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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清次正要走出锻冶屋的时候,忽然听到阿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什么?〃
〃说最好今天晚上能修好,是因为要远行么?〃
阿玉细长的眼睛里露出别有深意的表情:〃还是不能没有刀在身旁呢?〃
清次停下脚步。
只是个刀匠身边的柄卷师,这样尖锐的问法似乎有点过头。
这个时候看起来,这个名叫阿玉的女人也不会对他的人生和未来造成任何的影响,但是清次看着她的时候却好像有一种十分奇怪,捉摸不透的感觉。
她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心存疑虑,清次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收好自己的刀,望着阿玉的双眼笑道:〃应该是,二者兼有吧。〃
备注:
刃文:刀刃面上波浪状的纹路。
切先:刀尖。
文月:七月。
第五话?阿修罗物
〃真是抱歉,若鹤太夫身体抱恙,今天只怕不能陪您了。〃
跪在面前的女人用一种十分小心的声音说着,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上插着镏金的发簪,双手着地满含歉意地低着头。
〃这样啊,她病得重吗?〃
说话的男人有一副好嗓音,语气中带着不似作伪的关切,一点也没有平常嫖客的那份轻浮,而是满怀纯真感情。
〃已经请大夫来看过,只是着了凉身体虚弱,正在睡着呢,过个几天就会好转,您不必担心。〃
〃那就好。〃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目光凝注在地面,身边的侍从低声道:〃那么,这次先回去吧。〃
〃没关系,既然来了,就去竹之间坐一会儿。〃
回绝了侍从的提议,他站起来由那女子领着走出了引客屋。
竹之间布置得清幽典雅,门边竖立的琉璃屏风上绘着绝代佳人小野小町的人像,并附着一首和歌:〃绵绵春雨樱花褪,容颜不再忧思中。〃
才一走进去,秀家就闻到了沉香的味道。
优雅的香味中仿佛还带着一缕余温,就像刚才还有人在似的。
没能见到若鹤多少有些遗憾,秀家却不愿就这么回去,即便一个人坐上一会儿也是好的。
在这个充满了风月场上的浮华而又十分奇怪地显出超然脱俗的地方,似乎有什么比寻欢作乐更让人入迷的东西存在,虽然他经常来找若鹤,但却一次也没有过夜。
秀家想要的只是枕着若鹤的膝盖小睡片刻,仿佛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就能忘掉烦恼。
甚至,哪怕呼吸一下这与众不同的空气也比整晚望着庭院中清冷的月色入睡要好得多。
在他所生活的地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阴霾。
〃助作大人。〃
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一直坚持着用幼名作为称呼,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每次来到舞风,也会把德川家的葵花纹去掉,上一次不小心弄掉了折扇上的家徽,至今还觉得难以安心。
秀家微微转过头来,他俊美的脸部轮廓很清晰,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虽然有着十分坚毅的线条,却并不显得冷酷。
〃助作大人,若鹤太夫不在,请让我们来陪您吧。〃
两个妙龄女子屈膝跪在面前,她们都生得美貌,气质高雅,虽然及不上若鹤,但也身为天神,可说是百里挑一的了。
秀家点了点头,装着清酒和精致菜点的漆盘由侍女端来放在他面前,乐师们也持着能笛和小鼓鱼贯而入。
尔后,两人弹琴、咏诗、点茶、插花,又在乐声中舞二人静。
缦扇随着手指打开,动作舒缓优雅无可挑剔。
她们虽然年轻,却已是能舞乐器、风月浪曲样样精通。
秀家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夜色,一动不动的黑色眼眸半垂着,仿佛心神已经远离了这个风花雪月曼歌妙舞的房间,游离到了别的地方,就连端到唇边的酒也忘了饮。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才缓缓停下,少女们低头行礼。
忽然而至的安静把秀家的目光从窗外的漆黑中拉了回来,他放下酒杯,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但却仍然赞赏地道:〃真是精彩,这静御前跳得太美了。〃
〃谢谢您的夸赞。〃
显然是无心欣赏,秀家挥手让她们退下,继续望着窗外。
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游女们在路上向来往行商招揽生意,远处影影绰绰的房屋间零星地亮着一些灯火。
他喝下一杯酒,清酒在舌尖流过,隐约有点奇怪的味道,但是秀家并没有在意,反而又添了一杯。
酒香弥漫在闷热的空气中,立刻就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且又难以排遣的寂寞。
不知道是自己不胜酒力,还是闷热的空气让人窒息,几杯酒下肚,一阵奇怪的晕眩扩散开来,不但占据了头脑,仿佛也控制了他的手脚。
秀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重叠起来,胸口更是一阵烦闷。
听说饮酒能使人忘却烦恼,可眼前的情形却又不太相似,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占据了身体,立刻就要晕倒,酩酊的睡意一阵阵涌了上来。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从窗边的朱栏外闪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
有着锐利锋芒的刀穿过窗户直刺进来,秀家仿佛被惊醒了一阵,勉强侧了一下身,却又重重摔在了墙边。
他的目光散乱,看不清持刀人的样子,头脑中也没有联想到杀人和被杀,只是本能地躲开而已。
因为他忽然倒下的身体不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所以刀刃擦过他的身边插入了墙壁。
