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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为何这么说!”周萋画朝陈氏方向靠了一下,还想再靠近时,却被陈氏一把揽入了怀抱。
就听陈氏淡淡说道:“因为董庸不是最适合你的!”
周萋画再次一怔,还未等她发问,陈氏就继续说道:“贵女的婚姻总是夹杂着一丝无奈,当年母亲为抵抗族人安排的婚姻,依然以离家出走为威胁,很庆幸,我遇到了一位开明的母亲,更庆幸我后来遇到了你的父亲!”
“我用我所有的赌注,换得留在你父亲身边,而他也始终带我如初!”
陈氏这话带着一股英雄就义的悲壮,但在周萋画听来却是分外的酸楚,陈氏在用过往的美好,在说服自己接受周午煜纳妾这个事实。
“那董四郎生的貌美如花,帝师府又是内宅凶险,母亲自始至终都不希望你去趟那浑水!”陈氏瞥眼看向被自己拦在怀里的女儿,“这样也好,没了又那董四郎的婚约,咱们再觅良人,终可以找到一个真心对你的如意郎君!”
“至于今上会不会真的赐你为公主对外和亲,我与皇后娘娘比较是同窗,待过些时日,我进京请求一番,和亲一事,自然作罢!女儿千万不要伤心!”
陈氏这番话一出,周萋画差点晕倒在她的怀里,敢情陈氏以为自己来找她,是因为被董庸退婚伤心啊。
她用力挣扎一下,从陈氏的臂弯里解脱出来,“母亲,女儿没有不开心,母亲不要放在心上!”
周萋画睡在内侧,蚊帐幔布没有放下,外间透过的烛光正好可以投在周萋画的脸上,将她的倔强跟不悲一览无余地投进了陈氏的眼睛里,这下换成陈氏一怔,“额,没有不开心就好,没有不开心就好!”
说完,陈氏竟然身子一滑,躺下了。
周萋画将陈氏那躺平的娇小身躯,忽而鼻头一算,纵使到了这个时候,陈氏首先想到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女儿。
周萋画顺势也躺下,她胳膊轻轻搭在陈氏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听说,今上给父亲赐婚了?”
“是啊,这样也算了了你祖母一桩心愿!”陈氏平躺着,淡然说道。
“可父亲说过,绝不会再娶!”
“这是今上下得命令,你父亲是不能违抗的,十四年前,他没有违抗,十一年前他也没有违抗,五年前他也没有违抗,在你父亲眼里,今上不止是主子,更是天啊!”陈氏转身轻轻拍打一下周萋画,“不用担心我,你成璧姨妈来,我是真心高兴的!”
周萋画努力瞪圆眼睛,但泪水却不争气地迷住了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说话。
却听陈氏在一旁,又说道:“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情愫,不是女人的美貌,也不是男人的地位,分分合合、恩恩爱爱,却如那生菜一般抵不过‘新鲜’一词!”
“母亲为什么这么说?”
周萋画不解。
“画儿,你从玉娘嘴里,听说了冬雪母亲的事吗?”陈氏突然话锋一转。
“冬雪母亲,是那位怡娘子吗?”周萋画不解。
“是的,是那位怡娘子,其实当年,母亲是与她一起逃婚的,母亲遇到了你父亲,她也遇到了她的如意郎君,只可惜这世间有些事都不能这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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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前奏
皇上赐婚周午煜、解婚约周萋画的消息,在翌日一早传回了侯府。
带回这消息的是不是周家的仆役,而是侍卫余崖。
三江院里的气氛比平日更凝重几分,院门守房的小厮垂首指引着余崖走向正厅。
正厅里,除去正北上位端坐的方老夫人外,侯府的各房各院都来了,除去还未归来的周午煜,还有在外做官的四房周午焕外,都出现了。
周萋画坐在陈氏身后的仔细瞅着厅堂里这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陈氏正对面坐着的那面若桃花的男子是侯府的二爷周午烁,也就是年氏的夫婿,周萋画的二叔。
周午烁跟周午煜的同年人。
周萋画觉得自己父亲就已经算是一表人才,俊美至极了,但与周午烁一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四十出头的周午烁,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竟比那年氏更有女子姿容。
三房周午焰与周午烁同是庶出,生母是一直在谧露庵修行的伊姨娘,却因两人自幼就生长在嫡母方老夫人面前,与那伊姨娘情分极浅。
三夫人刘氏刚有了身孕,为此老夫人专门让春露跟安置了靠垫,便特意恩准,若是累了可先回去休息,虽然老夫人这么说了,但刘氏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明明难受得很,却依然硬撑着。
在余崖把皇上的旨意里提到得两件事,禀告完后,周午烁开了口,“劳烦余义士千里迢迢回来通报,可兄长离家时。是带了府里的仆役,怎么他们……”
周午煜为避免再被人拿到把柄,这侍卫就带了余崖一人,其余的都是侯府里的仆役。
余崖抱拳作揖,“回二爷。是这样的!京城离着这有八百里之远,为避免出错,奉今上之名,周都护会直接接着陈家娘子,回侯府成亲,府里的仆役们。都留下接亲了!”
余崖面朝方老夫人,“余崖先行回来,就是奉都护之命来通报。若无意外,三日后,都护便会回府。还望侯府里做好成亲的准备!”
余崖的目光一直在老夫人跟周午烁之间移动,他很想转身看看周萋画,顾虑之下,却没敢转身。
老夫人听到余崖的话,眸光一挑,微微点头,“多谢余义士!”她说着抬手示意春露赐赏,随即安排道:“这毕竟是今上的恩赐。从现在起,大家都给打起精神来!”
