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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你们心有灵犀,我也就是个传话的。不过也不是特意传话的,我本就打算来瞧瞧你,走个礼节问候问候,半路上让人给截住了。反正话我是带到了,听没听见就是你的事情了。”
扶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颇有些意味深长,十分恳切地与她对视了一番,在得到第三个白眼之后,才拉下脸骂骂咧咧捏了个诀离开了去。
望着红光消失的方向,兮扬再次躺了下来,天幕里的星辰有几颗换了位置,紫霞星亮得倒是有几分耀眼。
紫霞殿的结界内是融融的春日景象,兮扬迈进紫霞殿,只觉得这得是人界才有的春日的生机。
在清婉的记忆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紫霞殿总是春日更长一些。
她不是光明正大走正门进来的,守门的仙将并未见到她,殿里仙娥不多,行了一会儿都不见人影,在白晔的寝居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忽然不知晓去哪里找寻才是。
前来打扫的仙娥见神君内卧前立着一人,一身墨绿古袍,一头及膝长发,但是一个背影便能感觉到自她身上传来的神压,当即便知道了这人是谁。
〃小仙见过上神。〃
〃嗯〃兮扬疑惑了一声转过身去,白晔的居室素来整洁,平素里几乎不需要人打扫,以前将她调到跟前多是如留言那般对她有心思,想不到今日走这一趟竟然遇见了仙娥来打扫。
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了一些不舒适。
〃神君到哪去了?〃
〃神君〃小仙娥没料到兮扬上神会对自己说话,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上神说的是自家神君,回答得有些结结巴巴。
〃回上神,神君的行踪小仙……小仙不知晓,近日神君常去殿后的……竹林,上神可以去那里寻上一寻。〃
〃竹林〃
〃是……是的。〃小仙娥一颗心提起又落下,好半天听不见动静,抬头瞧去,才发现身前已经没有了人。
紫霞殿后长着一片茂密的竹林,兮扬沿着辟出的小径缓缓走进。
她曾以清婉的身份在紫霞殿生活了一段时间,竟不知晓这里何时多了一片竹林。
瞧着这茂密的长势想必不是一年两年了,支支节节扶摇直上,支杆虽细,却颇有几分高风亮节的秀逸□□,数不清的翠竹连成一片,倒成了一块通透无暇的翡翠。
纤细的竹不时地左右摇摆,竹叶发出婆娑的沙沙声,她第一次知道,仙界原来可以有这样的风声。
雾岚缥缈,这样的仙境,倒有些像那个远古洪荒时代,一切还是很简单的样子,青山碧海,未启智的凶兽,和简单善良的神。
小径的尽头是一方碧石,四面竹林环绕,紫衣青年闲坐其上,两膝间端着个棋盘,左右手各夹着两颗棋子,举棋不定间抬头看见来人,柔和的唇角扬了扬,将左手的白棋放回棋盒,往前推了推。
他还是这副模样,眉眼间似是藏住了数万年了纠葛沧桑,偏偏又温柔得叫人沉溺。
兮扬笑了笑,突然发觉这紫竹林很适合藏住一个这样仙人。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那空着的竹节里到底藏这些什么,怕是除了挖出他的心肝,也没有旁的办法知晓了。
缓缓迈着步子行至白晔身前,望着他紫色的瞳眸,她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
许多万年前,她初识他的时候也是和这相似的场景,那时他也是一派淡然的神色,她走进了他的眼里,看见了他眼中灿烂的星辰。
若时光不曾流逝,若岁月不曾更改,若她还是八万年前的兮扬,他也还是那个见了他便会不自觉露出温柔浅笑的白晔,该多好。
兮扬拂袖在他对面端端坐下,忽而眸色一凛,见对面的人若无其事思索着下一步棋,便又释然了。
本就知道玉石比普通石头要凉上一些,没想到竟凉得有些沁骨,若不是确然是玉石的纹理,她会以为这是从极寒之地挖来的寒冰。
寒冷的玉石对修炼有益,只是这竹林已是凉爽,再往冰面似的石头上一坐,便是她这等金身上神也生冷意了。
“啪”地一子落下,白晔抬起头来看她,浅浅一笑,道:“该你了。”
兮扬定定地看着他,再看看被他推到手边的棋子,并未伸手去摸。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
端庄威严完美得没有缺陷的模样都是给外人看的,在他面前,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些虚的东西。
这回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白晔并不恼怒,从盒子里摸出白子思索了一会儿落在一处,又接着去摸黑子。
“八万年不见,你没变。”
“可是你变了,白晔。”兮扬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你知道的,我没有和你下棋消磨的耐心,既然你不主动开口,那我先问便是。”
“白晔,那日在渊泽岭我没有问你,不代表我不在意。我不知道你知晓多少东西,可你分明知道那个我是假的,为何还要顺着她的意?还是说,你在盘算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有一种这期榜单过去我还完结不了的强烈预感……我是不是废话有点多……卒……
☆、八万载深情
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落下,白晔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将棋盘放至一旁。
“这石头性寒,还是过来这边坐吧。”
话落,一旁的空地上化出石桌石椅,白晔自行坐下,抬手化出茶壶茶盏,倒了两杯温茶,将一杯推至对面,转头看向站在玉石边上的兮扬。
“这茶叶如今寻不到了,我依着记忆制出来的,不晓得是不是从前的味道,你来尝尝。”