他们在极近的距离互相瞪视,秀家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瞪大眼睛望着那个人想要看清他,但是模模糊糊的人影却慢慢消失,最终变成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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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次刺出的那一刀,本来并不会不中。
无论对方的反应如何迅速也不可能躲得开,但是他却没有想到秀家会忽然乏力摔倒。
闻到空气中不寻常的酒味,清次不禁露出了冷笑。
竟然会是这样,那些人似乎担心他失手,还特地在酒里动了手脚。
如果主谋者不是那么心思细密,直接用毒药也可以,但是那人却故意行方便让雇用的杀手动手,事后便可以把一切罪名都推到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即使明知道结果,这种事对清次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值得操心。
他抽动了一下深入墙中的刀刃,秀家却抓着他的手腕,那双即将失去意识的眼睛望着他,明明像是在瞪视,却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深黑的眼中是一片无意识的茫然。
看清那双眼睛的一瞬间,清次全身一震。
点着好几盏灯的室内一片明亮,虽然并不是隔了太长久的时间,但他的记忆却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被唤回的,简直难以置信。
这个叫做德川秀家的男人,正是他第一次在舞风,第二次又在小豆见过的人。
那个三叶葵花纹的饰品和他举手投足间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现在联系起来,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形象尾张一国未来的继承者。
在舞风的时候,秀家的目光是对陌生人的冷漠,在小豆则是因为窘迫而显现出来的薄怒,那双眼睛最后流露出来的笑意曾经占据了清次的头脑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法把即将陷入昏迷的这个男子和过去那人联系起来。
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下回想,秀家就已失去了意识慢慢合上双眼,紧握着清次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他只穿着黑色小袖,没有着袴,里面纯白而干净的长襦袢因为刚才摔倒的动作而敞开着,隐约可以看到线条清晰的锁骨和胸膛。
清次专注地望着他,秀家双眼紧闭,眼眶在睫毛的阴影下形成了一道仿佛深陷下去的,错觉般的痕迹。
难道是有什么烦恼吗?
身为尾张藩主之子,这样高贵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烦恼?
明明是来风月场所寻欢作乐,却一个人寂寞地望着窗外饮酒,实在令人想不出理由。
平时也是这样?若鹤没有来陪他吗?
好像非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肯罢休,清次就那样轻轻地拔出陷入墙中的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张描绘着受伤般神情的脸。
他靠得很近,就近在咫尺,足够看到对方细致入微的颤动。
但是他想看的是他的眼睛。
现在这种无助的表情,是谁都会陷进去的表情,而且是那种明知道会犯错,也一样愿意深陷其中的。
清次用原本握刀的手捧住了秀家的脸,他无法解释自己的举动。
那是一种在暗中或深处蠢蠢欲动的情绪,带着不为人知的恐惧,一瞬间就涌出了这样的念头。
暂且不去追究这种念头从何而来,但是不断地注视着那被热烈的酒意和迷药夺去意识的身体,激荡的情绪却越来越强烈。
从来没有过的,即使面对着若鹤那样的女人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热血好像会从愈合的伤口重新迸发出来,他被隐藏在稍微敞开着的和服中那年轻健康的身体鼓动,接触到对方脸颊嘴角烧灼般的体温,手指不由自主地往下,轻轻揭开了那件黑色小袖。
秀家干净的身体上没有一点伤痕和瑕疵,胸膛着力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带动起微妙的韵律。
这是不能轻视的男人的身体。
不管在以前的战国,还是现在的江户,众道在武士之间原本就是极风雅的事。
男色也是很有趣的。
不知有多少人这么对他说过,而清次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美貌的少年由男仆们梳妆打扮,他们看起来全都是一副俊俏可爱的样子。
在他还是松前藩武士时的内藤家就有不少小姓,松前藩主利广去世的时候,很多人因此而追腹殉死,武士们虽然都会娶妻生子,但和同性之间保持忠义之爱,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都是高尚而值得称颂的事,男人间的欢爱,被认为是比女性更纯洁更完美的。
清次仔细地凝视着身下的这个男人,他并不是什么若众,而是尾张德川家的继承人。
但是那样高贵的身份,因为无意识的敞开着胸怀和若有若无的无助神情使那种不可思议的诱惑力显得更加难以抗拒。
他躺在清次的身下,脸颊微侧,分开的衣襟中男性特有的肌肉线条清晰而流畅地往小腹延伸。
如果他醒来后发现,或是很久以后发现这件事,那双眼睛里又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
清次的指节经过他紧闭的眼帘,他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秀家灼热的呼吸经由鼻腔传到了他的脸上。
还带着热意的嘴唇擦过鼻尖的触感更加深了被激烈鼓动着的情绪。
清次慢慢低下头,用他从未对任何女人用过的温柔动作,轻轻地吻住了秀家的唇。
感受到自己仿佛被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控制着,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梦一样。
不断地做着即使无法醒来也没有关系的梦。
秀家在无力清醒的沉睡中紧皱起双眉。
他又在做着什么样的梦?
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深深被刺伤的表情?
清次的头脑被自己永远无法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