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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表双手合掌,诚挚道:“两位嫂嫂的手艺非同一般,在下能吃上这种粗茶淡饭是一种福气。”
两位妇人笑意融融,楚家兄弟更是高兴。
楚红玉在桌下一踩唐表,轻声道:“油嘴滑舌。”
唐表叫屈道:“踩我做什么,你看我现在就是油嘴滑舌,好吃得油嘴滑舌,我怎就没这样的好嫂嫂。”
王氏早看出点出两人的端倪,心中欢喜,夹一块鲜蘑给唐表道:“好吃就多吃点,这个菜呀,味道都在这蘑菇里。”
唐表吃了一口,露出恍似被暗器击中的表情,赞道:“好,好。”
王氏亦笑道:“好,好。”
两个贵客一个童心未泯,一个礼貌客气,都没有丝毫架子,这让楚家人感到很舒心,一顿饭吃得很尽兴。
席间楚红玉不断问起家中的事情,感慨楚家终于殷实。
楚家老大喜道:“还不是你时常周济家里,咱家才置了地嘛,你哥娶了一房好媳妇也是你的功劳。”
楚红玉闻言一愣,诧异道:“我周济家里?”
“小妹,哥哥都知道,你还装傻。”楚老大先怨后褒道:“你离家出走,我和妈,还有你二哥,都很记挂你,现在你有本事了,我们很高兴。”
楚红玉小心翼翼道:“那大哥,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唐表放下了碗筷,向王氏微笑示意吃饱了。
“绸料啊。”楚老大笑道:“小妹你穿得这身却不像,是故意的吧。这些年家里也觉得对不住你,有事就别再瞒了,哥都从那员外身上打听了。”
楚红玉疑道道:“员外?”
楚家老二不禁道:“小妹,有什么差错吗?”
楚红玉淡淡的笑笑,眉间却是多了一股抹不去的忧愁。
唐表停了杯箸一直察言观色,他感觉到楚红玉的笑容不是那么自然。
楚红玉神色不变道:“那员外生的什么样子?”
楚老大回想道:“四十上下,一身珠光宝气,大商家的气度派头,起初我都不敢和他打招呼。他说在暮望城经商,生意上和小妹有往来,算是朋友。他隔个年许就给咱家捎些银两,说小妹你离家太远,不方便,所以让他代劳。哥哥听他描述的有谱,就没多想,便收下了,你也知道家里的境况,这些周济可是雪中送炭啊。小妹,这事不对吗?”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别那里差了。”楚红玉追问道:“那员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楚老大见小妹表情严肃,努力想了想,道:“那人哥哥只见了一次,余下都是他的下人来的,要说特别,嗯唔,只能说那人蛮和气的。”
楚红玉搜遍脑海也没找出这个人,只有再笑笑。她身为杀手,忌惮身份,从不敢和家里有半点联系,也没有半个朋友,家人所说纯属空言。楚红玉心神颤动,望一眼身边唐表。唐表看过来的眼色安定柔和,像是屋外的月色。
楚家兄弟再有疑问,楚红玉都在微笑中默认。
两个嫂嫂主动把话题转到厨艺、嫁娶、农桑上去,席间算是波澜不惊,晚饭在金寒窗捧腹悠然叹息中结束。
第十七章青蛛
就寝时分,楚家兄弟把媳妇、孩子凑到一屋,兄弟俩专门腾出一间厢房给唐表、金寒窗歇息,他们搬到柴房去睡。
唐表、金寒窗推辞不掉,只好从命。
楚红玉则和王氏一起睡在正房。