说完这些,她特意看了陈氏一眼。却见陈氏自始至终都面含微笑,老夫人心中有几分诧异,原本的喜悦在看到陈氏的恬静后忽然变成了焦虑。
周午煜终于肯再娶了,这比较有了继承香火的希望,就算生出的子嗣不是嫡出,但毕竟也是周午煜的。只是皇上为什么偏偏赐婚的是陈成璧呢?
看陈氏脸上没有半点悲伤,莫不是这早就是她设定好的!
不对。陈氏若是有这种心思,也不至于会等到现在。难道是周修娴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搞鬼?
老夫人心里难免嘀咕起来。
这周修娴,便是娴长公主,方德昭与周修娴自年轻时就不合,但无奈周修娴是皇女,方德昭向来是敢怒不敢言,外加周修娴心里缜密灵活,在她面前,方德昭都是只有吃亏受瘪的份儿。
顾虑到娴长公主的存在,老夫人又思忖一下,看向陈氏,道:“虽然说这是今上赐婚,但毕竟是嫁到咱们侯府,规矩上还不能乱了,大郎媳妇,你与成璧本就是姐妹,这事,还是由你亲自操持吧!”
陈氏的心里早就如过油锅一般的难受,却时刻命令自己脸上始终都挂着微笑,听到老夫人的安排,她面含感激地起身,“是,母亲,儿媳定然会全力以赴!”
看陈氏这番表现,方老夫人更加疑惑,却只得说道,“要没什么事,就先散了吧!”她一撇头,看向周萋画,“画儿婚事,待过些日子帝师府那边有了行动,咱们再来商讨!”
周萋画于是也面带微笑,上前福礼“嗯”了一声。
紧接着,众人起身,目送老夫人离开了正厅。
这老夫人一离开,三房周午焕就搀扶刘氏来到陈氏面前,“嫂子,迎亲一事,若是需要银两,尽管开口!”
周午焕虽然才三十出头,但极具经商头脑,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因其经商门路的拓宽与项顶侯府有着莫大的联系,平日里这侯府里的红白喜事,几乎由他赞助。
刘氏出身一落魄书生家庭,娘家对周午焕的扶持甚微,两年前,周午焕突然心绪来潮,想把生意从洛城拓展到了京城,幸亏陈氏出面,让其兄定国公陈振海照拂,周午焕的生意在京城倒也如鱼得水。
年纪轻轻,更是一跃成为洛城首富,虽为庶出,在侯府的地位却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一席之地。
虽然陈氏因这子嗣问题平日深入浅出,但在这夫妻,对陈氏这位做事风格与其身份地位不成正比的嫂子,还是极其尊敬的。
两人知道陈氏虽然假颜欢笑,心里定然不好受,简单安慰几句,便以刘氏身体不适,匆匆离开了。
这周午焕一离开,周午烁夫妻便也走上前来,别看平日里年氏咋咋呼呼的,在周午烁面前,却跟那绵羊一般,她是个模样粗狂之人,这般温顺倒看上去有点诡异。
周午烁是侯府里唯一清闲的人,自侯府搬到洛城来之后,周午煜便给他谋了朝散大夫,有品阶有俸禄但是没有任何实权,在周午煜外出的公干时,负责江洛一代的公函,平日了也没什么事,就是赏赏花,斗斗草,玩玩鸟,清闲的很。
因其模样俊俏,举止风流,虽然身边已经妻妾成群,却仍时不时招惹一些小娘子。
每每这时,总会引来年氏的醋意大发,但年氏也不敢与周午烁发怒,那倒霉的就是那些小娘子们,前一刻还如花美眷,下一刻就被年氏挠了个满脸彩,轻则脸上落点伤,重则还有那打断腿的。
大溏朝,也算是民风开放,但因这点事被正妻闹上门,多数人家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当然也有那心气高的,想谋个身份,大吵大闹,弄到老夫人面前,却都落了个不受妇道,被送官法办,一来二去,周午烁勾搭的娘子不少,却没有那不知死活的想谋个身份地位了。
“新妇进门,乃是侯府大大事,嫂嫂辛劳,若是有什么需要某的,尽管开口!”周午烁伸手一作揖,扭身对年氏说道,“你平日无事,也可去嫂嫂那帮忙!”
“是!”年氏做温柔状,作揖起身,抬眸看向陈氏,嘴角上翘,“就怕是我这粗手粗脚,新妇又是跟嫂嫂一样是国公府的贵女,我去了尽给嫂嫂帮倒忙!”
年氏把“国公府贵女”咬字很重,她下颌微微晃动一下,挑衅意图明显。
陈氏抬眼看了一眼年氏,立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她看着周午烁,“多谢小叔,若是有需要,嫂嫂定然开口!”
“这就好,这就好!”周午烁虽然终日风流在外,却对年氏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他斜眼看一下已经长得出挑、落落大方的周萋画,想起刚刚余崖所言的解除婚约的事,怜惜地摇摇头,“嫂嫂,某还有事要忙,就先行离开了!”
陈氏盈盈佛礼没有说话。
年氏仔细盯着陈氏这荣辱不惊的脸,心中阵阵不解,看其身后那如猛虎一般一直瞪圆眼睛的周萋画,虽然还想挑衅一番,却又担心再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浅浅佛礼过后,便也随着周午烁离开。
“母亲,咱们也走吧!”周萋画绕到陈氏面前,先是轻语说话,而后才抬起头来看陈氏,这一看不打紧,却见陈氏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耳垂上挂着的那副银杏叶耳环,正随着她的浅笑摇摇晃动着。
周萋画猛然记起,早上梳化时,她特意让舒兰找来这副耳环,说着耳环是她在上花轿时,她一闺蜜特意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