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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念平静下来,盯着他说:“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彻底疯了才好?所以天天让人看着我吃药?要真是这样,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余行钧收了笑,绷着脸暴怒:“你他妈发什么神经?胡言乱语!”
她却笑了一下,坐起来淡淡地说:“你装什么啊……我就是脾气太好才受你的窝囊气……我这次不想回去了,想留在山里面住……我想李嫂了……”
“你病还没好,这里医疗条件跟不上……你想李嫂就不想我吗?”他停顿了一下,说出来后面的话,同样是情话脸上却不是一贯的轻浮。
吴念期期艾艾地说:“那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吧?我去精神病院,我不怕,你让他们把我关起来吧……”
余行钧胸口起伏,咬牙说:“送什么送!你现在不是好多了?你他妈真会想!我什么时候舍得……”
“住你们家我一点也不开心!只要是僻静的地方都可以!我想无忧无虑、轻松一点……余行钧,你要是不强迫我,我还能忍,我现在忍不了了……你饶了我吧……”她打断他的话。
“你他妈怎么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你是我老婆……你是不是忘了?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过啊,呵——”他被气的不轻,说到最后开始自问自答。
吴念脸色更加苍白,垂下眼不作声。
余行钧跟她僵持不下,克制了好半天脸色才缓了缓,犹豫片刻试探着说:“吴念,你别总是生活在过去成吗?”
他鼻子有些发酸,狠狠地说:“没了儿子我也难受!我不是你想的铁石心肠!你都不知道我多希望你好!吴念,你什么时候睁开眼看看身边的人?”
吴念身子僵住,幽幽吐了口气,脸上表情换了几换,眼神开始浑浊涣散,皱眉说:“我儿子好好的,你干嘛咒他们……”
余行钧盯着她看了几眼,心里头慌乱烦躁,反应过来之后赶忙岔开话题:“你刚才说想李嫂,那明天我带你去看李嫂怎么样?去吧去吧,我不拦你了,我这几天公司没事,正好陪你住几天……”
她愣愣地坐了好久,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慢悠悠地从床上跳下来,原地转了几圈,余行钧伸手去拉她,没想到她力气奇大竟然拉不住。
她一手抱胸,表情逐渐焦虑起来,另一手伸到嘴边,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啃拇指。
余行钧只觉不妙。
她扶着额头思索,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红着眼睛自言自语:“儿子~儿子呢?我儿子……我儿子……儿子没了……我儿子没了……”
她跑过来拉住余行钧:“我们的孩子没了……行钧!因为我,因为我……我知道你们都怨我,我也恨我……”
说完哭起来,抱着被子遮住自己,余行钧去拉,她就害怕地往后躲,好像他是毒蛇猛兽,要过来咬她。
余行钧哑着嗓子一个劲儿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提!我不该提……我不怨你,我从来没怨过你……”
她什么也听不进去,抱着被子歇斯底里地哭。
余行钧看不下去,掏出来手机给于姐打电话让她送药。
余母和于姐赶紧从隔壁过来,就瞧见棉被床单摊了一地,一个坐在床上哭一个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
余母听着哭声只觉得焦头烂额,走过去问余行钧:“念念这又是怎么了?这几天不是好多了吗?”
余行钧什么也没说,留下她一个人哭闹,拾起外套踉跄着跑出去了。
第30章
吴念折腾到很晚,余母跟着累的不轻。早晨还在贪睡就被电话吵醒。
“她怎么样啊?”那边直截了当地问。
“你昨晚大半夜跑去哪了?一夜也没回来。”余母掀开被子坐起来,语气满是担心。
“我没事啊。”
“现在在哪呢?”
“公司呢。”
余母顿了一下,火气更加旺盛了。。
“大半夜开车走山路回去了?你还要不要命了?有你这么大胆……”
余行钧赶紧打断她解释:“没有的事……我今早回的公司。”
余母拿起来手机看了看,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才七点半啊,一夜没合眼?年轻人身体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吧。”
余行钧在那边没否认。
“……念念没事,昨晚吃了药就好多了,她这病不就是这样嘛,情绪稍微照顾不到就发病,之前也是这个样……妈倒是担心你,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你看,念念的病不少花钱,妈又得靠你养,孙子那边也得靠你,你可不能天天穷折腾,你得想得长远一点……”
余行钧放下心来,知道老太太这架势是准备大早晨唠叨个没完,只好歪头夹住手机,心不在焉地翻看昨天积压的文件。
那边说一句他就低声“嗯”一句,至于具体说的什么自然是没上心。
“你好好听我说什么了吗?”
“嗯。”
“嗯什么嗯!我刚才说什么了?”
余行钧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说:“您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真理,都是教科书。每天听您耳提面命地讲几句话我这立马精神抖擞了,简直犹如新生啊。”
余母被这贫嘴逗笑,心情立马松快了许多,又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才挂了。
余行钧收了手机忍不住摇头笑。过了半支烟的功夫,秘书敲门进来催促,说是会议时间到了,又说下午有刘总项目启动的剪彩仪式,前两天请帖就送到了,特意邀请余行钧参加。
一到年关会议就变得千篇一律无趣得紧,先是各部门经理简单总结了下过去的不足,又是集体讨论计划了未来的发展。临散会他照例说了两句鼓励的话来调动员工的积极性。
散会结束带着刘秘书从会议室出来,进电梯的时候迎面撞上董助理。
其实董助理虽然叫董助理,拿到的却不止是一个助理的薪水,因为余行钧在深圳刚创业时也是他跟着,打那时候叫习惯了称谓就没改,公司里的也跟着这么叫,不过除了钱拿得多他管得事也多。
他瞧见余行钧就赶忙摆手,走上前递上来牛皮纸包装的一沓东西,吐了口气说:“正找余总呢。”。
余行钧说:“什么啊?”
