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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太宁帝冷冷的声音响在他的头顶上:“如今距那七日之约,已过去了七日,朕不曾动你们临南候府,全然是看在你们萧氏祖辈萧华容萧侯爷护国有功,于我白氏王族有恩的面子上。但如今,你们自己看看,多少江东百姓,因着调仓令失去了性命!就凭此,临南候府一干人,死上百次也够了!”
怒意与威严并重,临南候萧菀城双眉紧皱,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垂首回道:“君上息怒,这次是我们临南侯府的不对,长歌那孩子不懂事,但还请君上念在谢家于北陵之恩,饶她性命。我临南侯府愿承担一切后果。”
这话不卑不亢,打着老一代功德的感情牌,却实实在在的触了天子之怒。
太宁帝怒极反笑,同萧氏父子讲话时,也没了对于爱臣的迁就,满满的全是轻蔑,“万数百姓,黎民涂炭,区区一个临南候府,承担的起吗?”
萧菀城哑然。事关天下苍生,若是说承担的起,乃是逾越;若是说承担不起,长歌的性命,却是难以保全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萧归寂,突然抬起头,眼中潭水深深,看不出情绪,如同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君上请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定会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
太宁帝一惊,面色却是缓和了不少,他嘴角微微一斜,对萧菀城道:“萧卿,你这儿子,要比你沉稳的多啊。”
三月初九,萧归寂自帝京启程前往明安,路上百里阁弟子紧急来报。。
“阁主,江湖乾令被盗,被盗前一日,夫人回到一趟飞雪山庄。”
他那时尚且策马而奔,闻言只是闭了闭眼,便继续策马奔驰而去。到得明安,百里阁之前围了许些人,萧归寂上前一看,竟都是些老熟人,比方说,贡海七烟阁段阁主,玉罗羊家村魔教教主,云胥雍桑楼楼主,蜀中唐门门主,漠北黄纱教教主诸如此类。
问一问缘由,果然与江湖令有关。都是要百里阁将人交出来的。 。
他心知他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她了。
三月十六,他冲开一切阻力,与她约见在隐山。
那一日,桃花粉粉,暧昧异常。
桃花树下,她笑着拍着他的肩膀,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一样,她说,“阿瑟,你看这满山的花儿真美啊。” 。
他抬眼看了一眼满山的粉红,问她:“长歌,你是不是拿了江湖令?”
她愣了一下,自袖间摸出一枚小令牌来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你说这个?啊,这个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他截断,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明显的怒意,“长歌!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顿了顿,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我问你,调仓令是不是也在你那儿?”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怒,但她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在我这里,可是我是发……”
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截住,这次,她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咬牙切齿的怒意和无奈,“你知不知道江东大旱死了多少百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调仓令!就因为没了调仓令君上发了多大的火!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整个临南候府差点都……”
眼见着她红了眼睛,那副眼中含着惧意的表情,让他的心猛然一颤,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长歌,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连我和父亲都,都保不住你了。”
顿了顿,终是不忍心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叹了一叹,向她伸出手,“给我。我想办法让你脱身。” 。
然而她却将两枚令牌紧紧握在手中迅速藏到袖子间,眼中惧意之下,坚定席卷,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一面朝后退着步子,一面说道,“对不起,阿瑟,我不能给你。”
说着便转身极快的掠身飞去。
萧归寂手悬在半空,愣了片刻,回神时,却已经不见了她的影踪,连带着他的心也是空空落落。慌忙飞身去追,却没有追到半片影子。
回到总堂不过一个时辰,他正焦急着安抚着各门派掌门的情绪,百里阁上下,乱作一团。但就在此时,一封匿名信被一个小孩子送了过来。
信上说,若想拿回三令,明日午时,隐山之涧,决一死战。
不用想,他便知道了这信是谁送来的了。 忧愁了一夜,他本不打算赴约,可昨日各派掌门各自都将信看在眼中,这一战,避无可避。
