卷入自己的怀里:“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她怕自己沉沦,怕自己迷失,可在恐惧中又无法抵挡这诱惑,他的胸膛很结实,蜷在里面很安心。顾诺一鼻间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