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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渐渐起了一阵骚动,越来越多的人伸颈而望,不少人认出她来,不由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就连试剑台上正斗得难解难分的两名弟子,也不知不觉放下长剑,朝这边投来目光。
萧珩不敢出声,仍然怀疑自己犹在梦中。长书眼中若有流光闪动,凝视他片刻,微微笑道:“你这么快就来了?我本来说看完这一场,就去后山找你……”
萧珩呆呆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自己咬牙切齿道:“试剑大会,就这么好看么?”
长书垂眸一笑,低语道:“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反正你也跑不了……我既来找你,无论如何,也要带你走的。”
萧珩喉头哽咽,粗声道:“带我走,去哪里?”
长书抬起头来,清澈眸光中含着脉脉深情,一眨也不眨地瞧着他,“还没想好,不如边走边想……你要跟我走么?”
萧珩带着笑意的脸庞上有泪滑过,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那还等什么?”
他颤抖着伸出手去,长书眼底尽是温柔和欢喜,将手慢慢放到他掌心之中。
周围的窃语声越发嘈杂,萧珩置若罔闻,合拢五指,紧紧握住长书之手,携着她大步走下云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试剑台上,剑光重新闪动,台下的喧闹也逐渐散去,风过无痕,那紧紧相随的身影,早已融入苍茫云海。
是年,宁疏于《青锋稗史》一书中记载:“原北溪余孽玉归浓,于乙卯年三月,率众侵入青锋谷,青锋谷掌门明奕及诸位长老偕同全谷弟子上下同心,誓死一战,终将其诛杀于天极阵下,其中,尤以第二十六代弟子明玉、二十七代弟子宁疏表现出众,奋力拼杀,殊死相搏,方保得苍梧山立于不败之地。大劫过后,前任掌门韩嵩病势沉重,于该年七月,逝于归宇殿中……”
楼月娘合上书册,吃吃笑道:“师兄,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诛杀玉归浓,明明就是姐姐的功劳最大啊……”
两人此刻正坐在白云村内的小河旁边,宁疏衔着一根稻草,摊开双手道:“我又不是没问过她,她不要我写到书里,我自然要听从她的意思呀!你说,咱们后山里头埋着原北溪的地宫一事,难道要写出来广为人知么?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月娘杏眼圆睁,大声道:“那也不该如此抹杀姐姐和师哥的功劳,这不公平。”
宁疏身子一仰,平躺在草地上,不置可否道:“世间之事,哪里这么多公平?再说我这是《青锋稗史》,写的就是青锋谷之事!他们自己要远走他乡,又不算作青锋谷弟子,我写那么多干嘛?”
月娘不服,将书往他怀中一扔,“你掠人之美,还如此心安理得,脸皮真是厚!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做饭了——”
宁疏忙将那本《青锋稗史》收入怀中,嘻嘻哈哈跟上前去,一叠声问道:“做什么好吃的?给我留一些嘛,我好带上山去……”
红日西斜,洒落一片金芒,万里浮云之下,朗朗笑声传了开去,回荡在田野流水之畔,久久不曾散去。
三年后。
鸣洲境内的九蚣山上,粉红的梵天花开满山际,野菊璀璨如星,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红绿相间,生机盎然,已然褪去那丝神秘和荒凉。山脚对面的那处桐林也似乎更加茂盛,人来人往的渡口边,一行人马吆喝而来,到了一处凉亭外,止住马蹄。
数名锦衣侍卫,拥簇着一个服饰华贵的青年,来到凉亭之内坐定,一人大声问那河畔弯腰整理缆绳的船主:“船家,包下你这只船,要多少银子?”
那船主直起腰来,却是个脸庞圆圆,肤色微黑的少妇,她背上背了个两三岁大的孩子,那孩子伏在她肩上正沉沉而睡,忽被来人声音惊醒,不由哇哇大哭。
少妇十分不满,忙将那孩子抱在怀中,哄了几声,眼光朝那凉亭之内的华服青年一扫,不悦道:“你们要去哪里?去舟山么?”
