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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儿,再陪我在这坐一会好不好?”言罢,风俊甚感伤道,“我曾经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儿一直待到日落,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
见风俊楚楚可怜的模样,吴熙瑶心有些软,只好答应了。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玉笛上,吴熙瑶道:“这儿地势空旷,空气又好,我给你吹奏一曲,也顺便给自己提神醒脑,你觉得怎样?”
风俊颔首答应了。
吴熙瑶横起玉笛,随心所欲吹奏一番。风俊先是皱眉,后来站起身,不动声色后退了几步,最后竟沿着湖边越走越远。
吴熙瑶吹笛子的水准并不低,在方丈山随性一曲,便能引来群群鸟儿上下翩飞听她的曲子。如今遇到风俊这般不通音律之人,吴熙瑶也甚无语。
将玉笛往腰间一别,吴熙瑶追过去,自身后猛地拍了一下风俊肩膀,眉头皱得如蠕动的蚕:“真是对牛弹琴,这么好听的曲子,你竟然抵触!”
风俊连连振作起精神来道歉:“瑶儿,实在抱歉,不知为何,我天生不喜丝竹喧嚣。”
“那好吧!今后有你在的时候,我便不吹笛子。”吴熙瑶道。
风俊眼中又闪过一道波光:“听瑶儿这么说,那我们以后还会时常在一起,对吧?”
“你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说着,吴熙瑶的心绪更加凌乱了。
过了好一会,风俊道:“你不是问我为何三年都不来看你吗?其实我经常来方丈山看你,只是你看不见我而已,一来我不想打扰你练功,二来不想吓着你,更不想让你像如今这般纠结。”
“可你已经吓到我了。”吴熙瑶道。
见情势越谈越糟,风俊转移话题道:“瑶儿,你饿了吗?我去那边山坡上采些果子来,你在这儿等我。”
“嗯,好!”吴熙瑶说着,目送风俊的背影朝山那边走去。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红的云霞倒映在水面,美轮美奂。
草丛里有两只小螃蟹在打架,吴熙瑶蹲下身,瞧得津津有味。风俊去了好一阵未回,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吴熙瑶唤了几声风俊,见无人回应,便起身朝山间去寻他。走到水边一棵大树下的时候,吴熙瑶忽觉身后刮来一阵凉风,右边肩头有什么冰冷刺骨的东西落下,地上是一摊水,腥臭难闻。
扭头一看,只见一人头上全是海草和散乱的头发,露出的半边脸给鱼还是什么咬破了,可见森森白骨,舌头伸出半尺长,脖子上套着一条老粗的麻绳,那绳本该是船上拉纤还是升帆用的,最后却做了此鬼上吊的物事。
吴熙瑶再一瞧自己肩上,那是只被海水泡得发白的手,骨节毕现,隐隐有蛆虫在蠕动。
“啊——”吴熙瑶惊叫一声,沿着草地便往一边跑。那鬼追了过来,一把揪住吴熙瑶后领,两只蛆虫顺势掉落,滑过吴熙瑶背脊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吴熙瑶心中一阵发麻,胃里翻滚不止,鸡皮疙瘩掉得满地皆是。
阴冷可怖的声音虚飘飘、含混不清传来:“始皇让我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这回可以交差啦!”
吴熙瑶心道:“他说的可是秦始皇?我咧个去,秦始皇早就挂了不晓得多少年。”
挣了两下没挣脱,肩上一只手反而抓得更紧,可听得骨骼发出的“咯吱”声,那鬼露在空气中的上下牙一张一翕,令人毛骨悚然的模糊声音又道:“你进宫后可得好好唱歌给始皇听,听说你们的歌声可以疗伤,而且神奇无比;泪可以变成珍珠;油点的灯万年不灭……”
“喂喂喂,你这说的是我吗?”
