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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花的肠子、肚子,流了一地。马路像下了一场血色的雨。暗红色的路面,十分刺眼。
一只胳膊、两条腿,朝不同的方向甩至一百多米。脑浆、血浆……溅满整个车底。
“太恶心了,简直是太恶心了。”他捂着胸口,一口吐了出来,尖叫道,“那场面简直比恐怖电影都还恐怖。我晚上只怕要做噩梦,完全不敢睡觉。”
当天下午3:00时,我们通过校园广播知道——被碾死的人是雪燕的父亲。
雪燕听着播音员病怏怏的声音,讲着交通规则。整个人瘫痪了。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大声痛哭。
撕心裂肺的声音,撕碎每一个路过的人的心脏。班上的同学把一道道同情的目光射到她的后背。
她站起身来,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去请假。
我们学校请假是需要家长同意之后,班主任才会在请假条上签字。并且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的管理。没有请假条,除了放学回家时,你甭想没有请假条,就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她的母亲在给班主任的电话中讲道:“让她好好上课。我和她弟弟去医院就行了。”
在上课的时间里,她呆滞的目光盯着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老师站在讲台上说得口沫横飞、激情四射。她一句也听不进去。眼泪夺眶而出,像是把整个身体的水分蒸发掉。
无法言语的心痛,无法言语的悲伤,在我们十六岁的花季。
☆、第十三章
忧伤形成了一道生命中难以跨过的长河。河里滚动的泪水化为刻在年轮里的道道伤痕。
当天下午3:40,雪燕的母亲与弟弟在去医院的路上,走过同样的斑马线时,一场车祸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上帝带走了他们的恨与爱。
把痛苦留下来,让雪燕承受。
学校在4:50知晓这个消息。
副校长在广播里粗暴地吼道:“停止上课,到体育馆集合。”
雪燕站起身,狠狠地踹了一脚椅子。把握在手里的书,朝桌上一摔。站起身来,冲出教室,不去体育馆,而是径直跑向门岗。
门卫在她身后边追边喊。
“站住!”
“哪个班的?”
“把你班主任叫来。”
……
她充耳不闻,继续朝前跑,迅速钻进一辆车里。
副校长在体育馆里讲到两件事:交通与捐款。
“今天下午发生了一场悲剧。”他吼道,“1107班的江雪燕的家人相继去世。是车祸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我坐在体育馆的观众席上,摸着冰凉的椅子,如坐针毡。班主任清点人数的时候,走过来问我:“江雪燕去哪儿了?”
我瞪着他,眼里冒着怒火,低声道:“去医院了。”
但心里又感激他没有批雪燕的假,让她逃过一劫。
班主任什么也没有说,表情看不出悲喜,无比镇静地走到前面去。
副校长他们一群人,在台上讲得口沫横飞,表情狰狞。观众席上的学生交头接耳。
“听说学校的南大门开了,所以江雪燕的家人才会在离学校不远的路口相继离世。”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没有发现我们学校的南大门平时都是关着的吗?”
“这两天因为要修葺围墙边上的花木,才把门打开了。马上就死人了。几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呀,真的太吓人了。我再也不走那个门出去了。”
“还好我平时都走侧门。”
“我也只走侧门出去。学校刚建的时候,风水先生说,南大门不宜开。并且在南大门正对面的大堂里立了一面很大镜子。站在镜子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门的模样……”
“真邪门。”
……
班主任走到后面“哼”了两声,马上鸦雀无声。
副校长在主持台上宣布道:“各个班做好这一次的捐款工作,解散。”
夕阳西落,南大门抹上了一层金色,天空满是云彩。师生们欢呼雀跃地走出体育馆。但,途经这座大门时,皱着眉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几天后,南大门关上了。
一个月后,南大门被一道围墙堵住了。
从此再也没有南大门了。
而,就在这一天的清晨,雪燕没有来上学。
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在她走后的第七天。我望着苏琪正站在人群中央,看英语学习报。走过去,突如其来地抱住她,痛声大哭。
她先是愣住几秒后,抱着我的头,平静地看着我流泪,把她的衣服弄脏。什么也没有说,任由我哭泣,不管周围的人群投过来怎么样目光,脑袋里装着什么猜想。
☆、第十四章
橙子伸出右手,拨动着她垂在前额的亚麻色碎发,轻抚着她陷入追忆往事的大脑,柔声道:“雪燕,别难过了。”
雪燕站起身来,握着我们的手,抬头仰望天花板,露出平静美好的笑容。
“我没事。”她说。
我移动一下左腿,突然,一股钻心的疼挤上头顶,一阵眩晕。
皱着眉头,蹲在地上,动弹不得,脸涨成了猪肝色。
橙子跳起来,指着我。
“你的脚怎么回事?”
