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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蕴和表情平静,不似说笑:“买榴莲。”
“……”
看他那架势,还真的要立刻去买了回来。
钟意急了。
“你回来!”
梅蕴和一声不吭,折身回来,键盘放在地上,啪的一声跪上去。
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嗯,跪的姿势很标准。
钟意都被他弄懵了,反应过来之后赶紧伸手拉他:“你起来,被人看见多不好啊。”
梅蕴和看着她。
她小声说:“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呢。”
钟意的手一拉,梅蕴和就顺势搭着站了起来,轻声问:“不生我气了?”
钟意点点头,又摇头,嗓音清清亮亮:“我们还是分房睡,明明走之前说好的。你当时说可以接受暂时分房。”
——这是新账清了,旧账还在呢。
梅蕴和抵着门,拎起来那个立了大功的键盘,挨着门框,防止钟意真把他反锁在门外。
为了能顺利进卧室,他真是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梅蕴和指着她的肚子,笑眯眯地说:“但我听见小雪说,她想让爸爸陪着妈妈睡。”
钟意一愣:“小雪是谁?”
梅蕴和含笑说:“梅清雪,给我们孩子取的名字,你觉着好不好?”
第52章 夜
钟意一巴掌拍掉他欲兴风作浪的手,掷地有声:“不好!”
可惜刚刚没有坚定下来,叫梅蕴和进了门;这时候再赶他,就不那么方便了。
钟意想推他出去,可惜她力气小,梅蕴和又岂是她能推动的?
反而叫梅蕴和攥住了手腕,他耐心地哄:“别闹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孩子不仅成了她的挡箭牌,还是梅蕴和的。
钟意闻言不再挣扎,可是嘴里还不忘呛他:“这时候说不定只是几个细胞而已,小小几个,这么担心做什么。”
倒不再推拒他了。
梅蕴和松开她,瞧见她发丝有点乱,有一丝沾到唇上,便伸手给她掖到耳后,柔声问:“还生我的气?因为宋文典?”
钟意说:“才不是,我才不会管你和她之间的事情。”
一连两个“才”字,还是把她的小心思给暴露出来。
话出了口,她也觉着自己有些不对劲——明明知道都是正常的,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当初宫繁耳提面命,让她提防着点宋文典,那时她对梅蕴和没多大感情,自然也不以为意;可如今,情愫渐生,钟意才“好好”地体会了一把,醋意横生的感觉。
钟意咬咬唇,仍是要赶他出去:“你走,我要洗漱睡觉了。”
梅蕴和无赖一样,抱住她,笑:“一个人睡觉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
说着,他又捏住她的腰,恶趣味地戳了下,钟意缩了缩。
梅蕴和给她轻轻揉着腰:“这么多天也累了吧,今晚让我好好伺候你。”
钟意的手搭在梅蕴和肩膀上,犹豫了一阵子,问:“你和宋文典见面,真的只是工作需要?”
梅蕴和坦坦荡荡瞧着她:“是。”
钟意相信梅蕴和,倘若他与宋文典真有私情,也不会等到如今了。
钟意话放软了声音:“医生说了,前三个月必须谨慎点,不能……”
听她这么说,梅蕴和就知道小姑娘被自己哄好了,捏捏她的小手,低笑:“我心里有分寸。”
钟意松了口气。
半哄半诱地跟他进了浴室,她总算明白了,梅蕴和心里的“分寸”。
临阵退缩是不成了,钟意一张脸红彤彤,手心也都是红的。
……
次日,宫繁就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看钟意了。
在霞照市的那次,钟意没打通她的电话,下午时宫繁拨了回来,倒也没什么,只是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自打钟意与梅蕴和结婚以后,宫繁过得可谓是春风得意;落魄时候对钟意的尖锐言词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又变成了那个端庄的钟太太。
钟意并不在乎。
宫繁早些年嫁给钟徽时,也不是多么情愿;钟徽性格木讷,耳根软,又没有特别出众的才能,并不是宫繁理想中的良人。
但她还是遵循父母的意愿,嫁给了中华,两年后,为他生下了女儿钟意。
先前钟徽公司还行的时候,夫妻俩感情虽然不是多么和睦,但也不会争吵;相敬如宾,是他们二人婚姻最好的形容词。
而宫繁早些年属意的那个人,一个才华横溢的清贫男子——
后来,出轨,家暴,虐待稚子。
钟意最后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是两年前,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散文家眠心坠楼身亡,疑是自杀。
那时候钟意还在上大学,因着眠心是陆林市人,又颇具名气;当天的日报上,特意为他刊登了一整版,详细介绍他的作品,以及他劣劣行迹。
而宫繁,细细看完报道之后,将报纸轻轻放在桌子上,波澜不惊,约人出去逛街。
不过,后来与钟意聊天的时候,宫繁只平静地说,以后钟意若是交了男友,就让家中长辈帮忙相看一下;宫繁认为,被小情小爱蒙住眼睛的年轻人,总会认不清实际。
大概因了当年这么一段往事,宫繁才极力地要求钟意嫁给父母都认可的人。
宫繁如今活了大半辈子,荣华富贵享受过,苦头也尝过,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唯有物质充裕才能保证生活最基本的幸福,至于情爱,倒是其次。
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不妨事。
所以她会极力撮合钟意与赵青松,与梅蕴和。
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哪怕最终成不了爱情,这样温和地生活,也是好的。
这才是宫繁不遗余力想给钟意灌输的东西。
当然,钟意如今和梅蕴和情投意合,也是宫繁很乐意见到的。
明明自己才怀孕不久,肚子上也没有起伏,但宫繁慈爱的眼神,让钟意觉着自己已经大腹便便。
宫繁叮嘱:“这几天虽然暖和了,但你也要多穿点,别着凉感冒。”
钟意嗯嗯点头。
“我带了点金丝血燕盏,你最好每周都吃着,”宫繁伸手,戳了戳钟意的肚子,缩回手,“对孩子也有好处。”
宫繁此生最怕衰老,注重食补,看女儿仍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一团少女气,没什么变化。
看来钟意在这里过的不错,没什么操心事,无忧无虑的,心态自然不会改变。
宫繁心里十分欣慰,笑着说:“怀孕生子是件大事,你要好好保养,不然以后脸上长了斑,肚子上起了妊娠纹,就不好看了。”
钟意这才惊醒:“长斑?长纹?”
