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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未晞已经退去了幼年的青涩,出落得亭亭玉立,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穿得像只花哨的孔雀,一身白衣,衬出身份的高贵。
身旁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倒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男孩,一身粗布麻衣,倒也干净整洁。
“挚羽,明日是我生辰,你会来吗?”未晞坐在他身边,手指不安地绞弄着,夜色下看不清脸容,不过耳根子确实红得像在滴血。
挚羽并没有马上回话,从怀里掏出一团红布,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未晞,生辰礼物我就提前送给你吧,君上他们,不会希望我明天出现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只未晞,连置身事外的清婉,都能听出其中的失落之感。
“我不要!”未晞板起了脸把那布包往回推,顺手扯下自己腰间悬挂的玉牌塞到他手里,道:“明天不只是我的生辰,也是我的成年礼,很重要的!你明天只管拿着我的玉牌进去,父君他们不会赶你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未晞红着脸站起来就跑,没几步便闪过一道白光不见了人影。
清婉发现,她不仅仅是在接受未晞的记忆,连她那个时候的心思和情绪都能知道。
未晞想在明天的成年大典上,求她的父君为她和挚羽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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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很快便到了,重明谷以白色为尊,这等喜庆的日子里,谷中上下悬挂的都是白色的绫锻,白烛百花白灯笼,让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清婉着实有些慎渗得慌。
繁复的礼节过后,便在观星台上大摆宴席,未晞高坐在主位上接受着族人的朝拜与献礼,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慌张。
接受族人的朝拜,意味着她要维护族人的利益,保护她的族人,担负起开启祖神留下的神力造福族人的重任,甚至在很久的以后,接替她父君的位置,成为新一任的族长。
担忧有之,期待也有之。
未晞的眼神不时往观星台的入口望去,心里一直在期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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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斜,席中已经快要坐满,后边临时开辟出来搁置礼品的两间屋子已经堆满,未晞袖中的手紧了又松,期盼着视线里出现那抹人影。
可是,等到的,终究不是他的到来。
几声哀鸣自城门处传来,几乎同一时间,一名小卒慌慌忙忙跌撞着上前来禀报,说是孤右将军和连奇将军在城门口将挚羽拦住了不让他进来,挚羽脾性执拗,一门心思只想进来亲手将礼物送给未晞,而两位将军又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一番争执下来便下令将挚羽赶出城去。
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挚羽突然变得可怖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一连伤了好几人,从方才的动静来看,光是小卒跑来通报的这点时间里,他便已经杀了好几个人。
上首的未晞霎时苍白了脸色,僵硬得扭头去看坐在旁侧的夫君和母后,她第一次坐在上首低头俯视自己的父亲,却也第一次发现,原来夫君的威严,并不是因为他坐在了高位上。
眼看着君上面色已经沉到了冰点,未晞赶紧抢在他前头站起身来,也顾不得一身行头的累赘,在君上施法阻拦她之前便捏了个诀朝城门口赶去。
虽不算是自幼一起长大,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对于挚羽,未晞自认为自己是了解的,若非被人逼急了他是绝对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人的。
只是,清婉清楚能感觉到,未晞她在害怕,挚羽的自制力素来很好,怎么可能为了要亲生把礼物交给她便变得如此不顾一切
这种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未晞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场景,和他们初见的时候,太像了。
不同的是,当时的他被人群围着,像只倔强而又害怕的小猫,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而现在他也是这样被人围着,却没有了丝毫的怯弱,眼睛泛红,周身杀气强盛,好似不受控制那般身子僵硬得如同一个木头人,想跑,却僵硬地却在了原地。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嘴里飘忽不清地呢喃着让他快些走。
突然,背上的那人垂下了满是鲜血的手,脑袋重重地耷拉到了他的肩上,幽幽的光慢慢腾起,伴着一声哀伤的鸣声,在虚空一中,一点一点,归无,背上的躯体,也化作烟影,浮散了去。
挚羽保持着双手背着人的姿势,久久不能回过来,视线停在魂魄消散的虚空,无数伤痛和悲凉涌入心底,周身煞气更甚。
一声怒吼直冲天际,以挚羽为中心,层层煞气向周边漾了开去,瞬间将围在他周围的小卒们掀了个底朝天,站得远一些的,晃了几晃,才稍稍站稳了身子。
“还我哥哥命来!”
挚羽红着眼睛,手上凝了一团红色光波便要去杀,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红光挡消了去。
君上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凝出一团红光,眼中露出了强烈的杀戮的光芒,挚羽体内的煞气已经冲破他设下的封印,所幸现在挚羽还不能控制,只要现在杀了他地仙灵境便安全了。
手腕反转,红色光团化作利刃,带着劈天裂地之势而去,挚羽红色的眼睛眯了眯,并不打算躲。
突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未晞到了他面前,迎面抱住了他,生生抗下那一道伤害,强大的神力震得挚羽回抱住未晞退了两步,才稳住了两头忙免得摔倒。
未晞强撑着身子用力推开了他,两行泪水顺着面颊留下,落在了他的臂上,被那粗布麻衣瞬间吸干,留下一抹泪渍。
“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回家了忘了把文件发手机上没有更文,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在等我更新嘻嘻~~~
☆、雾泽有血池
那日以后,未晞再没有见过挚羽,并非是不知道他的行踪,而是怕被人知道了他的行踪。
除了她再不能去找他之外,一切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她心里明白的得很,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便是如此,越是平静,便说明他们背着她做得越多。
小院的守卫和侍女都换了,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换的,若非惯来给她梳头的侍女变了个模样,照着她的状态怕是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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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夜晚闷得厉害,天上的月被重重乌云遮得严实,透不出半点的光。
“看来明天要下大雨。”未晞一个人站在窗前自言自语,眉头轻轻皱着,有些担忧挚羽的处境。
栖身的小木屋定然是回不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然明天这雨落下来,定然要病上好几天。
“挂念他了?”
