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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人口一年比一年少,到了今年,官方统计上武陵的人口是四十万不到。实际上,人口不减反增,大概达到了六十万之众。但是,武陵县令不能跟朝廷说:其实我们县有三十万人受灾了。因为往年上报的人口数量可没有这么多。权衡利弊之下,他们只向朝廷要了十万人的赈灾款项。所以,粮食根本不够,也不可能会够的。
为了掩饰往年的贪污,今年,武陵县令就任由辖内的大批灾民饿死。账面上还做的一丝不苟,实在是很精明啊。她负手而立,满是嘲笑道:“何方圆,武长坤两个地方小官这般手段,不去工部做账房先生,真是可惜了人才啊。”
听完了,郑君琰沉吟良久。转而问道:“云缨,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
她自有一种从容的态度:“下官与乌信他交谈之后,便明白了。不过,我想朝廷多半不会管这多余的人口。”
她算是想通了:发现人口锐减的,应该不止自己一个。不过大官们管的都是如何争名夺利。至于平头百姓的死活,只要不妨碍到自身的利益,哪会有官员跳出来为他们说话。察觉到真相的人很多,敢出面说话的,一个没有。
眼前的郑君琰,不就是个案例。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喂,你比我早想到了吧。
最后,她说道:“请大人放心,我就是知道,也没那么伟大。敢明目张胆将此事呈现御前。”
郑君琰的目光扫过去:“陛下不想给国库增加什么负担。不过……十万人口的赋税……其中多半是米粮。十几年了,通过什么渠道……”
这才是她忌讳的地方——细细思量,武陵的背后,有一股强悍的势力在操控。然而,她甚至都不知道谁可以信赖。之所以告诉郑君琰,不过是因为郑君琰恰好对她有好感。可以利用一下感情这个筹码,保证个人安全罢了。
这么打算的她啊……真是狡猾极了。
☆、第27章 思念
黄花欲落,一夕西风。
与郑君琰坦白之后,云缨心里也就踏实了。
翌日,正好是农历十月。按照武陵当地风俗,这日,要将所收露水用于磨墨,书写咒语于红纸上,再贴在墙上。以此保佑来年没有蝗灾。这一日的祈雨祭祀,在东城的城隍庙里举行。一大早,便有当地的乡绅带领百姓祭拜了谷神。
云缨是晌午时分来的,郑君琰也跟着一道。
只见红绸带围成的场子里,一丛老百姓穿了戏服跳大绳。有的扮了女鬼,有的扮了灶公、灶婆、钟馗、财神……手掣竹技木锏,口中齐叫一些吉祥话。真是好不热闹。当地有名望的地主,乡绅将一把制钱撒出去,称为“花钱消灾”。
她没带钱,便向郑君琰借了十个铜板,也学着样子把钱扔进去。
接下来举行的是祭拜雨神共工活动。武陵旱灾已久,人们都说是天公降灾,便烹羊宰牛祭祀,以消天怒。她凑到前方观看,只见猪牛羊等牺牲,整齐地堆在祈雨台上。四五个法师手舞足蹈,举着桃木剑做法。
她从未看过这么盛大的祭祀场面,想挤到前面看个仔细。但人流推推搡搡的,一会儿找不到北了。正在犯迷糊,一只手把她捉了回去。接着,这手的主人围着她的腰,硬生生地把她拽进怀里。她仰头无奈道:“你做什么?”
郑君琰道:“别乱跑。”
“快放开我,这里人这么多,你注意点形象!”
“反正我们穿的是便服,哪会有人认出来。”他还是抱着不松手。
云缨真是无语了,这郑君琰不是她爹,最近看管她倒比爹还严厉。而且动不动搂搂抱抱,摸摸碰碰的,要不是她心志坚定,早就被他占了便宜去了。只要在郑君琰身边,总觉得这人是一匹饥肠辘辘的狼,压根就不是个人。
对,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下午的兴致,被寸步不离的郑君琰搅得一干二净。到了子夜时分便是“招魂”活动:千万百姓端着一盏灯,出门去沿路召唤。若是遇到风吹灭了火,便是召来了先人的灵魂。云缨和郑君琰虽然不是当地人,但是入乡随俗,也跟在队伍后面。
郑君琰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把风啊香灰啊,都挡住了。她揉揉了被烟火熏红的眼睛,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你想家了?”郑君琰回过头望着她。
“是啊。想爹爹,想奶娘,想陆哥哥,想夫子……夫子家的大黄狗。”正说着,走到了一个崎岖的山坡上,试了几次爬不上去,郑君琰笑着伸出了手,拉她上来。她继续说道:“也想芊芊……那你呢,你想谁?”
郑君琰笑道:“我想你。”
“我不就在这里。”
他捏了捏她的小手,目光却是飘到了远处:“可是还会想你。”
她忽然察觉一件微妙的事儿,问道:“你的家人呢?”但话音刚落,前面的人群忽然乱了起来。她差点被撞到山坡下,被郑君琰一把抱在怀中。有人惊恐的大叫起来“杀人啦”。这一叫,人群仿佛溃堤的潮水,东西奔走,没个头绪。
一个小侍卫折回来告诉他们:前方人群碰到了响马。这群响马胆大包天,冲进人群就抢妇女。已有官兵和响马打了起来。
“老罗呢?”