母女分散多年,王氏有着说不完的话,不过王氏念叨叨的说了半天,楚红玉只是有时没时应上几声。王氏激动之余见女儿心神不宁,怜惜楚红玉旅途劳顿,就体恤的先睡了。
楚红玉没有解衣,她双臂缠着链镖,偎在土炕的一角。
月光透着窗纸照不透屋里的黑暗,懵懂的月光浮在楚红玉脸上,楚红玉闭着眼睛,面容清冷,心中清醒,她在捕捉着一个声音。
加入“一家亲”后,就一直摄着她的声音。
她曾在这个声音中倒下、站起,含笑、冷眉,有得意亦有屈辱。
破碎的昔日影像纷至沓来,心头像是被兜头冷水浇泼,一想起这个声音就破了她的梦。
楚红玉加入“一家亲”,一直声称自己是孤儿,现在她发觉这个谎言委实可笑。何时何地,一个人家少了一个女孩,以组织的严密一查便知。
凭借掩耳盗铃的谎言是脱不开身的。
子夜,屋外忽起一声长鸣。
鸣叫似狗吠又像狼嚎,楚家园内的老黄狗也被这声音惊扰,不过它迷惑之际没有吠叫,老狗扭头张望,也辨不清这鸣叫来自何方。
夜深沉。
鸣叫一歇,屋门轻开,楚红玉走了出来。
少女望厢房一眼,跃出栅栏,消失在夜色之中。顷刻之后,从厢房亦走出一个青年,他面上带着和少女一样的神情。
凝重又忧虑。
老狗不懂人类复杂表情,摇摇尾巴,又趴回地上。
楚红玉沿乡路一阵急行,漫无目的。
那午夜啸声正是“一家亲”的暗讯,啸声一起,不用她寻找,来人自然会找上她。
乡路蜿蜒,如同楚红玉记忆中的一场瘟疫。
她停在村边岔口。
村口外一片油菜花田,天空夜色如海,皎月群星,夜风拂得田间阡陌的庄稼一阵低头的苍茫,一阵舒张的悠然。
楚红玉在岔道口枯井旁驻足而望,小路上正有两人披星戴月而来。小路两分,左边岔口一个药客,右边岔口一个樵夫。
药客背着竹篓,弯腰驼背,不见面目,秃头油光可鉴像是月下一盏小灯。樵夫身材高瘦,背捆柴薪,肩扛小斧,裸着上身如同负荆请罪的败军之将。
村子再勤奋的樵夫、药客也不会忙到子夜。
那便是他们了。
楚红玉随风吟道:“月儿弯弯照九州。”
远处两人行到岔口,合声吟道:“一家欢乐一家亲。”
居于“一家亲”组织最高位的一号人物乃是“叹不由命”李纯一。李纯一下面两个主事,楚红玉是其中之一,再往下则是四个谋者。这七人乃是“一家亲”的最高层,此句暗语,寻常帮众只能对原句“几家欢乐几家愁”,只有这七人才有资格对出“一家欢乐一家亲”。
樵夫、药客起码是谋者的地位,然而楚红玉却不识两人,“一家亲”的高层都只和李纯一单线联系,很少往来,互相不认识很正常,楚红玉问道:“你二人是何辈分?”
秃顶药客道:“小侄王巨。”
高瘦樵夫道:“外甥屠兰暮。”
称“侄儿”“外甥”也是惯例,更是身份的象征。
楚红玉疑道:“你们是新任四号,五号?伊山,苏澜呢?”
王巨恭声道:“杀了,取而代之。”
屠兰暮瘦长的面目则挤出笑容,额上皱纹层叠像是裂牙的毒蛇。
杀手组织便是这般残酷,不管明面说的多么好听,实际情况就是杀不了人自为他人所杀。
楚红玉对这种规则是深深厌恶,而眼前这两人踩在同门尸体上进阶,不觉肮脏反感荣耀。
楚红玉笑道:“那你们是来杀我,再取而代之?”
王巨闻言立刻道:“秉姑奶奶,这我们那敢啊,我们是奉头领的意思来接您的。”
屠兰暮昵声道:“姑奶奶,请跟我们两个走吧。”
两人年龄虽比楚红玉大得多,但依照“一家亲”规矩,他们仍要在辈分上尊称楚红玉“姑奶奶”。
楚红玉尖刻道:“回去,我敢吗?”
屠兰暮正色道:“头领说了,对姑奶奶既往不咎,眼下要举大事,少不了姑奶奶。”
楚红玉话意一转,道:“你们和我初见,凭什么认得我来?难道你们就不想看看我的信物?”