那侍卫摇头道:“不是,我们要去上游的小壁山。”
少妇道:“你们去小壁山干什么?”
那侍卫怒道:“问这么多作甚?去还是不去?”
少妇朝凉亭一角努努嘴,道:“人家已经付过了船钱,也是去小壁山的,我已经收了人家的钱,所以不好意思,这船不能包给你们了。”
那华服青年转头一看,见凉亭的东角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皆是身背长剑,形貌极为出众,略一沉思,便向身边一侍卫使个眼色。
那侍卫走到那两人面前,将佩刀往桌上一搁,盛气凌人道:“我家公子乃西宿洲王侯华瑾钰,现下要包船,你们两人,坐下一班船吧!”
那女子杏眼桃腮,星眸一垂,也不动怒,只朝身边的玄衣青年道:“师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坐下一班船便是。”
玄衣青年点头道:“无所谓,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
女子听说,便对那少妇笑道:“船家,我们不妨事,你先送他们去吧。”说罢,又低声道:“师叔,他们要去小壁山,别是去找……”
玄衣青年悠悠道:“多半是了。反正他俩悠闲已久,咱们一会儿也瞧瞧热闹去。”
凉亭边的茅屋中,走出来个短衫男子,抱过少妇怀中的小孩,道:“花灯,你先送他们去吧,一会儿我送这两位客人过去。”
持剑的玄衣青年逗着那小孩,低声问道:“君兄,这段时日,去小壁山的人很多么?”
君无尘道:“越来越多了,不过萧兄很多时候都不在小壁山,大多数人去了,也只是扑个空。”
那一行人上了花灯的小船,一路逆流而去,半日之后,船行至小壁山脚,华瑾钰下得船来,命花灯在此等候,又问道:“船家,此山中有位铸剑高人,你可知道他住在这山中何处?”
花灯道:“就在山腰枫林谷。不过——”朝他打量几眼,道:“这位铸剑高人可说过,绝不会为王侯子弟铸剑,你即便去了,恐怕也求不着剑。”
华瑾钰神色倨傲,淡淡道:“那就由不得他了。”他领着众人走入小壁山,一路寻到枫林谷,却见小溪之畔的一座小小院落院门紧闭,冷冷清清,似乎并无人在此居住。
他身边随从道:“或许不是这里,公子,咱们再找找。”
华瑾钰瞧着院子角落中的一个剑炉,道:“就是这儿没错,在这里等等便是。”
他等了多时,连一只飞鸟也没见着,心下十分不耐,眼见夕阳西下,仍是一丝人影也无,他心头恼怒,忽的站起身来,扬声道:“把这院子给我拆了!”
众随从七手八脚,应了一声,齐齐挥刀而上,刚将院墙的木篱拆去,忽听一人笑道:“诸位且住手,听我说几句。”
华瑾钰回头一看,见一男一女不知何时已站在小溪之畔,便喝令众人住了手,对那男子问道:“你就是铸剑师?”
那青年男子一身天青色的棉布长衫,肩上挎着一个包袱,眉眼温质清朗,闻言摇头道:“铸剑师是我朋友,正好这段时日外出,这位公子是要找他铸剑么?”
华瑾钰道:“不错,他几时回来?”
青年笑道:“我也说不准,不如公子留下姓名,等他回来之后我转告他。”
华瑾钰哼了一声,道:“用不着,我过几日再来便是,你叫他好好在这里等着我。”正要悻悻离去,心中忽然一动,将那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你可别诓我,你真不是铸剑师?”