“罗统领在后面,属下已经通知他带人过来。不过青龙和朱雀总管在前方。”
郑君琰略一思忖,吩咐道:“让青龙和朱雀回来带云大人回县衙。我去看看。”
郑君琰要去办正事。她不敢耽搁,乖乖跟着青龙先回去。不过,转过身的那一刻,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说分明人就在眼前,也会思念。大概是因为……习惯他就在身边。
她回头说:“你多注意安全啊。”
郑君琰给她一个心安的微笑:“能伤到我的人,还没有出生。”
其实,她觉得自己婆妈。这不过是人家去打打架嘛。
郑君琰是谁,一品御前带刀侍卫!打架还会输嘛。若是他会输,皇帝早就死了。古人言:术业有专攻。她不把写文章当回事。觉得信笔拈来。人家郑君琰不把打架当回事,觉得和出门散步差不多。何必跨领域替他操个心。
……所以为什么,擦肩而过的瞬间。心,还是会小小地揪一下呢。
回去的路上,走入灯火阑珊处。渐渐地周围万籁俱寂,朱雀,青龙二人都停下了脚步。周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有些害怕,站在两人中间。青龙忽然低声道“后面有人,朱雀你保护云大人,我断后。”话音刚落,朱雀拉着她的手便跑!
记不清转过几个角落,跑到脚都酸了。朱雀才停下,却是转身拔剑出鞘。她这才看到——一丛蒙面刺客已将他们包围。为首的是那个蒙面的女刺客,一双眸子透着浓浓杀气——她认出来了,这是他们刚进武陵就遇上的那一伙人!
朱雀一边护着她,一边举剑,挽出漂亮而优雅的剑花,凌厉地刺出去,顷刻,四五名刺客毙命在地上。云缨被吓傻了,任由朱雀拖着自己,踩着血泊奔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她喘息稍定,转眼看到青龙走了过来。才放下心,却听朱雀说了句:“小驸马爷,对不住了。”接着眼前一黑,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云缨身在一辆马车里面。后脑肿了个包,意识还不太清醒。喃喃自语了一句:“郑大人。”却想起来郑君琰不在身边……缓和了半日,她才明白了眼下的情况:“劫持”她的是青龙和朱雀。听二人说:这是奉了郑君琰的命令,保护她安全出武陵。说是郑君琰接到密报,靖王派出杀手打算今天晚上将她灭口。
昨晚,朱雀,青龙护送着她逃离武陵。一路上杀手追杀不断,估摸着郑家豢养的死士,几乎倾巢出动。无奈之下,便把她敲晕,放在棺材里面。二人扮成哭丧的孝子,一路扶柩出了城门。前半夜,她不断地跑。后半夜的惊心动魄,睡着参加的。
云缨后怕之余,却是奇怪:既然郑君琰是郑家人,为什么和靖王作对呢?!莫非,郑君琰根本不是郑家人?那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更不明白的是——靖王为何对她的密信如此在意?她有分寸,关于武陵的人口真相,密折上并未提及。何况递上去之前,给郑君琰过了目,他都说没问题。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郑君琰之后对那信做了手脚,惹得靖王以为是她撕破脸要为生民请命。
那真正是高看她云缨了。
不过,郑君琰派了两个侍卫,随时救自己出武陵。凭着这份情谊,他似乎也不像是那种会陷自己于不义之地的人啊。
眼下,她唯独不想怀疑的,是郑君琰。
了解了当下的情况,第一个决定是——先回京城再说。何况,若是自己失踪了。芊芊会担心的。
坐在粼粼的马车上赶路。一路奔波,颠得厉害,屁股磨得实在痛,唯一的大氅又丢在了县衙。云缨只好以睡觉来打发时间。
不多日,便来到了京城的郊外。
离京城两个月有余。去了茶楼一番打听,便知那突厥的迎亲队伍已经来到了京城,二公主不日就要离京。还有一则消息,却是关于萧陌的:两个月前,大将军何谡带兵去江南平了韩王的乱。督军荐的是萧陌。她回来的这日,也是何谡凯旋归京的同一天。官兵暂且驻扎在京城三十里外的龙岗军营,离他们歇脚的地方不远。
既然这么巧。就不能让巧合无意义,她想先去拜访萧陌。反正,萧陌还欠她三个月的俸禄。跟青龙,朱雀二人一说,两人都表示没有异议。云缨便寻到了龙岗山上的军营。先递了名状,久等不到萧陌的回音。只好先在外边的茶寮休息。
也就是赶巧了,一杯酒下肚。茶馆外面走来一个熟人——太子少傅邱浩然代替萧陌出军营递交虎符与朝廷。回来的路上倚窗借光看文书,偶一抬头,看到她正坐在路边的小茶肆里。
“这不是驸马爷吗?”邱浩然打马下轿,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不通报一声?!”
云缨隐去了遇到响马的事情,只说先回来复差。想到郑君琰还未归来,便向老师问一问郑君琰的近况。
一杯茶下肚,邱浩然便打开了话匣子——三日前,陛下接到了郑君琰亲笔写的奏折。他在奏折里面说,武陵存在大量的未登记在案的人口,朝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忽略了灾情的严重,从而饿死了不少人。他在奏折中提议,将武陵的人口迁移到附近的乔平,陈塘,茂县,让他们开垦荒田,如此便有了长远的着落。
陛下拿到奏折后,更是大发雷霆。
☆、第28章 掉包
武陵的地方官员,居然瞒报了整整十万人口!
十万人,组一个小国足矣!
皇帝这回是动了真怒的。不仅下令斩首了武陵所有的县令,主簿,县丞,师爷。连当初保荐了武陵县令的吏部郎中和左都御史都被皇上罢免了。余下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员,人人自危。一时间,武陵成了大臣们最忌讳的话题。
云缨半晌才找回了神儿,问道:“那……靖王和此事有无关联?”
邱浩然长叹息一声:“靖王府的管家和那武陵县令有瓜葛。陛下知道后罢免了靖王修缮宫殿的差使。”又看学生闷闷不乐,安慰道:“小驸马,陛下心里清楚你的功劳。弹劾什么的不要管,翰林院和吏部这边会保你的。”
云缨拱手一辑,这台面的话她也会说:“学生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