“都是得你签字盖章的合同。”
余行钧扫了一眼,斜着头看他,眼里有些疑问,问他:“这不是应该陈总监负责的东西吗?她呢?”
“度假去了啊。”
“度假?”
“也不算,一日游。”
余行钧漠不关心地“哦”了一声,接过来文件下了电梯。
董助理跟在后面,进了办公室又说:“我还以为她跟你一块去的呢,感情真是她一个人去了,昨天给我说我还没当真……心也够大,真把儿子留家里跟着保姆,幸好你在,不过你俩都是很放心儿子的人……对了,你怎么不声不响回来了?不是打算多休息几天吗?”
“思来想去还是钱跟我比较亲,大冷天的没什么好玩的。”余行钧漫不经心地说。
回答完这个问题还不忘纠正他前面的话:“什么叫我俩都是放心儿子的人?我操心儿子的时候还得通知你一声啊?我儿子我肯定比你上心吧?”
他打开牛皮纸袋把文件掏出来,涉及到钱的东西肯定要仔细,就算再信得过的人也不能随便签字盖空章。
见董助理在一旁站着不走,他皱眉说:“等着用?”
董助理摊摊手说:“不等着用,本来觉得你不在公司,正想拖到下周再说呢。”
“那你回去等着吧,等我有心情细看了再说。”余行钧收了文件放在一边。
董助理说:“那我先出去,你也别太着急,省的下次还得催。”
余行钧没说话,等到董助理带上门,他闲来无事抽了根烟,抽烟的时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是真要说哪里不对,一时也想不起来。
下午去工地剪彩,剪彩之后自然要有应酬,酒桌上把酒言欢,到了晚上七点多才散场,余行钧看了看时间,没想到比他预想的早了不少。
从酒店出来见一阵北风迎面而来,余行钧直觉得一股寒气钻到怀里。
外面天色异常灰暗,竟然是满天一色的阴云,空气也变得比较浑浊。
刘总说这天可能要下雪,让大家赶紧回。余行钧跟他客套了几句就上车了。
他就近住到一处闲置的房产,实在不想回老太太的那边,况且,现在一家子除了他都去巨县旅游了,他回去了也见不到个人影,那边是个小型别墅,有小院有花园,地方比这边的公寓自然大,可是地方越大越显得冷清。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特别害怕清冷,越闹的地方越让他心安。
洗完澡上了床才又想起来董助理的话,一时间有些担心儿子,下了床从裤兜里摸手机,摸出来手机没有找联系人直接快速按号码。
“爸爸!”那边很快接了电话,语调有些欢快,脆生生地喊他。
余行钧一扫整日的阴霾,柔声说:“儿子,你干嘛呢?吃了吗?”
“吃了,吃的肉肉,有阿姨做肉肉……”
他笑问:“什么肉?”
“牛肉,好吃是好吃……塞牙!”
“谁让你牙缝这么大呢,乖儿子……”他又笑了笑,想了想随口问他。
“你妈呢?”
“妈妈出差。”那边孩子委屈地撇撇嘴向余行钧告状。
“去哪了?”
“不知道,不记得了……”他说“不”的时候发音还不太准确,就像没有门牙漏风地感觉一样。
余行钧心里头不□□,董助说去一日游,儿子却说去出差,要真是出差公司不会不提前安排,他也不会不知道,反之,要是去旅游她更不会不带上孩子。
想到这里心里头“砰砰”地极速跳了两下,他坐起来走到窗口耐心诱哄说:“把手机给阿姨,爸爸有事问阿姨。”
“不要,烁烁还没有跟爸爸说完话。”
“乖儿子,问完事咱们再说话成不成?啊?明天去看你,想去哪玩?你说去哪就去哪。”
“嗯……嗯……让我想想。”
“那你先想着,给阿姨听电话,好儿子,快去找阿姨,让爸爸看你跑得快不快。”余行钧边笑边说话,等他的空档打开了玻璃窗,外头开始飘雪花。
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颇有一些看头,就连他这种不懂情致的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孩子又好哄骗又识逗。余行钧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听见那边“咯噔”“咯噔”地小跑下楼声,紧接着传来烁烁喊阿姨接电话的声音。
没多久那边说话,是个温柔地女声:“余总?”
“你家老板去哪了?”
“陈女士啊?她出门了,说是最近心情不好去旅游散心啊。”
“去哪了?”
“这个我找不清楚,听说是滑雪?”顿了顿又不确定地说,“下面哪个县里头吧,她说了一句我也没当回事,实在记不得了……”
余行钧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出了一手心的汗,清了请嗓子才问:“巨县?是去巨县了吗?”
“是吧……”那边的声音有些犹豫,半天又说,“好像是这个名儿,听陈女士说那边刚开放了个度假村,她要去泡温泉……”
余行钧“咔”地挂了电话,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这会子哪还有以前的稳重冷静,来回踱了两步才想起来对策,赶紧拿起来衣服就往身上套,短短几分钟穿衣服的功夫就急出来一脑门子的汗珠儿来。
衣服穿好连外套也没穿,拿着车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