“我认得你们身上的气味,应该没错的!”那鬼又嗅了嗅,忽而小声嘟囔,“怎么回事?这会儿又不像了。”
“我身上哪有气味胡说八道,你身上才臭得熏人,快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念咒了!”吴熙瑶说罢,还真随口念出一串驱鬼咒来,“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说着,吴熙瑶作势玉笛一挥。
突然,“哧溜”一声,鬼没入水中不见了。吴熙瑶见脚边还剩下半截麻绳,遂将那半截麻绳丢入水中,道:“始皇早已不在世上,你还是赶紧去投胎吧!”
那鬼又冒了上来,扯了扯自己尚有弹性的舌头道:“傻冒,不知道吊死鬼是不能投胎的吗?除非找到替身!”
吴熙瑶“哦”了一声,心知这鬼怕驱鬼咒,也便不再惧他。
未几,风俊兜了一怀抱的浆果回来了。两人于是吃着浆果谈论着那水鬼的事儿,一面朝山间小木屋走去。
第010章 不辞而别
连接下了几日几夜大暴雨,小木屋四面屋檐都传来哗啦啦的雨声交织的乐章,走廊前的满树桂花堪堪凋谢,透过朦胧雨幕朝外看,山间的杜鹃花亦被雨水淋得沉沉压弯了枝条,地上更是一片残红。原本苍翠的绿树倒更显苍翠了。
这样的天气,吴熙瑶也只能整日地待在风俊小木屋的大厅里。还好月茹师姐前几日给她捎来一个绣篮,她可以绣那对鸳鸯戏水的枕套来聊以消遣。
吴熙瑶虽不太会做饭,做女红倒也灵巧得紧,而且只要一开始穿针引线,她专著于这件事甚至可以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如此绣来绣去,没几日,那两只鸳鸯枕套便在她感觉快要眼花缭乱昏晕之时,刚好竣了工。
在此其间,风俊可是操碎了心,劝了吴熙瑶无数次多休息,可她偏就不听。此时见状,风俊总算长出一口气,递过来一杯温茶道:“瑶儿,快歇着吧!”
吴熙瑶将绣篮往近旁桌上一搁,满意地升了个懒腰,接过风俊的茶杯,携杯盖抚了抚上头的茶沫儿,呷了两小口,又拿起那绣枕瞧了瞧,方才的满意因得有一处绣得不甚平整而顷刻散尽,赶忙放下茶杯,要将其拆开了重绣。
风俊连连抢过来,瞧了一眼道:“这不挺好的么?干吗要折腾呢?瑶儿若是不喜欢,就送给我,怎么样?”
“你喜欢就拿去吧!”吴熙瑶说罢,将一对枕套朝风俊臂上一丢,便来到檐下欣赏倾盆大雨,听着那雨打屋顶的声音。
吴熙瑶其实也挺喜欢下雨天,是那种说不出缘由的喜欢。
到得下午申时,大雨方才停住,一道彩虹悬在天边,弹指间又消失不见。望着这转瞬即逝的虹霓,吴熙瑶心中感慨万千。
“瑶儿,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旁风俊问道。
“这稍纵即逝的彩虹,就如同我的年华一样……”吴熙瑶只说了半句,突然有些难为情地顿住了,她不能如此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恨嫁。
风俊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望着空空如也的天幕道:“瑶儿,别想太多。”
吴熙瑶没有应声,气氛有些惆怅。便在此时,山道上走来了月茹师姐,手里拿着一把湿漉漉的油纸伞。
来到近旁,月茹师姐道:“师妹,你知道吗?山下村子里遭了水患,师兄们刚刚救灾回方丈山来,说是要咱们多少捐些钱财给受灾的民众,师妹你跟我回去一趟可好?咱们沿着山路走,不会淹水的。”
“我先前刺绣的那些画和物事,也卖了一点钱,我这就跟你回去拿吧!”吴熙瑶说着,同风俊告别一声,准备随月茹师姐走。
“等等!”风俊将吴熙瑶叫住,道,“瑶儿你跟我来,我这儿有些财物,也一并拿去!”
吴熙瑶答应一声,便跟随风俊进了他卧房。风俊打开柜子的抽屉,从里头拿了些翡翠珠宝等玩意儿,用木匣装好,拿给了吴熙瑶。
吴熙瑶道了谢,正欲转身,风俊突然问道:“瑶儿,你真的很在意我身为异族这件事吗?”
