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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翻,正好翻到“西湖七月半”一篇,想想今天是八月半,倒也应景。没想到看了一眼,安小溪就哑然失笑,文人尖酸啊,亏他怎么想来,第一句便是“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只可看看七月半之人。”原来张岱眼里,那些赏月的,都是些“避月如仇”的俗人,他们其实是来喝酒打牌搓麻将唱卡拉ok泡妞的,就他清高,就他是来赏月的。他既然是纯来赏月的,干吗还要招朋友,叫名妓,竹肉相发呢?只不过,你们喝醉了没钱睡旅馆,只好睡在露天,就自吹睡在荷花香中,高雅得很……安小溪微微撅起小嘴,好像在和这位古人赌气,“你有型,你有派,行了吧,你吃瑞士巧克力,上个马头山都带着上吊绳,就显得别人是俗人,叫你睡在荷花香里,半夜被蚊子抬走活该。”
又信手翻到“湖心亭看雪”一节,及至看那舟子喃喃自语,“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不由得自己也出起神来了,何谓“痴”?不免联想到王徽之见戴逵“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真真叫洒脱,只是,洒脱了你,可曾苦了别人?如果那个戴逵原本在家里扫塌相迎,准备共赏美景的,被你这么一个“兴尽而返”,白白等候,到底谁痴啊?倒不如张岱和金陵客那样,邂逅赏雪,彼此不留痕迹。安小溪决定放下这本书,狠狠心,走吧。但是,偏偏手也不听使唤,腿也不听使唤,只顾把书一页一页翻过去,心里只是叫“该走了,该走了”,身体却是顽固着,坚持不动。
自古以来,“痴”字才最难堪破。
尹诺发现身边这位上司突然又周期性地开始走神了。她觉得他莫名其妙,但是没有吭声,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各处都有摄像头监视,第一天保安们工作也很卖力,看来会无惊无险地度过了。刚才,卓帆还不时地说说这个说说那,突然,从某一刻开始,他就在恍神了。两人再无交流,转了一圈之后,来到工作人员的专用电梯前,去了办公间。卓帆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电话打了传呼台,留言只有四个字,“你在哪儿?”半天也没有接到对方的回复,不由一个念头闪现,要不要找借口送她一个手机呢?不过这个念头只是略闪了一下,就马上被自己否决了,不,不可能,这个举动非把对方吓跑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已经码完了,多发几段吧,免得惦记。
☆、别扭
call机突然的响声把正在书架前的安小溪吓了一跳,不多的几个顾客不满的眼神已经瞥过来了。安小溪看着那条短信,感觉耳朵一点点地变热了,好像被人窥探到了什么秘密。她撂下手里那本书,快步走到书店外,左右环顾,都是陌生的面孔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哪里有公用电话可以打,也拿不准这个电话到底是回还是不回。也就几分钟吧,又一个传呼到了,“原地别动。”原来楼上那个福至心灵,灵机一动,让把楼里的监控录像调到办公室来看。就在五楼各家店一帧一帧地找过去,还真让他给找着了,而且,卓帆很得意,他的确是从最冷清的那几个店铺开始搜的,所以马上就发了传呼“原地别动”。
卓帆按了桌上的蜂鸣器,Rita进来,“卓生,有何吩咐?”“Rita,今天是中秋节,我们早就说好了放假半天,你去看看大家还有什么事,没事的就可以回家了。”Rita有点奇怪,“按惯例从下午三点才开始放呢,怎么?”卓帆笑着说,“没关系,也不差这两个钟头,让他们把手头的事情清理掉,就可以回家了。今天开业,又是过节,多放两个钟头也耽误不了什么。”Rita很高兴,她呢,其实也约了老公儿子吃团圆饭,于是马上答应着走出去。卓帆进隔间换了便装,立马就要出去。这时,手机响了,家里打来的。
“喂,爸爸。”
“阿帆,今天过节,有没有让同仁们早点收工?”
“有的,马上就可以放了。”
“嗯,很好。我打电话约了尹校长一家晚上吃饭,你看方便带尹小姐一起直接过来吧。”
卓帆吸了一口气,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回答说,“不好,爸爸,这样让同事们看见影响不好。公司里还是公对公比较说得过去。”
对面的卓青云沉思了一下,觉得卓帆说得也有道理,就不再坚持,而是说,“那你替我邀请一下。”
卓帆笑着回,“老爷子,你打电话约了尹校长,尹校长既然答应了,自然会通知他女儿,何必我在中间多事?”
卓青云又觉得此话有理,轻咳了一声,说,“你晚上回来吃饭的啊,今天过节,哪儿也不许去。”
“知道知道,能不能放我几个小时假,总之晚上六点,我准时在餐桌上出现,行不行?”