“以后你房间里的护肤品、洗漱用品也都得换一换——”
“这个好像不用换,”钟意想了想,“前段时间,已经全换过一遍了。”
宫繁微笑:“那就好。”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依旧纤瘦娇弱的模样,皮肤泛着如玉的光泽——梅蕴和把她照顾的很好,如珠如宝一样对待着。
先前宫繁在外交际的时候,听人笑称往日冷面冷心的梅先生,结了婚后,脾气也温和了不少;有人夸宫繁,福气好,女儿模样好性子好,连女婿也是一顶一的好。
宫繁想,她总算是没有做错事情。
今天算是钟意的补休,宫繁留在梅家吃了午饭,和梅雍、梅存和一起。
梅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梅雍乐呵呵的,与宫繁聊天,请宫繁抽空帮梅存和安排个相亲对象。
宫繁自然满口答应。
虽说梅存和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但他的相貌和家世摆在那里,相亲对象倒也不难找。
梅雍也说了,没有别的要求,只一点,性格温柔些就可以。
昨天朱莉来闹的那一通,梅雍感到自己一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梅雍见惯了钟意的柔声细语,哪怕和梅蕴和闹脾气,也不会高声争吵、厮打。
这才是梅雍中意的样子,温顺,识大体,知进退。虽然工作上不一定多么出色,但一定会成为个贤内助。
昨天的朱莉就比较凶了,好好的饭,吃着吃着,一听梅存和要分手,直接一碗粥泼到他身上,扑上去就要打他巴掌。
偏偏还哭的稀里哗啦,边打边不停骂他始乱终弃。
把梅雍都惊着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凶的女人。
好不容易把朱莉劝走,当然,也许了笔分手费;梅存和有苦难言——这还没交往呢,何来的分手费一说?
等朱莉走了,梅雍自然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也不在乎梅存和如今身上带着伤了,拿拐杖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顿。
梅蕴和如今算是圆满了,他最出色的孙子,已经立业成家,再有几个月就要迎来第二个重孙。
只要再把梅存和的终身大事搞定,梅雍就没啥好操心的了。
下午送走宫繁,钟意困的厉害,回卧室睡了个午觉;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她恍然间置身一间漆黑的屋子。
钟意清晰地明白,自己是又做梦了。
屋子是旧式的平房,耳边隐隐约约有水往下滴落的声音。
滴答。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如同野兽。
钟意费力地想睁开眼睛。
但徒劳无用,她喘着,试图挪动手指。
宛如被沉重的物体压着,钟意甚至能听到自己手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话梅甩着尾巴从她脖子上蹭过去。
可就是无法睁眼,无法动弹。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钟意的手终于挪动了,她睁开眼睛,后背全是汗。
胸口还是闷,闷的她想吐。
钟意在床上躺了一会,才缓过来。
她心里清清楚楚,刚刚应当是被“鬼压床”了。
大概是今天早晨没有开窗户,房间里有点闷,才会这样。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慢慢地喝,一边打开手机。
短信是10086发的,出了月账单,提醒缴费。
晚上梅蕴和下班回家,钟意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只是做个噩梦就出动了心理医生,若是说了被鬼压床,梅蕴和会不会因此再去请道士法师过来驱邪?
那样的情景,单单是想起来,钟意就觉着好笑。
钟意原以为这次鬼压床只是个意外,可次日清晨,她又再次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还是那个小黑屋,滴答的水声……还有,女孩子的哭声。
断断续续的,嘴里像是塞着什么东西,呜呜咽咽,十分可怜。
身体下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哗啦啦地响;面前是一堆高高的纸板,摞起来,比人还要高。
哭声就是从纸板后面传过来的。
钟意绕过了那些纸板,终于看到了后面的东西。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妇人,手里拎着个鞋子,在打一个女孩;女孩手脚都被捆住,嘴里塞了块肮脏的布料,脸颊红肿,呜呜呜哭的可怜。
钟意后退一步,踩到一个塑料瓶,哗哗啦啦。
老妇人和孩子都齐齐看向她的方向,钟意骇然地发现,那个女孩子,赫然是她的模样。
……
钟意惊醒,一颗心剧烈跳动,仿佛随时都会蹦出胸膛来。
梦里面的惊惧尚未消散,她喘着气,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梅蕴和尚在沉睡之中,她枕着他的臂弯,闭了闭眼,蹭蹭。
又做噩梦了啊。
大概因为初醒,她对这个梦记得格外深刻;之前虽说也做过噩梦……但她其实已经忘掉梦的内容,留下的,只有恐惧。
钟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搂着梅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