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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男人都出去打散工了,前些日子又遭人打劫,几乎每家每户都受了损,眼看着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瘦个子抹了一把眼泪,看见前头跑过来的瘦巴巴的小孩子,忙伸手将其抱起来,指着他,便向冷家人介绍:“这个是我儿子,都五岁了,却长期吃不饱!”
冷怀瑾惊讶的看着那孩子,五岁了?个子却像是三、四岁似的,一身的破衣裳包不住浑身的骨头,见了生人只是畏缩的躲到瘦个子的身后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巴疤脸轻叹了一声,朝自家那岌岌可危的房屋望了过去,想到家里的老小好些日子都没吃过一口白面馒头了,这心里头是越发的不好受,故也开了口:“我们原本都是老实的农民,若不是那些没良心的劫匪将我们逼成这样,我们也不会动这种心思……”
是啊,百姓人人吃饱喝暖了,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打劫的勾当,下次若再遇上个赫惊鸿,他们岂不是要白白送了性命去?
“爹,娘,你们登记一下哪家愿意卖地,面积有多大,顺便再问问有谁愿意到咱们的果园里做工,工钱按外头的行情,一个子也不会少!”冷怀瑾深吸了一口气,行走间,已经将整个清河村的地形大概观察了一遍,发觉这个村子荒置的土地较多,真要利用起来,绝对比自己想象中的地方大。
略显稚气的声音洪亮的传入众人的耳中,带着一抹独当一面的沉稳。
立即让众人喜出望外,纷纷让出村子里的祠堂,搬出笔墨纸砚来让冷昌修夫妇登记。
一家人足足忙活了一个下午,才将村民要卖的土地登记了个大概,直到夕阳夕下,才坐上牛车返程。
冷家一行人见三房一家总算回来了,沈氏舔着脸迎了上去,问道:“昌修,你果真要买地么?你咋这么糊涂啊,如今的收成这样差,买了地也种不出吃的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银子?”
冷昌修脸色一白,想到方才被劫匪威胁之时,沈氏竟拿自己一家去挡刀,这心里已经寒了一大半,故面无表情道:“银子是怀瑾挣的,她愿意如何花,就如何花!”
一听这话,沈氏心里就不乐意了,这一百两自己没捞着不说,反倒被儿子当成外人一般数落了几句,这心里头是怎么也不痛快,故扯了嗓子骂了起来:“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就是活生生的白眼狼,有了银子也不知道孝顺父母,成天被媳妇、女儿指手划脚的,你就不怕传出去被禁了考科举的资格么?”
天熹朝重孝道,但凡不忠不孝之人,只要证据确凿,入仕者被罢黠官衔、经商者则被同行解约、务农者一世抬不起头来……
想来,沈氏这话是多狠,为了得到好处,居然拿儿子的前程来威胁。
也正是拿捏了这一点,沈氏越发的觉得冷昌修不可能背叛她,往后还不任她牵着鼻子走?
心里正得意的紧,却闻冷怀瑾一声冷哼传来,稚嫩尖锐的嗓音便传入了众人的耳中:“奶,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银子乡亲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是我冷怀瑾挣来的,我父亲身上连半个铜子都没有,你若是真要怪,就怪我好了……哎呀呀,怪我也不成,我既不是你的儿子,也不是你的女儿,隔了代的,朝廷可不管祖孙啊……”
她叉着水壶腰,柳眉倒竖,说起话来,牙尖嘴俐,配上她天生尖细的嗓音,真真是刺得人头骨发麻。
沈氏气得颤抖着身子,指着冷怀瑾怒道:“你个小贱蹄子,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反了天了……”
李氏赶忙扶住她,亦拿怪罪的目光瞧着冷怀瑾。
再看看三房一家,却是分毫没有上前给沈氏帮腔的意思,心里似乎都觉得冷怀瑾说的在理。
“奶,我是小贱蹄子?那您不成了老贱蹄子么?您别忘了,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啊,您怎的连自己也骂啊,我看您是老糊涂了!”说罢,嘴里轻叹了一声,眼风一转,骤然指向李氏,厉声吩咐道:“二伯娘,你还不赶紧扶奶进去休息,你是想看奶气死不成?”
明明是她骂了人,却反过来倒打一耙,将这罪名安在李氏的身上。
李氏被点了名,又莫名其妙的受了指责,心里也是闷着一口气,却又无从发泄,只得咬了牙将沈氏扶进了正屋去。
院子外头,前脚刚踏进门的赫惊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是人精变得么?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还有什么是她不曾擅长的,想到在冷家还要呆上一段时日,赫惊鸿原本的无聊和无奈,竟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兴致所代替,日子是越发的有趣了,他便要看看这丫头,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维护她的家人……
转眼间,到了年关,清河村的地契渐渐收齐了,地窖里的苞米酒也到了出窖的时候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飘了数十日,总算停了下来,这一日冬阳暖照,厚雪初溶,闭门数日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的探出头来,享受这难得一见的冬阳。
女人们开始打扫门前的积雪,男人们开始进城找散活维持家计。
冷怀瑾一家,却兴奋的打开了地窖的门,一股子不同于地面上的暖气扑面而来,淡淡的酒香伴着干燥的空气在众人的鼻间环绕。
冷怀瑾身穿花布小夹袄,头上围着红色的小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小的身子却仍旧止不住的发着抖,但她的心里却是激动的,这种酒水,是她第一回酿制,上一世,师傅虽然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她,但真正实践的经验却是不多的。
因此,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她心里也没个底。
若是这酒没有预想中的浓烈,那么她将会损失一大笔银钱,开了春,也就没有资金去买种果苗、请劳工了,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想到这里,冷怀瑾的双眼紧紧的闭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大步朝地窖里头走去。
昏黄的油灯下,一个个褐黑的酒坛子摆放整齐,是冷怀瑾所有的希望!
