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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棣面面相觑。
棣突然脱下身上外衣,“这件衣服给你,应该能值点钱吧。还有这簪子,还有这玉佩。”
这衣服、簪子和玉佩加在一起已经快一百两了,如果还不够,我头上还有一根金丝绣花的发带。
狱卒眉开眼笑,说:“到底是富家公子哥,咱们也不能让你们吃苦,一会给你们弄点清水,弄点吃的,弄点药是不是?马上就来。”
以前从书上看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到如今才真正明白了它的意思。
阴暗潮湿的牢房换成一间比较干燥的,通风还是不好,味道却好了很多。牢里还有一张放着铺盖的床,一张小桌子,桌子上还有盏油灯。
送来的食物虽然粗糙难咽,不至于让人看了就想呕。
他们送来我最想要的清水和创伤药。我翻来覆去看那黑漆漆的药膏,闻了又闻,说什么也没敢往颜箴身上用。
叹了口气,向狱卒索来纸笔,写了一张方子,让他照着方子抓药,又让他去我家找张伯把我配制的那些伤药拿来。
棣在一边用清水擦洗着颜箴的伤,有的地方血和衣服粘在一起,揭不下来,我又求另一个狱卒弄一大盆水,再弄件干净衣服来。
那狱卒只是答应却不去,眼睛只在我腰上打转。
棣的眼睛又瞪起来,我慌忙拍拍他。
棣忍不住也在我腰上看,一把将腰带上的饰物扯下来扔给他。
末了又骂我:“系什么腰带,系条汗巾子不就成了。真是的,一条腰带也装饰得花里糊巧。”
我气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腰带上价值好几十两的玉饰只换来一浴盆水,一套粗布衣服。我和棣身上痒得要命,也只能忍着。
把颜箴整个泡进去,把身上干结的血痂泡开,再轻轻擦干换上那套布衣。
其实不应该给他穿上衣服,等会药来了还得给他脱。
我和棣只有干等第一个狱卒给报了信,拿来药。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箴慢慢睁开眼。
一张嘴先吐出一口紫色的血块。
棣慌忙去端水让他漱口,我则运功护住他的心。
“我没那么虚弱,快,想办法出去。他们要害子重。”颜箴压借嗓音,一开口就吓了我们一大跳。
颜箴也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急促地喘气。
狱卒这时买了我所需的东西回来,并且煎好,我取过药,喂颜箴喝下。
颜箴惨白的脸现出一点红晕,人也显得精神点。
我问:“你去我家了吗?”
老狱卒说:“去不了,我先去泰王爷那通信,结果那条街都被封了,又拐到公子说的那条街,也被封了,我只能回来。”
颜箴刚刚有点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张了嘴只是说不出话来。
我急忙扶了他再次用内功疏通他的经脉,把受伤散乱的真气一一归位。
那狱卒看了我们一会,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又有点不好张口的样子。
棣烦得在不大的屋里走来走去,突然一脚踢碎了桌子,转头喝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大声道:“棣,你住口。”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狱卒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棣也突然想到什么,和我同时转头看向那个狱卒。
“对不起,我刚才心情不好。请问大叔,你有什么事?”
我惊讶地看着棣,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有礼貌过。
那狱卒犹豫半天,说:“小哥,我看你刚才一剂药这个人就好了点,你该为会是个大夫吧?”
棣看着那个人,问:“是你还是你家里人有病?”
狱卒说:“我儿子身上长了一个毒疮,瞧了几个郎中都说治不好,还有的郎中叫我准备后事冲一冲……”
一个毒疮?我正想说话,棣抢先开口:“你看到里面的那个人没有?他是皇上亲口御封的神医,你只要帮我们,他就能把你儿子救回来。”
我猜出棣的意思,颜箴眼中也射出亮光,挣扎道:“你把他俩放出去,我就给你儿子治病……”
狱卒为难说:“这……”
棣说:“我和我哥不是被你们抓进来的,是在这里吵闹被你们关进来的。再说,他──”指指颜箴,“他是皇帝御封神医,我们也是官家子弟,泰王千岁是我们的朋友,平安侯的世子也是我们的朋友,你就算不知道神医也应该听过这些人的名字吧?”
那个狱卒看了我们半天,忽然说:“你们是方侍郎家那两个双胞公子吗?就是那个卖胭脂花粉的公子?”
我一愣,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又不能不点头。
那狱卒登时满脸堆笑:“原来是两位方公子,我堂弟的儿子曾经被大方公子治好过,这里狱头的娘大方公子也治过,咱们不晓得两位就是方公子,还请原谅则个。”
颜箴脸上露出一丝笑:“小槐,原来你这么有名。”
我的脸有点发红,光顾为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做脂粉油膏,有时顺手治几个人还得让人家排队,还得看看心情如何,稍不如意就让人家白等一天。没想到就这样也会被那些人记住。
狱卒又说:“治好的病也没收小人和狱头的钱,咱们都说两位方公子是大善人……”
我想起来了,是有几次我心情很好,没有收诊费,没想到这里居然就占了两个。
棣倒没我这么愧疚,说:“既然这样,你放我哥出去,以后无论你们谁生了病只管来找我们。”
连颜箴也忍不住笑,一笑又扯着伤口,不由连声咳嗽,又吐出一口淤血。
颜箴说:“这位大哥,你跟狱头说一说,让他俩走,我留下给你儿子看病。你们这里谁家人身体不好,我都可以给他们瞧。”
看到我的神情又笑着说:“医人者岂能不自医?我没事,只是皮外伤,筋骨都没断,不碍事。有这位大哥照看着呢,是不是?”
