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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冷昌修夫妇都是老实人,也不奢望过上富豪般的生活,因此,近来肖梅姑也时常在他耳中唠叨说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好。
“都说三岁定终生,怀瑾如今都七岁了,真不知如何才能将她重新教好?”论家教,冷家还未到这种地步,却是单凭冷昌修夫妇,估摸着是教不了这个女儿了。
他也清楚冷怀瑾的性子,面上虽是温温和和的,但骨子里却倔强的很。
自打开始酿酒之后,她做任何事都未与父母商量过。
“我倒是有个主意,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乌氏的眼珠子一转,欲言又止的看着冷昌修,似乎是捏准了他此时骄躁的心里,反倒扭捏了起来。
“夫人请说!”冷昌修哪里还顾及其他,一听说乌氏有主意,立马虑心的抱拳问道。
周夫人冲她点了点头,茶盏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后,接着乌氏的话道:“姑娘家最怕便是坏了名声,若是你家姑娘能与我家润芝做伴读,将来总会被人高看几眼,再说了,我们那里请了女先生,又有专教礼仪的嬷嬷,我向你保证,你家姑娘过去了,我必定将她教导得端庄贤淑,绝不会输给一些高门小姐!”
刘启山不禁拍手道:“妙啊,确实是个好法子!”
乌氏也笑呵呵道:“冷秀才,这般好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能错过,周家可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平日里都是当宝贝的养着,若是错过了,再想寻一家好人家做陪读,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呢!”
三人一唱一合的,竟将冷昌修唬得一愣一愣的。
然,他们说的也没错,若这事只是单纯的找个陪读,那么,周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周家世代书香,家中权贵不少,对周家小姐的教导自然也是精亦求精的。二来,冷怀瑾生在农家,若真想再进一步,确实应该寻一户好人家做陪读。
更何况,冷昌修此时仍旧沉浸在冷家铺子吃死了人的惊愕中。
整个头脑晕晕乎乎的,只觉得三人的话极有道理,半晌,他颤着手放下茶盏,双手抱拳,正要将这事答应下来……
“娘,今儿个怎的这么热闹?”楼阁外的长廊中竟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闻。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门外渐渐显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姿,他长身玉立,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连带着那对傲曼的双眼,也似乎灵动了起来,不似平日里的任性孤傲了,四下张望了一番,眼神落在冷昌修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却又微微移开,似乎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而泛出丝丝失落。
乌氏柳眉倒竖,今儿个她可是特意吩咐了家里的管事,必定要将少爷在外头拖上一日。
怎的,他这会儿就回来了?
刘景中意冷怀瑾的事,刘启山一直都是被瞒在鼓里的,若是让他那个老顽固的爹爹知道了,岂不是要怪极他们母子二人?
刘家人都将希望落在了刘景的身上,早前刘坤未生事之前,家中的生意都是不必他打理的,只由得他一门心思念书,将来好考取功名。
后来,刘坤摊上了那事儿,这生事自然也管不了了,刘启山便将刘景带了起来。
“景儿,你怎的回来了?酒庄里的事都忙完了吗?”乌氏有些心虚的立了起来,上前一步拉着刘景的手,示意他向父亲和姨行礼。
刘景平日在府里向来不讲规矩,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便在众人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表示理解他这性子的时候,刘景突的转过身,毕恭毕敬的冲冷昌修抱拳鞠了一躬,礼仪得体道:“冷叔,怀瑾没同你一块来么?”
便是一句话,已经将他的心思透露无疑。
自打上回出了那样的事,冷怀瑾受了重伤后,他一度无脸面见她,心里消沉了好些时日,原本打算过了这一段时日,待冷家的人差不多忘记此事再亲自登门道歉的,却不想,冷家居然还能上刘家来。
这让刘景的心里存了一丝侥幸。
或许冷家半没有记恨上刘家,他和冷怀瑾之间,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这样的想法,让刘景的心里瞬间转好,嘴角挂着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欣然微笑,看得刘启山夫妇直犯疑惑,连带着周夫人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妥。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周润芝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一张小脸已经吓得苍白,惊叫道:“娘,不好了,不好了,怀勤落水了!”
一行人都‘腾’的一声立了起来,震惊的看着周润芝,却也顾不上发生了什么事,便七手八脚的冲了出去,刘启山一边走,一边吩咐侍候的下人赶紧下山去打捞。
虽说冷家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人家的姑娘屡次在刘府上遭难,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百姓都要暗骂刘家欺负人了,再说了,肖家如今可不是好惹的,惹急了肖睿,只怕御状都能告上。
因此,乌氏的脸也白了一大片,却是没有慌了手脚,而是冷静的问身边的周润芝:“润芝,你先别急,说说这是如何回事?”