“爹,娘,你们试试这酒如何?”她正准备打开其中一坛的纸糊盖子,只闻身后一阵响动,回头一看,几团黑影嘶叫着直扑而来……
☆、055 酒香惹祸,兄长心狠
“快闪开!”肖梅姑推了冷怀瑾一把,自己却摔了一跌,此时再要逃已经来不及了,冷昌修将手中的火把往前一送,未将来人瞧真切,火把已经被人扑灭在地。
“绑了,动作快点!”急切的声音显然是被刻意压低了,地窖的门‘呯’的一声合上了,几条粗麻绳子捆在了冷昌修的身上,未待他喊出声来,一块破布已经塞上了他的嘴。
肖梅姑同样也被绑了起来,冷怀瑾和哥哥冷逸琛因为被父母护着,缩到了墙角,正要找地方逃出去,却被那领头的黑衣人一个石子打中后脑勺,冷逸琛闷哼了一声,立即就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两人很快就顺着动静找到了两个孩子。
动作麻利的将两人也绑了起来。
整个过程来得太过突然,几乎让人措手不及,冷怀瑾沉沉的呼着气,心里却五味陈杂。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知道她家的地窖里放了酒水,今儿个一早进窖的时候,院子的门明明是关着的,更何况,地窖入口隐蔽,外头是如何也发现不了了。
一个恼怒的念头涌上头心,冷怀瑾几乎尖叫了起来:“大伯、二伯,你们若是想要这酒水明说便是,何必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她原本只是猜测,但话一出,便瞧见那两团黑影浑身一僵,嘴里立即被塞了个严实,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黑暗中,酒坛子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地窖的门打开又合上,直到酒坛子被搬了个空。
“老三,你也别怪我们不念手足之情,若不是你对我们赶尽杀绝,将我们兄弟逼得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如此待你!”
冷昌修原本是不相信冷怀瑾的话,却是,那黑影搬光了酒水之后,故又返了回来,原先那低沉的嗓音变成了冷昌修所熟的嗓音。
真的是老大和老二。
冷昌达忙拉了冷昌盛一把,冷斥道:“你真是糊涂了,怀瑾那丫头诡计多端,方才不过是试探你,你怎的就暴露了身份了?”
他说的一点没错,这么黑的地窖里,加上他们又刻意掩饰了真声,勾了脊背,三房一家怎会认出他们?冷怀瑾那句话,不过是猜测而已,却将头脑一根筋的老大冷昌盛给骗着了。
“你怎么不早说,如今这可怎么办?”冷昌盛浑身一僵,惊慌失措的瞧了瞧黑暗中不断蠕动的身影,直怪自己没往深处想。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老二冷昌达眼中凶光一现,照着已经点燃的火把,往脖子上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他看了看四周围,到处堆放着干枯的稻草和苞米梗子,一些用来编制竹篓的小抽条也捆了好几捆,若是他们在这里放上一把火,想必是神不知鬼不觉,外头只怕也要等到人烧成灰尽了才能察觉出里头出事了。
再加上这地窖中藏了酒水,酒原本就是易燃物,他们留下几大坛子,再将地窖的门紧紧的锁上,三房一家便必死无疑了。
“这……”冷昌盛吓得脸色一白,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原先只想着占三房的便宜,却是没想过要对他们不利啊,毕竟是自家的亲兄弟,之前虽然分了家,但这份亲情总归在的。
更何况,冷昌盛没本事,自打肖家成了器候后,他便整日里打着三房的主意,期盼三房能看在兄弟的份上给他谋一份好差事。
“大哥,你好好想想吧,老三一家原本就跟我们生份了,眼下又知道咱们抢了他们的酒,你说他们出去之后还能饶过我们?”
冷昌达见他吓得脸都白了,已是恨铁不成钢,脸上凶光一现,低声威胁起来。
这可是让三房彻底消失的绝佳机会,虽说那人要的只是肖梅姑母子的命,但眼下的事已是身不由己了。
“二弟,不会出麻烦吧?”冷昌盛心里已经打起了鼓,却又觉得冷昌达的话也不假。
早前,冷昌修一家已经对他们生出嫌隙来了,这段时日就连肖家都不待见他们,若是再闹出这抢酒的一出,只怕他和冷昌达都要被告上官府去了。
若是以前的冷昌修,他们是毫不担心的。
但自打冷怀瑾落井那回之后,冷昌修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没那么好拿捏掌控了。
再加上冷逸琛的病也渐渐好了,三房又恨透了将冷逸琛害成这样的李家……
这么想着,冷昌盛似乎也动摇了起来,握着火把的手紧了紧。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冷昌达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发狠的瞪着黑暗中的三房一家,开始将一些木条和稻草往他们身上堆。
冷昌盛怔愣了一会儿,也急急忙忙的上前帮忙去了。
“唔唔……”冷昌修气得在地上打滚,肖梅姑也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冷逸琛尽力的护在妹妹的身前,若是这一天真的是他们三房的死祭,他们都恨极了这一家人……
“轰……”的一声,火把刺眼的光在晒得干燥的稻草堆上轰然绽放,原本黑暗的地窖里瞬间便如同火山爆发,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跳跃的火苗中,冷怀瑾双目森寒的瞧着那两个可恶的身影!
等着,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056 逃离火海,沈氏救人
“唔唔……”随着那两个身影在地窖口消失,从地窖门中蹦射进来的最后一丝亮光也随之附灭,悉悉索索的锁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