老太爷一想,得,我也不能把你逼急了,倒笑着对儿子说,“七点钟之前出现在餐桌上就行了。”
爷儿俩挂了电话,卓帆恨不得把手机直接砸到墙上摔个粉碎,这破手机,要是在车里响多好,有借口不接了。不过算了,再不情愿,也不能和父亲大人发这个火。于是卓帆窜出了办公室,都没乘电梯,生怕遇到某个多事的同事,直接从防火楼梯奔下去了。这楼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因为预算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装摄像头,哈!卓帆暗自下决心,不给这儿装,谁要申报来装他就坚决不签字。
安小溪已经折过身把那本“陶庵梦忆”买下来了,她觉得很有趣,要仔细看看。这会儿她正站在卓帆少爷指定让她原地不动的地方,老老实实地翻那本书。一抬头,就看见有人不远不近地冲她笑,正是那个让她原地不动的人。她正要过去,那人却转身往防火楼梯方向走了。搞什么鬼?安小溪犹犹豫豫地跟着过去了,进了楼梯间。那小子正靠在墙壁上冲她傻笑,见了她劈头就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店今天开业?”安小溪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同学说要来瞧热闹,我就跟他来了。”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早知道是你家店开业,我就不来了,真尴尬死。”卓帆张张安小溪身后,“那你同学呢?”“有事,回学校了。”
一时间,两人突然又无话,便顺着楼梯往下走。安小溪想问他为什么早上没有去爬山,但是没有说出口。快到底楼时,卓帆突然问,“今天你去哪里过节呢?”安小溪支支吾吾地回答,“晚上我要去看姑姑……”说完,心里有点后悔,如果,如果说自己没地方可去,这个人会不会约自己?所以她很快地又加上一句,“但是不知道他们在不在家,所以,可能回学校,今天系里有新生晚会。”她把“新生”两个字说得很重,那意思是,我不是新生,新生晚会没我什么事,其实我没有事。卓帆叹了一口气,说,“今天晚上七点之前,我得出现在我们家的餐桌上,刚才我爸爸亲自打电话嘱咐的。我估计,待会儿我就得回去,家里晚上还请客呢,我不是客人,不能掐着点到。”
安小溪突然觉得喉咙堵得慌,什么跟什么啊,闹半天你让我原地不动,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没空。于是她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说,“我也要去市场买点东西看我姑姑,那,回见。”
卓帆听着声气不对,仔细看了一下安小溪的脸色,其实是他看了很多次的无表情,于是马上说,“找一天一起看潮吧?”安小溪硬邦邦地回答,“我可能最近没空,要考研了,得抓紧时间复习。”卓帆停下脚步,直接问,“你是不是生气我今天早上没去爬山?”安小溪摇摇头,“我今天也没去。”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安小溪拉开底楼楼梯间的门,径直走到热闹的大厅。她头也没回,快步走出商场,她要去买点东西看姑姑,今天人太多了,再不抓紧时间,就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去了。卓帆紧跟了两步到大厅,看见一侧员工专用电梯间尹诺出来,于是就没有跟过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安小溪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面的秋阳里。
这个农历八月十五的晚上,安小溪,真的去看姑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穷街
安小溪徘徊在橱窗外面,天哪,月饼太贵了,包装是越来越漂亮了,那些描金的硬纸壳子,绘着嫦娥、玉兔、桂花的图案,还有金属盒子,估计里面也装不了几块。还有商家别出心裁出品的月饼形状的冰淇淋,小小的一块,极尽奢华。口味也不止从前传统的莲蓉、豆沙、五仁……除了这些,还有桂花月饼、梅干月饼、冰糖、芝麻、火腿、咸蛋月饼等等,甚至还出现了鲍鱼、鱼翅、瑶柱等海鲜月饼……光看皮,就有浆皮、混糖皮、奶油皮和酥皮若干,造型也琳琅满目。安小溪简直越看越心虚啊,算了,咬咬牙,还是去市场买些时鲜的水果比较实惠吧。
安小溪坐车辗转到了姑姑家附近,差不多折腾到下午四五点钟才到。就在旁边的小市场里买了几个苹果、鸭梨还有一串葡萄,散装的月饼也买了四块,用个大塑料袋拎着,就往田横巷来了。这是一片旧房子,比老矿那边的棚户区好不了多少,细细窄窄的街口。有人横在路中央拿大澡盆搓衣服,有三轮车哐当哐当路过,那人便把澡盆踢到屋子里去,等三轮车过去了,再继续挪出来洗。路口支着麻将摊子,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兴致勃勃地搓着麻将。安小溪上一次来,还是没上大学的时候,印象有点模糊了,不知道姑姑住在几号。一个老太太抬头瞥见她欲进不进的样子,就问,“你找谁?”安小溪问,“我找安永兰,她家住几号?”老太太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牌面上,一边回答,“往里走,左手37号,你前面拐过去就看见她家了。小心别走到隔壁35号,那家是新婚夫妻,再给人撞着了。”几个老太太嘎嘎地大笑起来,一个说,“大白天的捂窗帘,不会走错的,天这么热,也不怕肚皮长痱子。”安小溪一愣,待明白过来,臊得满脸通红,小声道了谢,就往里走。还听见后面有老太太大声说,“这姑娘斯斯文文的,是安永兰什么人……”
安小溪跨过几条污水,又小心翼翼地躲开几个小男孩玩公用水龙头的火力。一个一个门牌号看过去,终于看到门窗紧闭的35号,再往里走两步,就是姑姑家。安永兰正坐在家门口的板凳上收拾一些废品,可以拿去卖。她戴着蓝色套袖和胶皮手套,低头干得很认真。安小溪轻声叫了一声,“姑……”倒好像吓着安永兰,她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安小溪觉得姑姑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不像个四十多岁的,倒好像有六十岁,头发也白了不少,鼻子上架着老花镜,眼睛从镜片上面觑人,完全是一副老态。
等看清了来人,安永兰急急忙忙站起来,甩掉大手套,激动地叫,“小溪,你怎么来了?”一边把那些废品往一边踢,好腾出中间的道让侄女儿进门。安小溪进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楼下勉强隔成一个“客厅”和一间“卧室”,是用衣柜隔开的,里面那间“卧室”没有窗户,通了电灯,只是晚上才进去睡觉。旁边一个小楼梯,上面还有一个人腰都直不起来的“阁楼”,那以前是表哥的卧室,现在没人住,放了杂物。门外加盖了一个小小的窝棚,那是做饭的厨房。客厅的桌子上垛着一台不知道哪个年月出产的电视机,是全家最耀眼的电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