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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皱眉，“赵谦，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误会肖乐了。”
“有，不用想，我就是误会他了。”
赵谦的回答让涟漪惊讶。
与此同时，另一张病床上的人，也几不可查的动了动手指。
“从他参军的那天起，每个月，他都会给我和小柔寄钱。”赵谦缓缓抬起头，眼中就像是蒙着一层蛛网，将他的视野划分成不同的网格区域，而每一个区域里，都闪现着模糊不清的记忆画面。
第272章 ……我会
“他只给我们写过一封信，说让我们好好生活，好好活着。他是哥哥，他会照顾我们一辈子。”
涟漪稍动了动身子，她挡住了身后那张病床上的人紧握起的拳头。
“好好活着……”赵谦的视线开始飘忽，就像是在大风中飘摇的风筝，挣扎几许，终究还是被吹断了线：“行啊，那我就好好活着。我带妹妹离开了老家，我把他寄给我们的钱全部都退了回去。我承认，我在赌气，我是个男人，也是个哥哥……”
涟漪的胸口仿佛被塞进了大团棉花，闷的她透不出气来。
“我理解他为什么要去参军。”赵谦偏头注视着那张苍白到几乎要跟白色的被单枕套融为一体的侧脸：“那时候，我们年龄都小，而我身体素质很差，身高，力气，各方面都比不上他。说白了……能出去挣钱的，只有他。”
赵谦的声音淡淡的，却掩饰不住那深沉的悲伤。
“打工，年龄不够，挣不到钱，就连小柔的医药费都交不起。”赵谦眼睛红了，“只有他…只有他能符合征兵的条件，只有他……”
涟漪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的坠在胸口。
“我不想让他走……我想让他每天带着我和小柔去地里挖红薯……”赵谦眼角滑下的泪水，在白色的枕套上晕开，“哪怕一顿饭只有红薯和米粥……”
涟漪仰起脸，她鼻尖通红，喉间哽咽。
“他走后……小柔每天都哭着问我，问我肖乐哥什么时候回来……”赵谦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还会回来吗……他还会履行承诺，将来娶小柔做妻子吗。”
“……我会。”
另一张病床上的人，虚弱开口了。
其实，肖乐比赵谦醒的要早。
涟漪什么也没问，只对他说了一句话——“继续睡，装睡。”
于是他听到了赵谦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燃火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身上。
当初，他也不愿意走。
可小柔的耳朵等不了，她看病，急需要钱。
肖乐在镇子上找了整整三天的工作，脏活累活，苦活重活，他的身体能扛住，可他的年龄扛不了。
而就在这时，国家开始新一轮的征兵了。
肖乐的身体素质很好，十几岁的年龄，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的个子。
他被当时的征兵领导一眼相中，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后，征兵领导直接给他申请了特殊补助津贴，这代表从参军的那天起，他就有工资了。
肖乐是在赵谦和小柔都熟睡的某个夜晚离开的，他将身上仅剩的钱全部塞进了赵谦的衣兜中。
“是吗…”赵谦任由泪水打湿眼角，在枕套上晕开一片湿凉。
“我找过你们。”肖乐睁开了眼，眼中含着厚厚一层水光：“每年的探亲假，我都在找你们……赵谦，我让你带着小柔等我……你就是这么等我的！”
“等着你？”赵谦笑了，“等你回来，我和小柔就都没命了。”
涟漪心里陡然一惊，她下意识转身按住肖乐。
而肖乐已经一把扯掉手上的针头翻身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273章 都是自己人
赵谦没有理会肖乐，而是看着涟漪，一字一句的道：“我自首，我杀过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肖乐怒喝。
病房门被一把推开，李珂夺门而进。
他和张宏毅刚才一直守在门口，怕的就是病房里的两人闹起来。
“赵谦！赌气不是你这样的！”
肖乐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了，他一把推开涟漪，冲身上前双手揪住赵谦的衣领把他从床上提起来。
“你再说一遍。”肖乐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走之后，村里来了一伙人。”赵谦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被肖乐零零碎碎的提在手中：“他们是来采矿的，其中有个人盯上了小柔，要强暴她，正巧我及时回家，我用刀捅了他，死没死我不确定，那天晚上，我就带着小柔离开了村子。”
“也是从那天，我才真正清醒。”赵谦清冷的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如一潭死水：“你走了，能保护我和小柔的，就只有我自己。”
“肖乐你先放开赵谦！”涟漪见赵谦的呼吸变得艰难急促，连忙上前扣住肖乐的手腕：“放手！”
“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肖乐嘶声怒吼，不知道是在质问赵谦，还是在质问自己。
涟漪骤然发力，直接扭住肖乐的手臂把他擒按回病床。
“现在论对错有意义吗？！”涟漪怒不可遏，“现在是六点，一个小时后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张宏毅去帮忙按住肖乐，李珂则是上前心疼的抱住赵谦。
涟漪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她强行平复情绪，转头对赵谦道：“关于你杀人的这件事，我会去调查。”
她本来是要把赵谦带进特调组的，但如果他杀了人……
涟漪心中气结，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铁皮桌子发出一声骇人的轰响。