周润芝的长长的睫毛已经眨出了几滴水雾来,她吓得一脸苍白,颤颤道:“我不过和她说了,想请她来我家做伴读,冷怀瑾听了很高兴,便应允了我要去划船的提议,怎知,她刚下了水,那船竟翻了过去……”
乌氏听了这话,已经在心中暗暗分析了一番,虽然周润芝极力的撇清自己的责任,但她还是耳尖的听到了那句“应允了我要去划船的提议”,这事是周润芝指使的,若是冷怀瑾有个三长两短,周家可要负全责。
刘家自然也撇不清关系。
便在众人急急忙忙想法子救人之际,只闻水面‘扑通’一声响动,水花四溅下,几名仆人吓得惊叫了起来,随后有人惊呼道:“二少爷,二少爷落水了……”
乌氏的心脏猛的一揪,手指几乎要插进掌心,脚步急促上前,便见刘景已然拖着目光紧闭的冷怀瑾浮出了水面,慢慢向岸边游去。
冷昌修急忙上前接应,将女儿被湖水打湿的小身子包在下人送上来的干爽衣裳里,手指不停的搓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眼眶红得可怕,嘴里不断念道:“怀瑾,快醒醒,不要吓爹爹,咱们以后再也不来这种祸根之地了,再也不来了……”
他将刘家比作祸根之地。
这词确实让刘启山大吃了一惊,却又想到上一回冷怀瑾受伤的事,一时之间竟也无从争辨。
冷怀瑾在父亲的搓揉按压下,嘴里呼了一声,吐出一口浑水,身子骨虚弱的颤抖了两下,而后轻咳了两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长长的睫毛冲着父亲眨了眨,俏皮的表情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快请大夫!”乌氏呼了起来,一众伺候的下人惊慌失措的乱了阵脚,场面乱成一团。
若说上一回是意外,那么……这一回冷怀瑾的落水,却是与刘家的疏忽有着抹不掉的关系。
这下水划船的事,通常都是由下人去做的,怎的会让一个客人去做?
“不必了!”冷昌修见女儿冲自己眨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便知道女儿已无大碍,但又不好发作,只得扬手故作愤怒的喝道。
乌氏惊了一跳,却也知道这一回是惹恼了冷昌修了,便也不再作声,将目光投向了刘启山。
今儿个这事,是刘家将周家请过来的,明面上是给周润芝找伴读,但实际上,她是想收住冷怀瑾,眼看着冷记酒楼的酒水品种层出不穷,乌氏便也知道,她手中还捏着不少价值连城的方子。
既然冷家不愿屈就女儿给刘家做妾,但总归要给周家几分薄面吧?
周乌氏的脸上更加的不好看,偷偷将周润芝唤到一边,严励的教导起来,这人还没请到,已经险些丧命了,绝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因此,周乌氏心里也打消了请冷怀瑾做伴读的想法。
刘景气得将下人狠狠的数落了一顿,每人给罚了二十板子。
“冷叔……”他自知与冷家的关系,再一次僵化了,因此,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定定的看着那张已近苍白的脸,好些日子不见了,她又长高了一些,似乎眉宇间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察觉出来,这便是刘景心中的秘密。
良久,见冷昌修未搭理他,他只好退至一边,模样沮丧,便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而这时的刘启山,也注意到了儿子的变化,他神古怪的看着乌氏一眼后,便上前劝周乌氏,总算将人给劝住了,周润芝却是哭得梨花带泪,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的一桩事,竟又被搅得一团糟了,于刘启山来说,无非是脸上无光,心中忧闷至极。
便在这时,冷怀瑾挣扎着自冷昌修的怀里钻出来,脚步还有些虚浮的冲周乌氏行了一礼,道:“周夫人,这不是周小姐的错,该怪怀瑾手脚不灵便,既是要做陪读,怀瑾便该为小姐承担一切,还请夫人责罚!”
她言语虚弱,说完这一番话,已是气喘不断,眼看着就要行不定,站不稳了,周乌氏忙上前一把将人扶住,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故嗔怪道:“你这孩子,倒是与润芝的性子相差无几,罢了罢了,我怕了你们了!”
那周润芝原本以为回到家中定要被家法责罚,乍一听见有人要替自己承担一切,不禁止住了哭意,拿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冷怀瑾。
她身边长期围绕的人除却下人,便是兄长们,极少有玩得来的女孩做陪伴,因此,这一刻,周润芝再看冷怀瑾,已是倍感亲切,就好似自己的妹妹一般。
却又因着她的成熟和稳重,而生出几分敬佩来,由着这种感觉,她破涕为笑,顾不得方才被母亲训斥了一番,跑上前便紧紧的抱住冷怀瑾,高兴道:“怀瑾,你真好!”
周乌氏见两孩子极为投缘,却也欣慰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刘启山夫妇却是不知如何设想,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冷昌修也想不到冷怀瑾居然会答应,这样的情景之下,无非是连拒绝的机会,也没给他。
倒是刘景,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
搓着手,杵在那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
秋葵树下,女子妩媚的身姿恬静而舒适的靠在贵妃椅上,单手撑着太阳穴,细眉轻挑,眼皮微微向下瞌起,好似睡着了,又好似在想心事,身上淡蓝色的白莲滚边裙摆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向上扬起,又慢慢落下。
姜婆子小心的伺候着扇风,眼珠子转了一圈后,这才将事情汇报了一遍。
“哦?竟有这等事?”听完姜婆子的话,年秀芝的双眼渐渐撑开,深遂的双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冷怀瑾竟也会失足落水?
在她的印象中,那丫头绝不是粗手粗脚的乡野丫头,不仅脑子灵光,手段也颇为狠辣,这次为周润芝请伴读,她倒也没指望冷家能答应,不过是给刘家敲个警钟罢了,竟不想,她到最后却是答应了。
“是啊,怎的就没淹死那丫头,可惜了!”姜婆子叹了一口气,嘴里凶光一露,牙齿紧紧一咬。
想起之前她被冷家的人捉住,而险些丧了命的事,她这心里便恨透了那家人,尤其是冷怀瑾。
若不是年秀芝心心念念想着冷昌修,她是如何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着什么急呢,冷家如今已不同往日了!”年秀芝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懊恼,是啊,若是一开始她便成功了,那么,此时,她应该是冷家果园的夫人了,待冷昌修中了举,她这身份也会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