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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脸上绷不住,眉眼都忍不住翘了翘,握着儿媳的手,道:“真是磨不过你,我和你透个底,蕙蕙在仓佑城里素有才女的名头。”老太太稍一沉吟,叹道:“只是,昨晚你小姑子和我说,蕙蕙来江陵的路上,套车的马癫狂了,是一个少年郎舍命救的,那少年郎曾往府上求过两次亲,她娘俩担忧我老婆子的身子,道了谢就赶过来了,这一旦回仓佑城,怕又是一桩事呀!”
侯杨氏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她和夫君两个郎有情妾有意,十多年来一直好的如胶似膝,最是明白这男女之间,最怕动了心。她原本想着在外甥女情窦未开的时候便定下来,以后孩子两个互相通通信,慢慢也自有了感情。
“娘,我明白您老人家的顾虑,既是如此,这事我便先不忙着和小姑子透口风了,也省的小姑子为难!”
婆媳两个在内屋里聊的入神,并不曾发觉,当事人侯玹就站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见里面聊完了,瞪了一眼外头守门的丫鬟,才朗声笑道:“祖母,我怎么听见我娘在里头内!真是奇了!”
要知道以往他爹在家住的时候,他娘不到日上三竿,再不曾起床的!
侯杨氏面上一红,骂道:“猴崽子,竟学会到你祖母跟前埋汰你娘了!枉你娘一早……就吩咐厨上中午给你炖蹄髈子!”
侯玹也当没注意他娘忽地转的话音,依旧没脸没皮地笑道:“儿子马上都要娶媳妇回来了,娘还像小姑娘一样,哪家姑娘敢进门哦!”
侯玹说闹了几句,待哥哥弟弟一起齐了便一起退了出来,往书院去,路上大房十八岁的侯瑜对年仅十岁的堂弟侯玮说道:“听说你昨个见到姑姑一家,并不曾上前见礼?”
侯玮点头道:“是呀,第一次见,又不熟!”
侯瑜看着眸子黑白分明的弟弟,无奈地道:“你这话可莫在二老面前提起,不然可有你好果子吃,你要记住,姑姑虽远在仓佑城,咱们常年不曾见到,可是仍是血脉至亲,你待清蕙姊姊要像待府里的姊姊们一样!”
侯玮歪着脑袋,仰头看向身姿挺拔的大哥,嘟囔道:“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姑姑家那般远,十来年不见一回,人家怎么亲近!”
侯瑜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弟弟实是无法,只怪二叔常年在外游学,二婶又太宠爱这盼了好些年的男娃。
落后一步的侯玹,心里却被侯玮挑起了一根弦,连十岁的弟弟都知道姑姑嫁的远,两家不甚亲近,娘亲又何尝不知呢,与其说是她一眼相中了蕙妹妹这个人,不如说是,她相中了蕙妹妹身后入仕途的父亲和将入仕途的哥哥!
侯生玉对自个看似柔弱实则狡黠的娘亲,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昨日他见姑姑和蕙妹妹面上虽有几分连续奔波在路上的疲惫,可是眉眼间确是掩不住的见到家人的欢喜,他实不愿去算计一个将自家视为至亲的人,况,还是一个女孩子的姻缘!
被三房惦记着的苏清蕙,实也一直惦记着三房,陪着娘亲和外祖母说了一会家常,苏清蕙就摸到了三房找侯杨氏,一见面就磨蹭要讨一点舅母的面脂、口脂,侯杨氏最是灵透不过的人,看外甥女面上并未涂脂抹粉,便知道,这女孩儿是看中了她的面脂、口脂不假,却并不是为了自个抹。
一时也不拆穿她,十分爽快地将自个的螺子黛、玉簪粉、珠粉、桃花口脂,这些虽平常百姓家也不常见,但是作为仓佑城的知府家的小姐,苏清蕙还是见过一些的,所谓玉簪粉和珠粉也就是在平常用的香粉里加些玉簪花汁、珍珠粉罢了,并不足为奇。
侯杨氏见外甥女儿面上恹恹的,有些不起劲,这才笑道:“你个小妮子,舅母我一早就看出来,你是有来意的,来来来,舅母给你见识一点好的!”对身后伺候的丫鬟微微仰头,那丫鬟便去了壁橱里,没一会搬出来一个紫木匣子。
苏清蕙目中一亮,挽着侯杨氏的手道:“三舅母这果真有好东西!快给我瞧瞧!”