“你们四个从现在开始哪里都不要去，一会儿老涟会过来，他有话跟你们说！”
说完，涟漪就卷着一身戾气出了病房门。
门开，她跟正要进门的曹俊林撞在了一起。
看清人脸，不等曹俊林开口，涟漪就道：“曹哥，麻烦你在病房里等着，我爸一会儿过来，有事交代你们。”
你们？
曹俊林看了眼房中几人，还不等他张口问一句，涟漪人就不见了。
……
晚上，六点半。
涟景生着一身休闲装出现在了病房。
“涟漪呢。”
“头儿出去了。”李珂神情恹恹的耷拉着脑袋：“她说您有话跟我们说。”
涟景生点头，目光从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上掠过。
“都是自己人。”
涟景生一句话直接把几个人给说懵了，纷纷抬头看他。
涟景生负手而立，眼中的笑意也被肃重所代替：“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们一定要认真听，认真记。”
……
半个小时后……
病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门口，涟漪一只手撑着门框大口喘息，另一只手用力狠拽，从背后拽出一个人来。
正是面色冰冷的小寒。
第274章 你不是曾经的你，他也不是之前的他
“赶上了赶上了！”涟漪拽着黑脸的人进了门，反手关门落锁，把小寒向前推了一把。
李珂的下巴从涟漪进门的那刻起，就一直盯着她看。
“头儿……”
“干嘛。”涟漪把背包扔在肖乐的病床上，拿起她之前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打开。
“你是…特调组的副组长？”李珂问。
“嗯。”涟漪点击屏幕进入一个特殊界面：“还有要提问的没，有就抓紧时间。”
她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你们还有两分钟。”
“你居然让赵谦进组！”肖乐的声音冷得刺耳，一双眼睛满含血丝，愤恨的瞪着涟漪：“涟漪，你疯了吗？！”
“我现在告诉你。”涟漪平静的接受了肖乐近乎咆哮的质问，同时将一颗功效强劲的定心丸喂进了赵谦口中，“赵谦没有杀人，那个人受了重伤，后来又在其他地方强奸未成年致死，因情节恶劣，被判了无期。”
赵谦一直抱膝蜷坐在床上，下巴支着膝盖，他睁着眼，却无半点神采，如同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涟漪！”肖乐吼声暴怒，紧握的拳头更是青筋暴起。
“肖乐，你不是曾经的你，他也不是之前的他。”涟漪把连接网络等待接通信号的平板电脑直起来放在桌子上：“你若真的想保护他，就把你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他。”
“所以，我也是你们选定的人？”
一旁的曹俊林突然开口。
涟漪操作平板电脑的手一顿，她皱眉叹气，歉意道：“曹哥，对不起，没来得及提前征求你的意愿。”
“你没有提前征求意愿的人，不只是我吧。”曹俊林的语气和神色，都无法分辨他此刻的情绪：“很明显，张宏毅和李珂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
“特调组……还有虎枭……”李珂挠了挠头，他就像是莫名其妙的听了个无头无脑的故事，到现在都没有理清头绪：“所以我们的任务是要缉毒，还是要抓人？？？”
张宏毅虽然也是疑惑满腔，但仔细揣摩过后，他慢慢整理出了关键点：“双管齐下？”
涟漪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整了。
可视频通信迟迟没有接通的。
“目前暂时不能确定新型毒品一定跟虎枭有关。”涟漪又发送了一次视频邀请信号：“但张哥你说的没错，不管是毒品是不是跟虎枭有关，我们都要双管齐下。”
李珂见涟漪一直在摆弄平板电脑，疑惑道：“头儿，你在干什么？”
“你们马上就要跟特调组长见面。”涟景生一直静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说道：“过了今晚，你们就都是正式组员了！”
李珂和张宏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疑惑不明。
但更多的，是欣喜，是激动！
大任务，而且是跟涟漪一起！
他们以为有什么要改变了，结果，什么都没变，反而更加紧密了！
他们是警察，警察的义务就是惩治罪犯！
更何况是跟着自己最信任的领导！
第275章 我要他们都活着
曹俊林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幽声问了一句：“你们都接受？”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李珂大大咧咧惯了，而且情绪转换的速度极快，他上前抬手搭上曹俊林的肩膀：“曹哥，一起来呗！你医术这么牛逼，而且还是鼎鼎大名的法医，你不来那真是屈了才！”
“曹哥。”涟漪将视线从迟迟未被接通视频电话的平板上移开，消去眼底的戾气后，满含真诚落在曹俊林脸上：“你应该也能想到我执意让你进组的目的了，很简单，我要他们都活着。”
曹俊林皱眉，迟疑了片刻，问道：“有考虑时间吗？”
李珂和张宏毅，包括赵谦，涟漪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他们会拒绝进组。
而曹俊林……
说实话，一连几场事故跟的太紧，而组长又不肯放宽时间。
这就导致本该严谨走流程的一场见面，成了现在这样仓促突兀的莫名其妙！
换位思考，如果涟漪站在曹俊林的角度，很可能早已经走人了。
滴滴——
涟漪手中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了一串提示音。
紧接着，屏幕上闪烁起雪花点。
“本来有。”涟漪无奈的冲曹俊林耸了耸肩，歉声道：“现在没有了。”
曹俊林没说话，只是神色异常凝重。
“他在一个信号很不好的地方。”一直没出声的小寒朝涟漪伸手：“给我。”
涟漪毫不犹豫的把平板递到了他手中。
“头儿，之前是我冲动了。”李珂蹭到涟漪跟前，隔着她的肩头看着低头摆弄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