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双手负着,面上是少有的从容姿态,夹着一丝疲惫,这一刻,看上去与寻常人家的父亲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父君。”未晞少见父亲这般模样,心下不由得放松了一些,嘴上仍是恭敬唤一声。
“嗯。”君上轻声应下,转身往屋里走去。“夜里风大,进来吧,别吹着凉了。”
未晞点点头,跟着那宽厚的背影,看着他在桌前坐下,给出了示意,才敢在他对面坐下。
“你近几日都特别拘谨。”君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头也不抬地说道。
确实,未晞虽然是重明一族的公主,但是依着无比尊贵的身份加上父母兄长以及族中各位长老的宠爱,自小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近日却过得越发地规矩,变得不像是她了。
“我……”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担心那小子,你这般模样也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好寻机会去帮他。”
“父君……”
不等未晞把否认的话说出口,君上已经扬起一只手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不想去帮他,我是不会信的。未晞,父君知道你对挚羽那小子自小就有情谊,照理说他也没有什么错,可他错就错在在你生辰当日做出了伤害族人的事情,作为一族之长,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女儿就徇私。”
“父君,挚羽他那样是有原因的,他自小和哥哥相依为命,是族人们错手杀了……”
“我知道,所以今晚我才会来找你。未晞,你要明白,你想和挚羽在一起之前,你首先是重明一族的公主,你的身上背负着的是继承祖神的神力光复重明一族的重任!父君今日就把话跟你说明白了,挚羽身上的煞气不除,他一日没法在谷中立足,而除去煞气的强大神力,只有祖神留下的神力能做到。”
“这……可我若是继承了祖神的神力,也就相当于我背负起了整个重明谷,那我若是想和挚羽一起,岂不是……”
“不错,依着族中规矩,重明一族需要繁衍白重明鸟,令祖神的神力能够得到继承,你是数万年来继祖神之后的第二只白重明,你必须肩负起这个重任。是要他好好活着,还是要他躲躲藏藏地连见上一面都艰难,全看你的选择,你好好想一想吧。”
“不必想了,我要他好好活着,光明正大地作为我重明谷的族人活着,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父君,可我要怎么做?”
“嗯。”君上点了点头,呷一口茶细细品茗了一会儿,似是知道她会这么回答,倒是没有急着答话,待得一杯茶水饮尽又为自己续上了一杯,这才抬起头轻飘飘地看向她。
“我早已和巫灵阁各位长老都商量过了,若果真可以这样将他身上的煞气除去,族人们害死了他的哥哥,他也伤了多名族人,就此抵过也无不可。问题在于,这过程太过艰难,以你现在的修为,继承祖神的神力怕是有些痛苦,再施法将他身上的煞气除去……”
“所以……”
“所以,我和巫长老的意思是,你明日就将挚羽带往雾泽血池,我们会施法助你继承祖神的神力,借着这契机你当即除去他身上的煞气。”
“就这么简单?”
“简单?”君上眉梢扬了扬,抬手照着她的脑袋敲了一下。“做法就是这么简单,等你做起来,你便知道不简单了。祖神的神力太过强大,父君和巫长老都没有那个把握,你现在还这么小,实在是不想让你冒险,可看你为了那小子变得这幅样子,实在是心里难受。”
“哎呀,我就知道父君你最疼我了。”未晞笑眯眯地俯过身来,手肘撑在桌面上,脸上一扫近几日伤春悲秋的模样,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好啦!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被别人瞧见未来的族长是这个小孩子的样子,你那什么威信让人信服?”
“凭我高贵的血统啊!”未晞脑袋扬得高高的,洋洋得意于自己投生了一个好胎。
“行了,不跟你贫了,早些休息,明日可是要费一番心神的。父君有些担忧挚羽他不肯跟你去雾泽血池,谷中圣地,他若是担心我们要害他不肯跟你过去,你该怎么办?”
“就是因为谷中圣地才不需要担心呢,父君你就放心吧,他若是不肯,我也自有办法将他带过去。”
“嗯,那便好。”君上点点头,将杯中茶水饮尽,道了句早些休息,一道红光闪过,便没有了身影。
望着那消失的人影,未晞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一抹忧愁爬上了眉梢。
明天过后,她做了这重明谷的主人,便不能那般任性了。
她和他的未来,从来都不是两个人嘴上说了就能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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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晞一夜都没有睡着,奇怪的是,漫漫长夜她竟一点儿都不觉得漫长,好像眼睛一闭一睁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