青年摊手笑道:“您看我像么?”华瑾钰见他年纪甚轻,温文雅秀,身边的女子一身荷色轻衣,更是弱质芊芊,的确不像是终日打铁挥汗之人,便将信将疑道:“罢了,十日之后,我定会再来,若还见不到他,定拆了他这座木屋!”说罢,冷笑数声,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萧珩放下包袱,走到木篱之内,扶起一根木头,摇头叹道:“求个剑也这么凶,若是真给他铸了剑,还不知会拿去干出什么事儿来。”
长书笑道:“反正咱们惹不起总躲得起,大不了换个地方住。你不是说想去海边走走么?”
萧珩道:“话虽如此,咱们住了这几年,一时要走,也有些舍不得。”
长书帮着他整理好木篱,又去屋中收拾了一会儿,出来问道:“我煮面条给你吃好么?”
萧珩正要答话,院外却有人高声笑道:“煮什么面?我这里有好酒好菜,去热一热便是。”
萧珩大喜:“师叔!师妹!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也刚回来。”
明玉伸头张望一阵,问道:“不是有人来找你们么?怎么,打发走了?”
长书笑着迎出门来,拿过他手中的酒菜,道:“暂时打发走了,不过说十天之后还要来,不给他铸的话就要拆了我们的屋子。”
月娘跟着她走进厨房,帮她在灶头上生起火来,笑问道:“那么你们怎么办?还要住在这里么?”
长书道:“到时候再说吧。你师哥舍不得这里,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来找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怎么传出去的……实在是有些不堪其扰,去别处避一避也好——对了,还是没有青樱的消息么?”
月娘摇头:“没有——当年百灵岛卿岛主说,他亲手在东海岸边放了青樱游海离去,这几年师叔也让各处的青锋谷弟子帮忙多多留意,尤其在东海岸边一带,可直到如今,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长书沉默一阵,叹道:“算了,反正依她那性子,也不可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月娘笑道:“就是,她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
内室中萧珩与明玉说了一会儿话,明玉忽道:“我上月带人整理藏剑阁东阁,你猜我找着了什么东西?”
萧珩慢慢抿着酒,也不说话,只微微一笑。
明玉拿过身畔长剑,掂了一掂,递到他手中,意味深长道:“我想了想,还是物归原主的好,所以特地给你带来了——对了,还有这本笔记。”说罢,又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册,放在桌上。
萧珩将那笔记收好,转身回来拿起那把长剑,轻轻将剑鞘拔开,凝目注视着玄暗古朴的剑身,长时间感概无语。
直到长书与月娘推门进屋,他方将剑收好,放在角落。
夜深人静,清风伴着虫鸣喧扰着夜色,长书安排明玉和月娘在东西屋分别睡下,轻轻进了里屋,伸个懒腰,将门关上。
她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拿了蜡烛到镜前,比划了一会儿,将一只青润剔透的玉滴耳环往左边耳洞穿去,弄了半晌不得要领,便将那耳环往桌上一扔。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按住她肩头,另一只手拿过桌上耳环,轻巧而又准确无误地替她戴上。
长书便去瞧那铜镜,一面看,一面笑问道:“好久没戴这些东西了,月娘刚刚送给我的,好看么?”
玲珑清透的青色水滴荡漾在她雪白的耳廓颈间,衬着漆黑的发丝,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萧珩手指托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认认真真道:“很好看,很衬你。”
长书转头,看见丈夫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恋慕,心头一甜,偎进他怀里,脸颊靠在他胸膛之上,隔了一会儿,低声问道:“还是回家好——我们真得走么?其实我也有些舍不得这里。”
萧珩静静拥着她,良久,缓缓道:“经过了这些事,我实在不想从我们手里,埋下杀戮的根源。叔父说过,剑者,可为正,也可为邪,善与恶,全在持剑之人的一念之间……话虽如此,可一把上好的宝剑,仍然免不了招来争端和祸害,区区一把宝剑,就有可能造成大片生灵涂炭,所以从咱们手里,再不要造出这样的祸源来。”
长书闭着眼,柔声道:“嗯,都听你的。”
萧珩沉默一会儿,道:“只是……咱们只用最平凡最普通的材料来铸剑,就算顶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