兮扬只想快快问个答案好赶紧离了去,偏生对着他这样不温不火比水都淡的性子又急不得,古时的神仙们没有哪个不知道的,除非白晔上神自个儿愿意说了,否则是用尽了办法都逼不出来的。
端起茶轻抿一口,茶香清冽入口微甘,带着丝丝竹的清香。
兮扬微微愣了愣,这茶,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主宰天地,往雍圣殿的座上一坐想要什么东西没有,不论是什么日子总有些神君魔君巴巴地往殿里送东西,殿里专门辟出一间院子放置供品,伺候的仙娥只管挑出些贵重的好的呈上与她,不论吃食还是服饰、用物,从来没有摸准过她的喜好,好在她也不挑,不出差错便能将就将就。
但白晔不同,他对她的口味,对她的喜好统统了解得清楚,凡经了他的手几乎没有出过差错,兮扬表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过,但心里着实有些好奇,他是如何知晓的,简直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她与他相恋过万年,现在却突然发现,她似乎并不了解他。
放下茶盏,她抬眸与他对视,神情无比地认真。
“白晔,你知晓我没什么耐性,若不是对面坐着的是你我早就掀了桌子。你既让扶婴带话与我必然是有话要与我说,我既来了,你直说便是,你我几十万年的交情,还有什么不可启口的。”
“交情……”白晔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他们之间除了数不清年岁的相识相交之情,还有天地日月昭见的爱情,八万载光阴流转,竟只余得淡淡交情二字。
兮扬见他恍惚了一瞬,才明白过来自己不经意间,竟否认了曾经与他的海誓山盟。
年岁到底是流逝了,人还是原来的人,情却已经变了味道,也许有了一段八万年后横生的记忆,也许山海变更沉淀下的年岁让曾经的爱火熄得只剩下华烟一缕。
默了片刻,白晔终于是开口了。
“不论假扮你的人是缈华还是其他人,既然能变成你的模样,还有与你一样的神力和你的记忆,必定是寻到了你部分神力。我并不知假兮扬是谁,但她行事太不谨慎,不论言行习惯还是处事风格都与八万年前的你不同,我是与你最亲近的人,瞒得了别人自是瞒不了我。虽然得到上神之力使得她法力强大,但她并不能很好驾驭,说明她本身法力并不十分高强,自己必然不能布此大局,她的身后,还有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你可查到些什么?幕后之人是谁?要布什么局?”
白晔无奈地摇摇头,道:“你的觉醒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你将缈华贬作凡人扔去了妖界断了她的活路,我便是要盘算也有心无力。”
兮扬想起那日自己当着众仙神之面处置了缈华还容不得任何人反驳,虽然心里痛快了些,可事后想想还是冲动了。
“你与他人不同,你若是阻拦我,我还能听上一听。”兮扬布满地白他一眼。
他分明是了解自己的性子的,就算是滔天怒火烧得众仙都不敢言语,只要他顶着出来说一句,她便是再听不进别人的话,也会听他一句。
“你当时望着我说那样的话,想来是很生气了,我无需拂了你的面子。再说,我为何要阻拦你,为何要替她求情?”白晔语气平淡,仿佛那震撼三界的一日在他眼里不过温水煮茶,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一般。
“我陪她做了许久戏,不过是想知道她幕后之人是谁,想知道他们如何得来你的神力与记忆,探寻令你觉醒重生之法,你既已归来,她是活是死,便无需在意了。”
白晔淡淡呷一口茶,如是说道。
是了,神祇皆以苍生为己任,司有神职的神更有肩负三界的要责,兮扬将三界看得太重所以当初愿意舍身救世,她也将白晔看得太重所以保他一人活着。
但白晔不同,在的心里,她在三界众生之上,若她安好,便是众生倾覆,他亦不在乎。
只是这些,她不知晓罢了。
兮扬不出所料地露出微微错愕的神情,又装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执起茶盏呷了一口,忽而想到了什么,握着茶杯的手轻颤,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清婉是我?”她知晓他知道了清婉的身份,却没有细究过究竟是何时。
是入了往生海接受了神力的时候,是在紫霞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一千五百年前她尚且是一株灵芝草的时候,亦或是更久之前。
轻风吹得整片竹林都在摇动,竹叶沙沙的声响,像极了老者嘶哑的低语。
〃起初我不知晓清婉是你,还暗暗嘲笑自己说着心间唯你一人却又爱上别的女子,后来知晓了又嘲笑自己,你回到了我身边我竟许久才认出来。〃
他的声音放得极其低沉,像是这茶水灼了喉咙一般,喑哑如婆娑作响的竹叶声。
兮扬殉世之初,白晔并不相信世间最尊贵的神祇会就此陨落,作为当时存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上神中地位最高的神,他抛下了重建三界的要务,上天入地寻找兮扬破碎的灵魂,晃眼几千载一无所获,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他并未完全放弃,三界重建、俍观统治仙界,白晔便在仙界挂着个神君的名头四处游访名山寻找兮扬的魂魄和遗落的神力,寻了整整两万年丝毫未得,才终于回了天宫,被天帝〃委以重任〃掌管天界仙职授配。
时至今日,他才觉察当初的行为可笑,走遍三界入地下海,竟未发现昆仑山是当年坍塌的雍圣殿所化。
不过在昆仑山也并不是没有发现,在他几乎放弃兮扬还会回来的念头的八万年后,他在昆仑山,感应到了她的神息。
具体已经记不详细,只记得有一日忽而感应到了兮扬的神息,极其微弱,但他还是辩了出来,循着那微弱的神息到了昆仑山,昆仑山彼时已是仙界名山,灵力极其充沛,那微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