“没事,被刀砍了。”
“被刀砍的?你最近得罪黑社会了?难道是欠高利贷了?”雪燕放大瞳孔,张大嘴巴,捂着脸,痛苦地哀嚎。
橙子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对她说:“嘉意的生活方式很简单,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雪燕把抱在怀里的枕头一摔,站起来,怒气冲冲。
“你什么意思?我生活就复杂了,就混乱了。十六岁就出来……”
……
我捂着耳朵,尖叫道:“你们俩别吵了。”
她们俩从小就经常吵架,吵过之后,两个人比谁都要好。
我告诉他们,是有一天早晨切水果时,刀从砧板上滑落,砍到脚的。
雪燕和橙子牵着手,倒在沙发上,摸着额头。
“你也太不小心了。”
“苏琪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把自己和苏琪绝交的这一件事情,告诉她们来龙去脉之后,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橙子靠在我的肩上,温暖的声音飘入我的耳膜内。
“你们都没有错。有些事,我们顺其自然,别难过了。”
“感情的事情,不好说。自己的人生,好自为之。”雪燕仰在沙发上,思绪飘向亿万年的星球外,一片虚无的表情。
到了第二天。
汽车呼啸而过,阳光把飞扬的尘埃镀成了金色,颗颗是飘落在空气中的肮脏的小分子。
雪燕手里拿着演出服,精致的五官配上完美的妆容。现在她是一只顾盼生辉、光彩夺目的孔雀。
我和橙子站在她身旁,完全沦为陪衬品。
她正赶着参加M城某电视台举办的一场选秀——《未来的大明星》。
从十六岁起,无论生活怎样的艰难,她仍会努力的去追求梦想。
“青春是用来逐梦的,方能无悔。”她在贴吧里这样写道。
雪燕在后台换好演出服,匆匆忙忙地登上舞台。台下的男观众向她吹起了口哨。有人在观众席上高喊道:“女神!”台下像炸开锅一样,水花四溅,从四面八方传来附和声。
她拿着麦,清唱着去拉萨旅游时,跟当地藏民学的民歌。
声音透彻、清丽、高远。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十分认真的听她演唱。一个个表情十分投入。
我在后台看到林子浩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以为你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呢?”
“我们公司是这次活动的赞助方。我过来看看。你的脚没有好,怎么也过来了?”
我指着台上的雪燕道:“陪朋友,她昨晚过来的。”
“她很漂亮。”
“还有一位美女呢。”我又指着坐在前排的橙子道,“她叫李橙子,台上的那位叫江雪燕。”
子浩牵着我的手,头顶上的一束顶光落下。他眸中温暖的光芒滑过我的脸庞,看了看手表,温柔地道:“嘉意,离结束还有一会儿。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我抱着江雪燕装衣服的白色袋子,与他一起走出活动现场,钻进车里。
车子开到一百米的距离时,响起一片尖锐的警笛声。
“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一出来,就碰到猫捉老鼠的大战。”
林子浩望着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警车,眉头深锁,表情凝重。
“我们可能就是那只老鼠。”
“你做了什么?杀了人?”我捧着自己的胸,作保护状,神情惊恐地盯着他,靠在车窗上,脑袋里想着各种豆腐渣画面。“不会绑架我吧。”想着想着,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他看着前方,翻起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我这里有镜子。你照照自己。我会绑架你?你要相貌没相貌,要钱没钱?切,我什么时候品味这么低下?”说着,他摇摇头,目光扫过我放在椅子旁边的白色袋子,伸出手,把它抓起来,放在膝盖上。
我反击道:“这只能说明你变态呗!”
他捧着胸口,表情像刚嗑下一只鸡蛋,十分震惊。
我正为自己说话狠毒懊恼时,他从白色的袋子中掏出几粒摇头丸和一小包白粉。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一袋白粉打开,面孔冷静得骇人。他用指尖轻轻地沾了一些白粉,闻了一下,然后用舌头舔。
他吐出一口水后,把它扔进袋子里。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臂。我听到骨骼清脆的咯吱声,仔细一瞧,整条手臂成了虾红色。
看到他眼中燃烧着怒火,我忍住痛,不敢出声。
“这个袋子是谁的?”他低吼道。
“不是我的。”我紧贴着窗户,惊恐地望着后视镜里的警车。
他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往车厢里一扔,斜起嘴,冷酷地笑道:“这衣服一看就不是你的?”
“你怎么知道?”
“我目测。”
“你?”我站起来,头碰到车顶,痛得我哇哇大叫。
“你以为你这么纤廋呀。这衣服你能穿进去吗?”他极其轻蔑地笑着,向我翻起白眼。
我捂着脑袋,突然眼泪落下来,哭花了精致的妆容。
“我不相信这是她的。”
林子浩看着我的眼泪,心疼地问道:“她是谁?江雪燕?李橙子?她们都比你瘦耶。”
我向他翻起白眼,痛苦地说:“求求你,别问了。”
在幽闭的空间,墙上小小的天窗,透进一丝光线。
“嘉意,我知道那个袋子必定是李橙子与江雪燕其中一个的。明天律师会过来。”林子浩隔着玻璃,贴着我的左手,温暖地声音在耳朵里响起,“你好好呆在里面,很快就会出来的。”
“别告诉我爸妈。”我说。
走过关押犯人的牢房,四周被一堵厚厚的墙壁包裹着,隔绝了世间的繁华。
真如铜墙铁壁般牢固。
无止境的黑暗,走不出的荒漠,绝望的眼神,孤独的灵魂。
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林子浩在电话里哭着对父亲说:“爸爸,救她。”
他在手机里翻出了我的照片,犹豫了一秒钟之后,红着眼眶,把照片发过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警察无任何证据指控我的罪行。
我从这座监狱里走出来时,感觉去了古老的中国神话中的——十八层地狱。
有一种重回人间的错觉。
他站在我的面前,摸着我的脸颊,对我说:“嘉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