“我……”吴熙瑶看向风俊,目光有些闪烁,一时之间不好如何作答。
风俊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外面月茹催促道:“师妹,今日山路湿滑,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紫霞峰去吧!”
“嗯,来了!”吴熙瑶也顾不得风俊是何感受,兀自拿着他给的那个木匣奔了出来,与月茹二人朝山路走了。
吴熙瑶同月茹回到紫霞洞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大厅里点了两个烛台,几个师兄正谈论山下发大水以及捐款救灾的事儿,此次灾情很惨,令吴熙瑶不由得想起了她的故乡吕四小镇。
吴熙瑶不禁扼腕一叹:“那些灾民真是够可怜!”
师尊晤真说,凡间的好些灾害是天庭为了惩罚作恶者降下,但无论此次惩罚的是谁,其中的许多居民却是无辜。
为聊表些些善意,吴熙瑶拔下发髻上一个镶嵌夜明珠的裴翠叉,又连同往时的积蓄,都放在风俊那个木匣里,递给了大师兄重岚,道:“这是我和一朋友捐给灾区的一点小小心意,大师兄你先代为收下。”
“多谢师妹了。”大师兄重岚说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着,里面立时放射出耀眼光芒来。
师兄们一下子给那光芒镇住了。愣了一愣,二师兄溪雨道:“师妹,原来你偷偷藏了这么多好宝贝啊?”
大师兄重岚道:“七师妹方才说了,这宝贝有她的,也有她朋友的。”
三师兄平澜道:“师妹你这朋友是谁啊,一出手就这么阔卓,咱们今后做善事可有靠山了。”
月茹本要离开,此时恰好听到三师兄平澜那句话,接口道:“师妹这朋友呀,不仅相貌堂堂,还医术高明,又心地善良,你们要是想认识呢,他就住在紫霞峰南边的山坡上。”
“住这么近呀,那咱们明日刚好打那路过去村子里捐钱物,顺道都去拜访一下吧,”大师兄说着,又侧过头问吴熙瑶,“师妹你意下如何?”
吴熙瑶道:“我觉得挺好,明日我与你们一道去吧!”
月茹道:“也算我一个,我对那儿路熟!”
大师兄重岚道:“那就这么定了!”
这夜,吴熙瑶就宿在紫霞洞。照理说,这个寝处她住了有些年头,该是颇为熟悉,睡得也应当很踏实。可不知为何,她却刚入寅时就惊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眠。心里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事儿,不畅快。
翌日,吴熙瑶、月茹同师兄们一道带着大伙儿捐赠的财物,沿山路朝受灾的村子进发。他们选择的这条路线,途中会经过风俊的小木屋。
可都快下山了,一众人却在山间什么也没有发现。吴熙瑶与月茹又来回找了好几遍,先前那个山坡倒是还在,草地也在,可就是没了那座小木屋,没了风俊。
望着那一片空旷的片瓦不存的浅草地,吴熙瑶眼神空洞道:“他走了!”
“师妹,会不会我俩记错了地方。”月茹道。
吴熙瑶道:“不会的,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又怎能记错?”
“他是不是有急事走了?然后小木屋又刚巧给大风刮走了?”其实月茹也很清楚,自己说的这话无人相信,但为了安慰吴熙瑶,她只能这么说。
“他不会再回来了。”吴熙瑶说着,泄气地一屁股坐在湿润的浅草地上。
“连屋子也一道消失,那他……”风俊并非人类,月茹自然也想到了。
“如你所想,”吴熙瑶说着,又转而问月茹道,“师姐,如果是你,你能接受这样一个异类吗?”
“对于风公子这样无害的异类,我想我是可以接受的。”月茹望了吴熙瑶一眼,接着道,“师妹难道觉得不是如此么?”
吴熙瑶抬起头,看向悠悠蓝天:“先前他曾经数次问我是否在乎,我没有给他满意的答案,这也许就是他离开的原