隐山的桃花又开谢了一轮。
那日长歌中箭后,为治疗将全身的衣物悉数除去,翻遍里外,却是没有寻到三枚令牌。
萧归寂只觉得疑惑,朝堂与江湖也觉得疑惑,好好的令牌,怎么就没在她身上呢,分明之前她还亲自拿着令牌得瑟过的。
但这随着谢二小姐的失忆,成了一个迷。
就像如今,又被萧归寂提了起来,谢昭熙这样说,实在是觉得既然当初就没在她妹妹身上,那么现今想从他妹妹那一处得到些消息,更是不可能了。
而萧归寂的心绪,却是复杂的厉害。他想着要她不要再想起来,他怕她得知了当年的事情,他怕他会永远的失去她,他是真的怕,所以再次见到她,他宁可学着耍无赖。可他又想着她能想起来,最起码是要想起有关三令的事情,哪怕只有一个片段。
毕竟这三令,足以叫整个帝国瞬间颠覆。
30青青河边草娃娃粉粉嫩
离开帝京之前的半日当中,我瞒过哥哥,避过那位神秘的女前辈,去做了一件大事儿。
临南侯府看着气派,实则也气派,巡逻的侍卫也着实不少。我蹲在一棵尚且茂密着的大树枝桠之间,瞧着树下那口水井,啧啧叹了两声,江湖人都道我谢长歌用起毒来不是人,依照我这样小气的性子,今日倒是要真的不是人一回了。差点就上了法场被斩杀的人,自然是不会痛一般人有着怜悯众生的心,说我心狠手辣也罢,说我妇人之毒也罢,总归耍了我的,我是不会叫他安宁。
自袖间掏出一枚小瓷瓶,这是我制毒到如今,毒性最狠极的一味。小瓶儿在手间打着转儿,为了让内中药水不偏不倚的落到水井当中,我前后拿着比划了许久,最后又移了移位置,终于选定了一处好地方。
瓶塞已去,我将小瓶高高举起,却不巧在此时打了个喷嚏,惊得几片树叶晃了几下不说,手中的小瓶却是随着这个喷嚏直直的掉了下去,但令人遗憾的是,它擦着水井边儿掉落,满满一小瓶儿的药水在水井旁洒了一地,看得我肉疼。
但因着那个喷嚏,惊动了这水井附近的人,纵然我心疼我的小药瓶,也无法下去取回了。又因被惊动的人似乎只是一眨眼之间,便就到了这水井跟前,我只能将自己往大树的更高处,枝桠更茂密的地方藏了藏身子,尽力让自己与大树融为一体,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来人玄衣劲衫,肩上披着大大的黑袍,大半个脸被蒙在黑袍当中,他站在井边看了一瞬,俯身将我掉落的小瓶拾了起来,又抬头往树上望了过来,我心中一紧,抱着树干不敢动弹。突然有几声欢笑传来过来,不远处似乎又有人走了过来。井边那人,朝着笑声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一个飞身,竟是沿着树干飞了上来,就落在我的身边。
他衣袖拂过时,有金丝花纹自我眼前一闪而过,那是……我瞪大眼看着他,动了动唇角。便见他将手指竖在唇间示意我不要出声。一面做着这动作,他一面小心的拨开树叶瞧着树下的情况。
我略略松了一口气,敢情这位与我也是同道中……但这想法还没想得完全,突然意识到他的身份,忍不住往一旁靠了靠。这一靠之间,这位与我同在树上的大哥突然伸出手来往我肩上那么拍了一下,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跌落下去。大脑一瞬空白。
在这个跌下去的空隙里,我终于意识到,我这是被上面那位爷推下来了。
身子重重落地,我被摔的不轻,屁股疼的要命,好不容易扶着井壁站起身子来,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却叫我觉得,还不如就摔死算了。来投个毒也能被人家家里人发现,这样的悲催程度,只能怪我离开金殿时,没有对着念安殿的菩萨烧几根香。
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小的看着也就才两三岁的样子,一颗小脑袋正靠在大人的膝间,一副呆愣的模样;而那个大的,应该就是这小娃娃的娘亲罢,虽然眉眼间看着不大像,却紧紧的拉着小娃娃的手,脸上带着些惊惧。
看着这大人的模样,这小娃娃该是萧归寂的弟弟罢,啧啧,这么小的弟弟,萧归寂他爹想来也不是什么沉稳内敛之人。 。
趁着一大一小还没反应过来,我站直了身子,朝他们挥了挥手,“啊,不好意思,练习轻功,一不留神掉下来了,哈哈,敢问这是哪家府邸?”
那小娃娃眨着一双晶亮的大眼,仰头望着他娘亲。他娘亲却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临临南候府,这里是,临南候府,姑娘……”
“啊,原来我飞了那么远了啊!”我一面整理着衣服,面色正经道:“我们江湖中人练习轻功就是会突然掉下来的,如有惊吓到二位,还请不要计较。请问,这位夫人,可否带在下出去呢?”
那位夫人却是盯着我看了许久,在我以为她被我吓的失了魂的时候,她终于点了点头,一面抱起小娃娃,一面同我引着路,“姑娘请跟奴婢到这边来。”
她自称奴婢,我心中又是一惊,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这府中的姨娘?”《》
她顿住脚步,回过身来,朝我微微欠身,“回姑娘,奴婢只是小公子的奶娘罢了。”
说完才又引着我向前走去,我啊了一声,小声嘀咕道:“看你抱着小孩子还以为是萧归寂的哪位母娘,原来只是个奶娘啊。”
这嘀咕声原本很小,但奶娘还是听到了,她又顿住脚步,转回身子来,又是朝我欠了欠身,“回姑娘,小公子是公子的独子,奴婢有幸成为奶娘已是满足,不敢再高攀。”
她表情谦卑,虽抱着小孩子,却是样样礼数周全,我感叹了两声,心中道,这侯府的礼数真是不错。见我不再发问,她又抱着小娃娃在前头引起路来。
小娃娃趴在她的肩头,一双圆碌碌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冲他作了个鬼脸,他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一时间玩性大发,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