那丫鬟将匣子一打开,里头琳琅满目,红红绿绿的各色各式样的琉璃瓶子,上头还绘着好看的花纹,有红色的长春花,有卷发的美人儿,还有光着身子的小娃娃。
侯杨氏拿起一个椭圆形的粉色的琉璃瓶,轻轻用小指勾了一点,抹在苏清蕙细嫩嫣红的唇上,缓缓道:“这是用上好的脂膏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配上玫瑰花露,我们这里没有红色的玫瑰,和我们这里橙黄色的长春花差不多,要是兑点水,也可以当面脂用。”
苏清蕙见三舅母说的清楚明白,心下大喜,“三舅母会做这个不成?”
侯杨氏美丽的脖颈微微摇晃,“不是我会,是你三舅舅会!他说与我听的!傻丫头,告诉你也无妨,不禁这些,我这里还有许多脂粉香料单子呢,有些是你三舅舅出海觅得的,有些,是走街串巷兜售货物的时候偶然间得的!”侯杨氏提起夫君的心意,面上是掩不住的自得,都说她这般的美人儿嫁给一个商户真是憾事,可是,却不知,真是世人眼里瞧不上的商户,让她十来年如一日地自在愉悦。
苏清蕙看着明艳动人的侯杨氏,那微扬的下巴,那眼里藏不住的欢喜,十足一个被娇宠的小女子模样,心里竟隐隐有几分羡慕,轻轻笑道:“三舅舅真有心,怪不得三舅母看着比蕙蕙还要年轻,原来三舅舅也是使了许多力的!”
她何尝不知,一个女人的美貌,并不是靠脂粉就可维持住的,最重要的,还是人心!
第24章 月石
苏清蕙在侯府住了几日,总觉得三房的玹表哥看自己总是有几分奇怪,这一日苏清蕙从侯杨氏屋里出来,正准备回自个院子,不曾想,刚转过回廊,便见玹表哥半倚在栏杆上,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几日来的怪异感一时便更加强烈了。
侯玹在这处等了有几盏茶的功夫,见苏清蕙总算出来了,笑道:“等了蕙妹妹好一会儿了,我见妹妹这几日一直来三房问些脂粉事,可是想做个生意?”
侯玹目里清明,语气诚恳。
苏清蕙心下一笑,整个三房,估摸着除了峤表姊,都长了一双利眼不成,既被看出来,苏清蕙也无意隐瞒,笑道:“三舅舅还让我莫对旁人说的,我这还没开口,玹表哥就看出了,我这道行也太浅了点!”
侯玹扣着手上的折扇,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我这儿有一笔生意,蕙表妹何不入个伙?”
苏清蕙回了自个院里,还是没有缓过神来,竟不曾想到,玹表哥竟然比三舅舅还靠谱,她这边还在愁着门面,铺子,货物什么的,玹表哥竟然一力承担了,二人合伙,她出点子和银钱,玹表哥负责进出货,这铺子还没开起来,苏清蕙已然觉得自个是个甩手掌柜了!
绿意端着厨上刚炖好的燕窝进来,见主子坐在窗前傻笑,窗外柳絮翻飞,轻轻点点的像棉绒一般,将托盘放下,温声提醒道:“小姐,这里柳絮这般多,咱们得注意点,要是过敏就不好了!”