狱卒说:“这我得和狱头商量一下,您是上面关照过的犯人,咱们不敢自作主张。最多能让您在这里住得吃得好一点。”
转头匆匆而去。
颜箴说:“瞧,上面关照过。冒犯太子我也知犯了死罪,到了这里只管招供,只是没想到他们不认我的供词,只追问我受谁指使。我说我受宰相指使,他们慌了神,用尽酷刑逼我改口。打量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还不是想从我这硬扯出子重来。”
棣怔怔地听着,忽然问:“颜大哥,你不是认识皇帝吗?你可以找他帮你啊。”
我说:“傻子,太子是皇上的儿子,是未来的储君,他当然帮他的儿子了。”
棣不服气,说:“那也不一定,那次我打了宋士佳,爹爹还打了我一顿板子,罚我一个月不准出门。”
颜箴又笑,说:“小棣拜托你别开口,我这里还受着伤呢。”
“你个笨蛋,皇帝是谁啊,他是天子,太子是谁啊,是天子的儿子,他们是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人,以下犯上已是不该,以平民冒犯天威更是大逆之罪。颜大哥,你此次得罪了冒犯了太子,罪太大了。”
颜箴眼中闪着未名的光,冷冷一笑:“那种人,我恨我没有把他宰了。那种人若做了天子,这天下可就该乱了。”
“不说他们了,小槐小棣,如果他们答应,你们俩个一起走,我这里不用你们担心。我有个计划,如果可能,咱们可以一起……”
俯到我们耳边慢慢地说出一番话。
我的心狂跳起来,看看棣,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又是害怕,又是跃跃欲试。
“不可以……”我的声音低哑破碎,几乎说不出话。
颜箴对我坚定地一笑:“可以,只要你们照我的话去做。”
“不可能成功啊……”一向为所欲为的棣也摇头。
“可以成功,一定可以成功。”颜箴目光坚定,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俯在我们的耳边根本就听不清。“我做的是两手准备,一个是已经实行的,这是另一个,你们出去后,好好劝子重,让他照我的办法做,一定可以成功。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策马江湖,江南观花,塞北赏雪,行舟出海,天下之大,咱们哪里都可以去了。”
我用力地抓住棣的手,惶惑地问:“真的可以这样吗?”
颜箴点点头,刚想说话,外面响起脚步声。
是刚才那个狱卒和另外一个人。
一见到我,那个人就仆到地上磕头,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我和棣从未受过这样的大礼,局促不安,一边让那人快快请起,一边直往对方身后躲,直到碰到牢房的墙壁。
事到如今,也只好这么办了。看着颜箴笃定的样子,我再一次问:“颜大哥,你在这里真的没事吗?你身上这么多的伤。”
颜箴说:“只要我醒了,就可以治好自己,反倒是你们,一定要小心。小棣,照顾好你哥哥。”
狱头和狱卒也一个劲的保证,还把先前收了我们的东西都还回来,棣重新穿回他的衣服,别的就不再要送给他们。反正是身外之物,我们还可以再买。送给他们,他们还能对颜箴照顾得更好一点。
只问他们要了两根布条束了发,又要了身衣服,我的衣服为颜箴包扎伤口的时候撕得不能穿。
我和棣蹲在颜箴床前,不想丢下他一个人。颜箴笑着用手摸摸我的脸,我看着他的指甲缝里还留着竹签扎的毛刺,再也忍不住,对棣说:“你自己去,我留在这照顾颜大哥。”
棣看着颜箴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哽咽道:“我怕他们也这样对你……”
颜箴的脸沉下来,说:“小槐,你一向最听话,这次是怎么了?”
狱头狱卒也劝:“两位小公子,你们再不走,万一被发现了也就走不成了,咱们接到的命令是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咱们受了小公子的恩,一定会照顾好他,就算是用刑咱们也会和那几位大哥说好,下手时留着分寸。”
颜箴说:“快走,听到没有。”
和煦的脸上露出严厉和焦急的神情。
我咬着牙站起来,拉着棣走出牢房……
第70章
泰王府所在的那条街果真戒严了。
到了天黑,棣才背了我施展轻功潜入王府,潜入小楼。
隐瞒了颜箴的伤势,只把他说的那个计划告诉了李千山。
李千山装病已经半年多,形容消瘦,若从外表上看,他还真像个病人。
在我的印象里,李千山是个喜怒于形色的人,看来这只是他给我的假像,或是这才是他的真性情,只在自己人面前显露的真性情。
李千山披衣而起,走到窗前迎着风远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末了,指着楼下的湖水和远处隐隐露出的山影,说:“我和阿箴认识了十几年,他一直想把我从朝廷中拖出来和他一起看这山,看这水。整整十三年,这个愿望真的能实现了吗?”
棣说:“能实现,一定能实现。”
李千山道:“连你们也说能实现,好,我就是死,也要让颜箴这个愿望实现了。”
我说:“呸呸呸,别说什么死啊活的。颜大哥的这个计划到底行不行得通?我心里没底,这……这也太大胆了。”
李千山长声大笑:“这个计划当然行得通,只要我的病一好,这计划便行得通了。”
我和棣又趁天黑潜回自己家里,不敢给爹爹和娘说自己关进大牢的事,怕他们担心。
所幸我们经常在李千山家过夜,爹娘以为我们又是去那里,也没多问。只有娘皱着眉说了一句:“这么大了,也该收收心,别光顾着玩。”
爹爹看着我们,欲言又止,长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把身上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