言语之间,鲜红的链镖从楚红玉手腕垂下。
驼背的王巨费力的昂起面目,陪笑道:“姑奶奶,您的‘红眉’小可已经见了,您就收了吧。”
屠兰暮亦笑道:“姑奶奶,为了寻您,我们早认了路,就差去拜见老夫人了。”
楚红玉眼中闪过厉芒,道:“你们倒很孝顺啊。”
屠兰暮媚声道:“那是自然,姑奶奶走后,头领可是每年都差人给老夫人送孝心呢。”
楚红玉咬牙道:“拿家人来威胁我,你们倒也出息,我若不和你们走呢?”
王巨俯身道:“哪敢威胁姑奶奶呢,一切随姑奶奶的意,姑奶奶不走,我们走。”
楚红玉叹道:“你们是在逼我。”
樵夫药客连忙齐声道:“不敢,头领说了,一切看姑奶奶的意思。”
楚红玉默然半晌,终向樵夫招手道:“你过来,我虽想回去,但还有些事情没办妥,你先替我捎封信笺给纯一。”
二人来时就料到楚红玉过不了家人这一关,屠兰暮向前笑道:“姑奶奶,您三日之内可必须要到暮望城,否则头领……”
“你大可放心。”
楚红玉言语温和,一双灵动的眼睛也现着笑意。屠兰暮看着对方明眸神色,就没注意楚红玉的手。
楚红玉突然招手变扬手,红芒就闪。
屠兰暮不想对方竟然动手!
如此突兀就动手。
他错愕之际一旋身,楚红玉一镖正中他背后柴薪。
穿不过!
以“红眉”之锋锐竟穿不透一捆区区枯柴!
柴薪看似柴薪,但其质地诡硬如铁,恰如小盾挡了这一镖。
挡了锋锐,却挡不住内劲。楚红玉一镖力道重若斧锤,屠兰暮顿时口吐鲜血,他翻身一绞,用参差柴盾锁住了链镖。
楚红玉双手引链,急掠而上。
那边王巨见状一哈腰,背上药篓激射出一物。
此物长形泛青,似乎还带着须绒。青色长物迅疾而发,刚一飞出就像是活了过来,须绒大展。
楚红玉一镖截上此物。
那物极脆,中镖后膨裂成一团青气,散出药味扑鼻。楚红玉感觉像击翻了一个药匣,她急忙屏住呼吸,饶是如此,还是吸入了一点药气。
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瞬间天地倒悬。
毒!
楚红玉一个大晃,像一片定不住身形的残叶。屠兰暮缓过伤劲,转身迎至,向楚红玉兜头一斧。
诡诈敷衍,转眼就翻了脸,动了手。三人先前言语讨好,可是商讨的事情终究强人所难。楚红玉虽不再做杀手,但以她凌烈的性格,屠兰暮用家人威胁的言语已经彻底激怒了她。
她自忖李纯一也不曾如此向她说话,这两个腌臜却算什么东西!
楚红玉打出的链镖索命,屠兰暮月下的一斧也露尽了杀机。
锵然一声响,利斧斩得红链火花四溅。
楚红玉挽着红链,像是在挽着一道凄艳的梦,再用这梦去画一笔哀婉的眉。链镖的一折一绕,一曲一伸,一荡一飘,宛如一场舞,轻盈而柔绵的链舞。
她的链法处处不着力,只化力!
甫一相接,屠兰暮接连三斧,三斧斩在链上,他却觉斩上的是风中枯草,心胸尽是空不着力的难受。对方守势固若金汤,柔得要命,他破不了。
屠兰暮正要变招,却发觉对方红链借力交缠,已把他的斧子锁了个结实。瞬息,楚红玉挺过毒力变守为攻,一只利镖在指尖寒光四射,挑向屠兰暮周身经脉。屠兰暮失了兵刃,又被红链缠身,只能空手接招。
两人迅疾过了五招,屠兰暮怪叫一声,丢斧、甩柴盾,弃了所有兵刃扭身便逃,楚红玉有毒在身也不追赶。屠兰暮掠出圈外,指着王巨骂道:“我缠著她时,你怎不出手,妈的,老子的筋脉都快被挑废了,你这蠢货!”
王巨低看他血淋的手臂,曼声道:“她已中了我的‘青蛛’,不一时就会难以提气,谁叫你那么着急。”
屠兰暮转看楚红玉的眼光阴毒无比,如不及时抽身,他的左臂经脉就算是废了。
楚红玉不是要伤他而是要废他。
废掉一个江湖人的武功,远比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