苏清蕙恍然没听见,抬头问道:“我那信筒寄出有几日了?”如若玹表哥帮助,她这边一回仓佑,铺面估摸都选好了,直接可以上货了。
那月石可得早点到才成。
绿意看着小姐这般发急,不由笑道:“小姐,我们来的第二日便送出去了,今个已有第五日了!”她分明见到收信人是程修的,只是主子不说,她们做奴婢的也不好问。
苏清蕙点点头,舀了一勺子温度正好的燕窝,细细品了一口,牡丹便进来道:“小姐,两位表小姐过来了!”
话音未落,侯峤峤便自个掀起卷帘进来了,找了个椅子坐下,便瘫了下去,长叹口气,“整日里在家闷着,人都要闷出病了!”
侯峦峦弯起一根手指头,轻轻地在妹子脑壳上一弹,嗤笑道:“想出去还不容易,蕙妹妹在这,想去哪祖母会不许?”
侯峤峤一听,立即从椅上蹦起来,“我咋忘了呢,姊姊,那我们带蕙妹妹去东阳街那边的书店去看看吧!我好久没有淘新的话本子了!”
三人去禀了侯老夫人,侯老夫人自是允了,点头道:“也该带蕙蕙去看看。”见外孙女儿,含笑应着,笑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东阳街的文昌书铺,是我侯家的产业”。
苏清蕙愣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想起来,她外祖家是江陵的书香门第,不光是外祖、舅舅和表哥一直在江陵书院教书,更重要的是,侯家管了整个江陵的书业,前世张士钊偶尔在她面前提起过,侯门书肆。
从侯府出去,穿过一条巷子,两条街,便到了侯老太太所说的文昌书铺,五间门面,一间纸墨笔砚,另四间都是各式各样的书,苏清蕙仔细看过去,发现一间是识字科举所用的《三字经》、《百家姓》、《诗》、《书》、《易》等,一间是诗词类的,还有一间是杂学,末了一间,竟是各种话本子,有游历、才子佳人、神志鬼怪。
侯峦峦笑道:“这只是铺面,后头还有栈房和作坊,许多书都是我们家自己雕版,这是总店,江陵其他地方也有分店,但都是没有这儿大!”
“那,我是不是印些书带回去?”苏清蕙扭头问道。既是自己雕版,那她要印什么,是不是都可以,看着已然趴进话本堆里的侯峤峤,苏清蕙心上忽然有些小小的雀跃。
侯峦峦沉思片刻,柔声笑道:“想来蕙妹妹要印些什么,应当是可以的。”
苏清蕙忙道:“不多,不多,就是印一些书皮子,再装订在一些新奇的话本子上就可以了!”她是想把小白当脂粉店的徽记的,又漂亮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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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程府外,守门的远远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便向东边看过来,过了不一会,果见自家少爷骑着棕红色的千里马过来,忙打开了大门。
守门的牵过门,老管家福叔便上来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这一回您足足去了五天呢!”
程修淡道:“这一回那山匪狡猾了些,破费了些气力,福叔不必担心!”
福叔叹气道:“要是老爷夫人在,哪舍得少爷去……”想起少爷不喜听这些,福叔又忍住了,转话头道:“管三先生那边派人传话来,说请少爷回来了过去一趟!”
一听管三,程修就有些烦躁,咬牙道:“那人还有完没完了!”深深吸了口气,拧眉道:“说吧,这回又是哪家的小姐?”
“是刘将军家的嫡小姐!”福叔也是有些发愁的,少爷今年都已十七了,隔壁陈家的少爷连娃都有了,少爷这姻缘,连个眉目都没有,每回这管三先生选的小姐都是极好的,不是知府家的小姐,便是将军家的小姐、督察御史家的小姐。
福叔眼瞅着管三先生都快愁白了头发了。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老人家不用管!”程修淡道。说着便快步往自个院里走。
“哎,少爷,前几日,驿站的送来了一个信筒,您看看!”
程修接过来一看,看着信筒下本该署的寄信人的那一角,不由眉毛一拧,“小白?”心上蓦地一喜,平静的声音有丝异样,“福叔,这是那日到的?”
“三日前,少爷!”
程修也不待和福叔多说,忙打开信筒,展开信笺,扫到月石,咦,蕙蕙竟要月石,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